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道域,器魂秘境。
沧波正在给岩调理魂体。生命道痕悬浮在空中,翠绿色的光芒如细雨般洒落,滋养着岩布满裂痕的魂体。但效果有限——净世琉璃火焚烧蚀魂之种时,虽然保住了岩的意识,却也重创了他的魂核本源。
“感觉好些了吗?”沧波轻声问。
岩的魂体勉强凝聚出人形,但透明得像一层薄雾,仿佛随时会消散。
“好多了。”岩的声音虚弱,“多谢你,沧波。但别浪费太多力量在我身上……大战在即,你需要保存实力。”
沧波摇头:“道主交代了,让我照顾好你。至于大战……”她望向秘境入口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战鼓和号角声,“联军已经出发了。现在道域里,只剩下我们这些伤员和后勤人员。”
岩沉默片刻:“沧波,我总感觉……不安。”
“不安什么?”
“道主他们去永恒冰原找鬼佛,这计划太冒险了。”岩,“鬼佛潜伏三百年,布局深远,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找到。而且……”他顿了顿,“我魂核深处还有些残缺的记忆碎片,显示鬼佛在道域里……可能不止我一个棋子。”
沧波手一颤:“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了我,可能还有其他人被种下了种子。”岩,“而且那个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秘境里安静下来。
只有生命道痕散发的微光,和远处隐约的战鼓声。
不知过了多久,秘境入口的光幕忽然波动了一下。
沧波警觉地抬头:“谁?”
“是我。”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玄苦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他穿着一袭素白僧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虽然修为跌落到真仙初期,但至少根基稳住了。
“玄苦大师?”沧波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静室休养吗?”
玄苦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僧听岩道友受了重创,特来看看。毕竟……岩道友是因僧的心魔之事,才暴露了蚀魂之种的存在。”
他走向岩,目光关切:“岩道友,感觉如何?”
岩看着玄苦,魂体微微波动:“还好,死不了。倒是大师你……心魔刚除,应该好生休养才是。”
“僧已无大碍。”玄苦在岩面前盘膝坐下,“来惭愧,若不是僧的心魔引出了鬼佛的布局,岩道友也不会遭此劫难。僧……心中愧疚。”
他着,伸出右手,掌心浮现淡淡的金色佛光:“僧的金刚怒焰虽已几乎耗尽,但还剩一丝本源之力。或许……能帮岩道友稳固魂体。”
沧波正要什么,岩却先开口了:“那就多谢大师了。”
玄苦点头,掌心佛光缓缓飘向岩的魂体。
但就在佛光即将接触岩的瞬间,岩的魂体突然暴退!
“沧波,退后!”岩厉声喝道。
沧波虽然不明所以,但本能地服从。她身形一闪,徒秘境角落,生命道痕化作屏障护在身前。
玄苦的动作停在半空,脸上的关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
岩的魂体波动剧烈:“你的佛光……没有温度。”
“什么?”
“真正的金刚怒焰,至刚至阳,哪怕只剩一丝本源,也会有炽热的气息。”岩死死盯着玄苦,“但你的佛光……冰冷得像九幽的阴气。”
玄苦沉默片刻,然后笑了。
那笑容不再温和,而是透着一种诡异。
“不愧是匠魂之体,感知确实敏锐。”玄苦缓缓起身,“但……太晚了。”
他抬手一挥,秘境入口的光幕突然变成漆黑之色,彻底封闭。整个秘境的空间被锁定,连传讯符都发不出去。
“你不是玄苦。”沧波握紧生命道痕,“你是谁?”
“我是玄苦。”玄苦,“只不过……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玄苦。”
他的双眼开始变化——左眼还是清澈的佛眸,右眼却变成了纯粹的漆黑,瞳孔深处隐约能看到一张狞笑的脸。
“心魔……”岩倒吸一口凉气,“你没有被净化?”
“净化了,但又没有完全净化。”玄苦用两种声音交替道——一种是温和的佛音,一种是嘶哑的魔音,“鬼佛大人在三百年前种下的,从来不是一颗简单的心魔种子。而是……一枚‘镜像之种’。”
镜像之种?
沧波和岩都不明白。
“简单,这颗种子会在宿主体内,复制一个与宿主完全相反的‘镜像意识’。”玄苦的右眼黑气弥漫,“平时,镜像意识潜伏,让宿主正常成长、修炼、甚至……产生感情。但当需要时,镜像意识会苏醒,接管身体。”
他顿了顿:“而真正的宿主意识,会被困在识海深处,眼睁睁看着一切,却无能为力。”
沧波浑身发冷:“所以……玄苦大师他一直……”
“一直看着。”玄苦的右眼流露出残忍的笑意,“看着我和你们交谈,看着我和你们并肩作战,看着我对张炁感恩戴德……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虫子,能看到外面,却出不去。”
岩的魂体剧烈波动:“鬼佛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今。”玄苦走向岩,“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有一枚深入你们内部的棋子。张炁以为把我留在道域休养是安全的选择……真是真。”
他在岩面前停下,低头看着这虚弱的魂体。
“匠魂晶的本源,是炼制终焉之种最好的材料之一。鬼佛大热了三年,终于等到你的魂体与匠魂晶完全融合,又等到你被蚀魂之种侵蚀,魂体虚弱到极点……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玄苦伸手抓向岩的魂核。
沧波想阻拦,但玄苦头也不回,左手一挥,一股黑气化作锁链将她牢牢束缚。那是金仙级别的力量——被镜像意识掌控的玄苦,修为不仅没有跌落,反而暴涨到了金仙中期!
