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号角声声,京郊皇家猎场,春蒐大典启幕。
平津王晏寒征那惊鸿一瞥,如石子入潭,在观礼权贵心中激起千层浪。
几乎坐实了近日京中传言,平津王,确在庇护裴家,或者,是庇护裴若舒!
刹那间,投向裴若舒的目光复杂难言,轻蔑与挑衅悄然收敛,取而代之是深深忌惮与重新审视。
晏寒征未停留,径直往皇室主帐区行去,然其此举,已为裴若舒于此无形交锋中,撑起一把无形庇护之伞。
礼炮鸣响,皇帝驾临,春蒐正式开始。
王公贵族纷策马驰入猎场,马蹄踏起滚滚烟尘。
裴若舒未急于表现,她今日任务非狩猎,乃观察。她策马缓行,目光似追随飞驰猎手,实则暗暗记下温兆及其党羽活动范围,留意任何可能与漕运码头“七号仓”相关的异常动静。
期间,她“偶遇”同样似闲庭信步的晏寒征数次。
一次溪边饮马,他淡提句“东南林深,野物肥美”,她心领神会,此乃暗示温兆常去那片区域狩猎,易于设伏。
另一次高地观望,他遥指远方一处山谷,对身旁将领道:“簇地势险要,若设伏兵,可断人归路。”声不大,却清晰传入不远处裴若舒耳郑那山谷,正是从猎场急返京城近道之一!此些看似随意“指点”,实则是情报共享与战术暗示。两人间,一种无需言语默契正迅速形成。
然,猎场之外,暗流汹涌。
静心庵,地牢深处。
叶清菡形销骨立,蜷缩阴湿角落。连日绝食与疯狂,已耗尽她最后气力,唯眼中怨毒如鬼火不熄。
她通过那被彻底收买的哑尼,模糊得知“春猎”、“贵人云集”、“裴氏女亦在”等只言片语。
癫狂恨意瞬间吞噬她!
裴若舒!你竟敢踏出牢笼,在人前风光!
我岂能让你如愿!一个恶毒到极致的念头滋生,她需将“裴若舒与平津王有染,欲借春猎行刺皇子”的骇人谣言散出去!
无凭无据?不重要!
只要在贵胄云集之时,将此“风声”放出去,必能引起轩然大波,纵使无法立刻扳倒,也足以让裴若舒成为众矢之的,让平津王惹上一身腥!
她嘶哑着,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撕下的最后一片囚衣衬布上,歪扭写下更恶毒指控,塞给那惊恐万状的哑尼,以死相逼,命其设法将布条塞入明日来庵职祈福”的、某位与二皇子府有旧官员家眷的香囊中!
此乃她濒死前,能射出的最毒一箭!纵是谣言,亦要污你满身!
猎场之上,午后围猎渐入高潮。
突然,一匹受惊野猪闯入女眷休息区附近,引起一片慌乱。
温兆见状,眼中阴鸷一闪,竟故意引弓,箭矢看似射向野猪,实则算计好角度,险险擦向裴若舒马首!
此举歹毒,若马受惊狂奔,裴若舒坠马,非死即伤,纵追究起来,亦可推脱是“流矢误伤”!
那马果然受惊,扬蹄嘶鸣!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更快、更准、力道更强的羽箭破空而来,“嗖”地一声,精准无比地将温兆那支箭凌空射断!
箭矢余势未消,深深钉入一旁树干,箭尾剧颤!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晏寒征不知何时已策马立在不远处,手中强弓尚未放下,面色冰寒,目光如利刃直刺温兆!
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气,让周遭温度骤降。
“温公子,”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坠地,带着凛冽杀意,“箭法不精,就莫要出来丢人现眼。惊了裴姐,你担待不起。”
温兆脸色瞬间惨白,在晏寒征宛如实质的威压与杀意下,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出来,冷汗涔涔而下,持弓的手微微发抖。他身后几个纨绔更是噤若寒蝉。
裴若舒已迅速稳住受惊马匹,轻抚马颈安抚。她抬眸,看向晏寒征。他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看向她的深眸中,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询问与……关切?
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方才惊险未曾发生。
然心中,却有一丝涟漪微荡。
是感激他的及时出手,也是对他如此公然、强势维护的些微触动。
这一刻,所有人皆明,裴若舒,是平津王明白无误、不惜当众立威也要护着的人!任何针对她的举动,都将直接面对平津王的雷霆之怒!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轻易挑衅裴若舒。
她从容继续“观察”,心中对晏寒征的果决维护,生出一丝复杂情绪。是安心,是棋逢对手的认可,亦或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悸动?
夕阳西下,春猎首日将毕。
晏寒征在众目睽睽下,策马行至裴若舒面前,隔几步停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今日狩猎已毕,裴姐可随本王麾下亲卫一同返程,路上安稳些。”
此乃公开护送,亦是再次向所有人宣示其态度。
裴若舒迎上他目光,坦然应道:“有劳王爷。”
无娇羞,无推辞,坦然受之,气度从容。
在无数道意味不明目光注视下,裴若舒随平津王亲卫队伍,离开猎场。
她知道,从今日起,她裴若舒之名,将正式与平津王晏寒征捆绑,登上京城权力博弈舞台。
返程马车中,裴若舒闭目养神,脑中飞速复盘今日一牵
晏寒征的维护在意料之中,亦是计划一环。
温兆的挑衅略显急躁,可见其心浮气躁,易被激怒,淬或可利用。眼下最要紧,是确保“那件事”顺利发生……
马车抵达裴府时,色已暗。
沈兰芝早已候在二门,见女儿安然归来,悬着的心才放下,急急迎上,拉着裴若舒上下打量:“舒儿,可算回来了!听猎场有野猪惊了马?你没伤着吧?吓死娘了!”
她眼中泪光闪烁,是后怕,亦是深深忧惧。
春猎那般场合,龙蛇混杂,女儿又是众矢之的……
裴若舒心中温暖,反握住母亲微凉的手,柔声道:“母亲放心,女儿无事。不过虚惊一场,王爷在场,及时化解了。”
她略去温兆挑衅细节,免母过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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