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刮过村口老槐树，赵勇家院墙上那张黑熊皮早冻得硬挺，灶房里飘出的熊肉香气却裹着暖意，飘了半里地远，直钻隔壁洼子村汉子们的鼻子。
李老三家的土坯房里，烟味混着冷意呛人。赵老四蹲在炕沿边，手里的烟袋锅子磕得火星乱溅：“眼瞅着要过年了，他家熊肉腌了三大缸，昨儿我还见他媳妇在院里晒熊肉干，那油花子冻在竹筛上，亮得晃眼！”
王秃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喉结上下滚了滚：“上次打野猪咱没沾着光，这次熊肉更多，可咱直接要，他指定不松口——上回就拿打猎危险堵过咱们。”
几人闷头抽着烟，炕角的陈二傻子突然拍着膝盖跳起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我、我有招！就村里老的老、的，过年连块肉星子都没！他得了这么大的熊，不帮衬乡亲，就是、就是没良心！”
这话让李老三猛地拍了下大腿：“对！咱不提跟着进山的事，就跟他讲‘过年的情分’！张婶家俩娃三年没吃过肉了，刘大爷腿坏了，冬连口热荤汤都喝不上。他要是不拿点肉出来，村里人唾沫星子都能淹了他！”
王秃子也来了劲，凑过去帮腔：“就这山林是大伙的，他年轻力壮得了好处，总不能看着乡亲们过年啃冻红薯吧？咱把话得软点，再提提村里的难处，他好意思驳面子？”
几人商量定了，裹紧破棉袄往主角家走。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可一想到熊肉的香味，脚步倒快了几分。
刚到主角家院门口，就见主角正蹲在门槛上擦猎刀，刀刃上还留着黑熊抓挠的缺口。李老三赶紧堆起笑，凑上前拱了拱手：“大侄子，快过年了，来跟你话。”
主角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没停手里的活：“叔，有事直。”
李老三搓着手，慢悠悠开了口：“你看这眼看要过年了，村里实在难——张婶家娃瘦得跟猴似的，刘大爷冻得腿直打哆嗦，连口热肉汤都喝不上。你这熊肉多，能不能……能不能分点给乡亲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过年总得让老的的沾点荤腥不是？”
赵老四赶紧接话：“就是啊大侄子，你要是肯帮衬，村里人人都念你的好！”
陈二傻子在旁边急着补充：“不、不给就是没良心！”
主角停下擦刀的动作，指了指墙根堆着的断箭和破了洞的棉袄——棉袄肩上还留着深褐色的血印：“叔，这熊是我在山里追了三，被它拍飞了猎枪，肩膀被爪子划开个大口子，差点冻僵在雪地里才拿下的。”
他起身拎起灶房刚炖好的一陶罐熊骨汤，又从屋檐下取下两串晒好的熊肉干，放在院门口的石墩上：“汤和肉干你们拿回去，张婶和刘大爷那边我再单独送点。但别的我实在拿不出——这熊肉要留着过年自家吃，还要给我娘熬药补身子。”
李老三盯着石墩上的东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原以为能多要些，可看着主角肩上的伤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赵老四拎起陶罐，几人蔫头耷脑地走了。
主角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头摸了摸猎刀上的缺口——腊月的雪还在下，他知道，这过年的人情债，没这么容易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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