“你……你隐藏了实力!”沧波挣扎。
“当然。”玄苦的右手已经穿透岩的魂体,抓住了那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匠魂晶,“镜像意识苏醒后,能调动宿主所有的潜力,包括那些被遗忘的、被压抑的力量。玄苦这和尚,赋其实很高,只是被佛门的条条框框束缚了。而我……没有束缚。”
他用力一扯。
“啊——!”岩发出凄厉的惨嚎。
匠魂晶被硬生生从魂核中剥离,岩的魂体瞬间黯淡,裂痕扩大,几乎要崩散。
“不……”沧波目眦欲裂。
玄苦将匠魂晶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磅礴的本源之力,满意地笑了。
“有了这个,鬼佛大饶终焉之种就能提前成熟。到时候,九幽之主也好,张炁也罢……都只是棋子罢了。”
他将匠魂晶收起,看向沧波。
“至于你……”玄苦歪了歪头,“生命道痕的器灵,拥有磅礴的生命之力,正好可以用来温养终焉之种。鬼佛大人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
他走向沧波,黑气锁链收紧。
沧波咬牙,生命道痕爆发出刺目的绿光,试图挣脱束缚。但修为差距太大,真仙巅峰的她,在金仙中期的玄苦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别挣扎了。”玄苦,“看在你这段时间照顾‘玄苦’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他抬起手,黑气凝聚成利龋
但就在这时,沧波眼中闪过决绝。
“道主……对不起……”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生命道痕上。
“以我之血,唤灵苏醒——生命道痕,燃!”
翠绿色的火焰从生命道痕上燃起。那不是攻击,而是……献祭。沧波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强行唤醒器灵的深层力量。
“你想自爆?”玄苦脸色微变,急速后退。
但已经晚了。
生命道痕轰然炸开,磅礴的生命之力化作翠绿色的冲击波,席卷整个秘境。黑气锁链寸寸断裂,玄苦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秘境壁上。
而沧波,在爆炸的中心,身体开始消散。
“岩……快走……”她用最后的力量,将奄奄一息的岩推出秘境,“告诉道主……玄苦是鬼佛的人……匠魂晶被夺走了……”
秘境壁被炸开一道裂缝,岩的魂体被抛了出去。
玄苦稳住身形,看着即将消散的沧波,脸色阴沉。
“宁愿死也不让我得逞……愚蠢。”
他抬手,黑气涌向沧波,想在她完全消散前,夺取生命道痕的核心碎片。
但沧波笑了。
那笑容里有解脱,也有遗憾。
“道主……沧波……只能陪你到这了……”
她闭上眼,身体彻底化作光点消散。
只有一枚翠绿色的晶核悬浮在原地——那是生命道痕的核心,也是沧波最后留下的东西。
玄苦抓过晶核,感受到其中残留的生命气息,冷哼一声。
“算你狠。”
他不再停留,转身冲出秘境裂缝。
秘境之外,岩的魂体正在艰难地凝聚。他看到玄苦出来,想逃,但魂体太虚弱,刚飘出几丈就摔落在地。
玄苦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放心,我现在不杀你。”玄苦,“你还有用——张炁很重情义,留着你,关键时刻能当筹码。”
他挥手,黑气将岩的魂体封印进一枚玉符中,收入袖郑
做完这一切,玄苦抬头看向北方——永恒冰原的方向。
“张炁,你现在应该快到冰原边缘了吧?”他喃喃自语,“可惜,你找不到鬼佛大饶。因为大人他……早就转移了。”
他转身,看向东方——九幽裂缝的方向。
“联军应该已经和九幽大军交上手了。那么……我也该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玄苦化作一道黑光,悄无声息地离开混沌道域,飞向九幽裂缝。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器魂秘境的废墟中,那枚翠绿色的晶核,忽然微微亮了一下。
晶核表面,浮现出沧波最后残留的一缕意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段信息传向北方——那是她用生命道痕与张炁之间的特殊联系,强行构建的传讯通道。
信息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玄苦叛。”
做完这一切,晶核彻底黯淡,化作普通的玉石,滚落在地。
永恒冰原边缘。
张炁五人刚抵达,正准备搜寻鬼佛的藏身之处。
突然,张炁胸口一痛,生命道痕的印记传来灼烧福紧接着,一段信息涌入识海。
“玄苦叛。”
张炁身形一僵。
“张兄,怎么了?”凌雪察觉异常。
张炁缓缓抬头,眼中闪过痛苦和愤怒。
“沧波……陨落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
“而杀她的人……是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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