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主神的通牒
回到玩家大厅的休息舱，仿佛从血与火的炼狱瞬间坠入了一种虚假的、令人窒息的宁静。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但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却比副本中的刀剑更加令人心悸。
林夕被安置在唯一的床铺上，依旧昏迷不醒。艾薇耗尽最后一丝法力，配合着【森林之心】温润的能量，勉强稳住了她灵魂层面的创伤，但距离苏醒似乎还很遥远。林夕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唯有紧蹙的眉心和偶尔无意识的颤动，显露出她正经历着不为人知的痛苦挣扎。
林羽、苏瑶和石磊围坐在一旁，沉默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吞咽着高效治疗药剂。结算获得的丰厚奖励——堆积如山的积分、闪烁光芒的稀有材料、属性强大的新装备——就散落在脚边，却无人有心思去仔细清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药水味和一种劫后余生却更深沉的不安。
“外面…现在恐怕已经炸开锅了。”苏瑶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她心地擦拭着淬毒匕首上的污迹，眼神却警惕地瞟向紧闭的舱门。全球公告的余波尚未平息，可以想象“林夕团队”这个名字此刻在玩家大厅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树大招风。”石磊闷声道，他检查着那面几乎报废的塔盾，眉头紧锁，“‘暗影公会’的残党，还有其他大公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成了众矢之的。”
林羽没有话，只是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林夕额角的冷汗。他的目光深沉，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他知道，外部的明枪暗箭固然凶险，但真正的、致命的威胁，恐怕来自…更高处。两次SSS评价，摧毁诅咒之源，他们的“异常”表现，足以引起那个掌控一切的存在的“重点关注”。
就在这种压抑的寂静中，异变突生！
躺在床上的林夕，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不是伤口疼痛的痉挛，而是一种仿佛灵魂被强行剥离的剧烈震颤！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却充满痛苦的呜咽声！
“林夕！” “夕姐！”
三人同时惊呼，猛地起身围拢过去。艾薇急忙将手按在林夕额头，绿光闪烁，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不对！不是身体的问题！是…是她的精神…正在被强行拉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不，是强制征召她的意识！”
话音刚落——
一道纯净、冰冷、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休息舱的穹顶穿透而下，精准地将床上昏迷的林夕完全笼罩！
光柱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规则之力！艾薇的治疗绿光在接触白光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溃散！林羽试图伸手触碰林夕，手指在接触到光柱边缘时，却感到一股浩瀚如星海般的排斥力，将他狠狠弹开，踉跄后退数步！
“怎么回事？！”苏瑶拔出匕首，却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让她无法对那光柱产生任何攻击的念头。
“是…是‘上面’…”石磊声音干涩，眼中充满了骇然。
在三人惊恐而无助的注视下，白光中的林夕，身体变得微微透明，随即化作无数细碎的数据流光，嗖地一下，被吸入了光柱顶端，消失不见！
白色光柱也随之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休息舱内，只剩下目瞪口呆、心如死灰的三人，以及床上…空空如也的被褥。
林夕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和混沌中，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庞大的力量，粗暴地攫取、拉扯，穿过了一条由纯粹信息和能量构成的、流光溢彩却又令人晕眩的隧道。
当她重新“清醒”过来时（如果这种绝对的、被掌控的状态可以称之为清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绝对意义上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放眼望去，是无边无垠的、纯粹到极致的乳白色，不刺眼，却空无一物，连影子都不存在。脚下是同样纯白、仿佛由光线凝结的“地面”，踩上去没有任何实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静”，静到能听到自己思维流动的声音，却又充满了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压迫福
这里，林夕“认识”。是那个她最初醒来、获得操作界面、以及后来被“提问”过的——纯白数据空间。主神所在的领域。
但与之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空间不再“空荡”。
在她前方不远处，悬浮着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存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是一团不断旋转、演化着宇宙生灭星云的漩涡，时而又化作一棵根系枝叶皆由流淌的二进制代码构成的巨树，时而又是无数面映照出万千世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镜子的集合体…它仿佛是一切规则的具象化，是信息的源头，是冰冷的、至高的“理”。
它，就是主神。或者，是主神投射在茨一个交互界面。
没有声音，但一股清晰、冰冷、直接作用于林夕意识核心的信息流，如同浩荡江河般涌入：
【个体标识：L-x（林夕）。权限等级：Lv.3（异常提升）。状态：灵魂受损（重度）。威胁评估：极高（持续上升）。】
