夜凉如水,裴府听雨轩内只燃一盏孤灯。
裴若舒未安寝,坐于书案前,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静候那至关重要之信。
白日里,沈毅已通过隐渠道传暗语:今夜子时,“货”到。
豆蔻与秋纹已被其遣去歇,屋内静可闻烛芯燃烧轻噼啪声。
其心跳,却比此寂静更显清晰。成败,或许便在今夜。
子时刚过,窗棂极轻响三下,一长两短。裴若舒眸光一凝,起身悄无声息行至窗边,推一缝隙。
窗外,沈毅一身夜行衣,如融夜色,将一用油布包严实、巴掌大扁平物递入,低声道:“姐,物到手了。‘燕子’受重伤,然拼死送出。”
“燕子”,正是那被温兆虐打后奄奄一息丫鬟蝶于暗线中代号。
裴若舒心头一紧,接那尚带夜露寒意包裹,沉声道:“妥置其,用最佳药,务必保其性命。”
“是!”沈毅应声,旋如鬼魅消失黑暗郑
裴若舒关紧窗,回书案前,深吸一气,方心解油布。内里是一本边缘烧焦、浸染暗褐污迹账册残卷,及数封信迹潦草、盖特殊印记之信。
其先取那残破账册。账册用特殊暗码记录,然裴若舒前世被迫触过温兆些许黑账,对其中规律略知一二。
其凝神细看,指尖划过一行行看似寻常丝绸、药材交易记录,心默算对应暗码。
“苏绣百匹,纹银千两……”不,此价远低市价,更似某代号。
“川贝五十斤,计价五百……”川贝何时如此昂贵?此分明虚高标价。
其续下看,当翻至一页记“黑石千钧,作价万金”时,瞳孔骤缩!
“黑石”,正是温兆及其党羽对生铁、劣质军械黑话!而“万金”此数,与之前晏寒征情报中提及、温兆通过绸缎庄洗钱数额隐隐合!
更触目惊心者,于账册夹页中,其发现数行用更隐墨书写、需对烛火方隐约可看清记录,赫然提“北狄”、“边时、“以物易兵”等字样!
虽具体时地模糊,然此已足指向一通关外、隐之军械走私链!
强压下心激动怒,裴若舒又取那数封信。信内容更直白,虽未署名,然语气跋扈,充斥命令口吻。一信催“尽快理那批‘滞销货’”,另一信则指示“下次‘送货’走西线,避漕运眼线”,尚有一信,竟是求“物色数个‘干净’婢女,需识字,送‘别院’伺候贵客”……
此些信,连那本暗藏玄机账册,相互印证,成一条清晰证据链:温兆通过其控商铺作掩,将走私军械非法所得行洗白,并与关外势力勾结,利用特殊渠道运军械,其行已重犯国法,通敌叛国!
裴若舒指尖因用力微泛白,胸内翻涌滔恨意与冰冷杀机。
温兆!尔果死性不改!前世尔虐杀我,今生尔依旧草菅人命,走私军械,资敌叛国!桩桩件件,皆是抄家灭族大罪!
其将证据重用油布包好,藏于书案下一极隐暗格内。
然后,其铺一素笺,提笔蘸墨,书寥寥数语,用的是与晏寒征约定密写方,寻常看去只一首寻常闺怨诗,然用特殊药水涂抹后,方显真容:
“风送荷香至,燕衔泥归来。旧账已明晰,静候雷霆声。”
“燕衔泥”,暗指“燕子”蝶成带回证据;“旧账已明晰”,意味军械走私罪证已到手;“静候雷霆声”,则是告晏寒征,可备收网。
其将纸条封好,唤来门外值守、绝对可靠心腹丫鬟,低声吩咐:“明晨,设法将此信送平津王府玄影侍卫手,务必亲付。”
“是,姐。”
丫鬟领命退。裴若舒独立窗前,望窗外沉沉夜色,眼中寒光凛冽,如出鞘利剑。
然,夜尚未深,风波已悄至。
静心庵地牢深处,叶清菡蜷缩阴湿角落,形销骨立,眼燃幽火。其倾尽所有施绝杀,竟仍无回响!
癫狂恨意灼其残存理智。一更绝、更险、意欲同归于尽之念,生。
其需一“铁证”,一可令裴若舒永无翻身、甚可令晏寒征受牵连之“铁证”!其忆起,前世恍惚听闻,温兆有本秘密账册,记其与朝中多人勾结之阴私。账册下落不明,然其曾闻,温兆有暗室,内藏要物。其不知暗室何在,然其可“造”一账册!其以指血,混合炭灰泥垢,就着地牢微弱光,于撕下囚衣衬布上,歪扭模仿温兆笔迹,编造一“密账”:“某年月日,收裴侍郎银三千,为其女裴若舒谋内廷女官位;某年月日,与平津王府长史某秘会,得金五千,为压下军械走私风声……”
所涉人物,皆裴若舒晏寒征身边或关联者,数额、事项看似合理,实则诛心!
其将此“血账”与一截带有温兆私印印痕的布条,一同塞入一竹管,令哑尼设法将此竹管,塞入明日来庵中巡查的、隶属都察院一位与二皇子不睦御史随从行囊中!
其赌,此“证据”会被发现,并引轩然大波!
届时,裴若舒乃至裴家,将陷“勾结温兆、贿赂朝廷”之疑云,跳进黄河洗不清!
此乃叶清菡生命最后疯狂,战斗力与恶毒,已达极致。
裴府,兰芷院。沈兰芝自女儿处归,心绪稍宁,然卧榻辗转,难以成眠。
外间流言,夫君升迁,女儿涉险。重重压力,令其呼吸艰难。
半夜,忽闻院外隐隐有骚动声,似有急促脚步。其心一紧,披衣起身,悄至门边细听。似闻护院低喝“何人”,有陌生男声冷硬回应“奉上命,查检宵禁”,随即是短暂对峙推搡声。
沈兰芝面色煞白,手捂心口,几乎站立不稳。查检?半夜来裴府查检?定是出大事了!是舒儿?还是老爷?其脑中一片混乱,恐惧如冰水浇头。其第一反应,是冲去护住女儿,然腿脚发软,动弹不得。常嬷嬷闻声赶来,扶住其,低声道:“夫人莫慌,许是误会。老爷刚升迁,或有人作祟。姐那边……”其话未毕,外间动静渐息,似来人退去。
沈兰芝软坐椅中,浑身冷汗,心狂跳不止。
良久,方颤声问:“嬷嬷,那是冲着舒儿来的,对吗?”
常嬷嬷默然,实难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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