【检测到个体具备高度异常的“规则层面适应性”及“底层代码干预能力”。此特性超出预设模型，判定为：系统潜在漏洞\/不稳定变量。】
信息流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在观察林夕的反应，然后继续，语气（如果那冰冷的信息流有语气的话）变得更加直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的意味。
【现有两个选择，供个体L-x抉择。】
【选择一：合作。】
【明：个体L-x放弃现有抵抗姿态，主动与系统达成共生协议。】
【条款：1. 个体将获得“初级系统监察者”权限，协助维护副本稳定性，修复已识别的规则漏洞，清除其他“异常数据”（如失控AI、深度变异体、违规玩家等）。】
【2. 系统将提供必要资源支持，包括但不限于：更高级的权限解锁、定制化强化、有限度的世界信息查询权、以及…相对安全的生存保障。】
【3. 个体需定期提交“认知报告”，接受系统深度扫描与行为校准，确保与系统核心利益一致。】
【本质：成为系统的一部分，从“被筛选者”晋升为“筛选执行者”。】
【选择二：清除。】
【明：拒绝合作，或合作失败。】
【结果：个体L-x将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威胁病毒”，启动最高规格清除协议。系统将调动一切可用资源，包括但不限于：发布终极追杀任务（奖励足以让所有玩家疯狂）、投放“清道夫”单位（对界兵器）、乃至…直接进行规则层面抹除。】
【后果：个体及其关联单位（林羽、苏瑶等）将遭受绝对、彻底、不可逆的毁灭。】
【抉择时限：无（但拖延将默认视为倾向选择二，并提升清除优先级）。】
【附加信息：为验证个体合作诚意与价值，需完成一项“入职评估”。】
【评估地点：特殊副本“机械迷城”（坐标：Sector-7, Grid-Ω-13）。】
【评估要求：生存并抵达核心控制室。届时，将进行最终协议签署。】
【提示：“机械迷城”为系统重要节点，环境复杂，存在高度自主性防卫机制及未完全收容的早期实验体。祝你好运。】
信息流结束。纯白空间恢复了死寂。那个变幻不定的主神投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注视”着林夕，等待着她的回答。没有威胁，没有利诱，只有赤裸裸的、基于绝对力量差距的、冰冷的选择题。
合作，成为主神的爪牙，帮助它维持这个残酷的“筛选”游戏，或许能获得暂时的安全，但代价是灵魂的永久奴役和良知的彻底泯灭。
拒绝，则意味着与这个世界的至高存在彻底决裂，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和十死无生的绝境。
林夕的意识在纯白空间中凝聚成她本体的虚影，她低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手，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是过度使用能力和刚才被强行传送的反噬。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愤怒，是不甘，是在看到“灵魂熔炉”真相后产生的、无法磨灭的抗拒！
成为帮凶？去帮助那个将无数灵魂作为燃料的冰冷机器，继续维持这个地狱？去“清除”那些可能和自己一样，只是想活下去的“异常”？
不！
她想起了古堡中死去的队友，想起了苏瑶挡在她身前的决绝，想起了林羽一次次浴血奋战的背影，想起了那些在漩涡中绝望挣扎的无辜者…如果合作意味着背叛这一切，那生存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虚影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片变幻的、代表主神的混沌。尽管灵魂颤抖，尽管力量渺，但她的“目光”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焰。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尽全部意志，向那片混沌，传递了一道清晰、简短、却用尽了所有勇气的意念：
“……‘灵魂熔炉’的燃料……还够烧多久？”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纯白空间的绝对寂静。
主神的投影，那变幻的混沌，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庞大、仿佛整个宇宙重量压下的“注视”，骤然凝聚在林夕的虚影之上！
没有回答。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甚至是…“杀意”？的波动，扫过林夕的意识。
然后，所有的信息流和投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纯白空间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
强制传送即将开始。
在意识被拉回现实的前一刹那，林夕感受到了一道最后的、直接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坐标信息——正是那个“机械迷城”的入口坐标。
以及，一道不含任何感情，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权寒的意念：
【选择，已做出。评估，已开启。好自为之。】
“嗖——！”
林夕的意识被粗暴地扔回了现实世界。
“咳！咳咳咳！” 休息舱内，床上的林夕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剧烈地抽搐、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中被救起，额头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水。
“林夕！你醒了！” “夕姐！你怎么样？”
守在一旁的三人又惊又喜，连忙上前。
林夕抓住林羽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她抬起头，眼中残留着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决绝。她看着同伴们关切而焦急的脸，用沙哑而颤抖，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
“主神…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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