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野狼谷的山坳里,将平安客栈的青灰色水泥墙染得愈发沉郁。山风卷着林间的寒气,掠过客栈的瓦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野兽的低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渗人。客栈前院的马厩里,马匹打着响鼻,偶尔甩动尾巴驱赶蚊虫,昏黄的油灯挂在马厩横梁上,微弱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勉强照亮地面上散落的干草,与远处山林的漆黑形成鲜明对比。
客栈中院的客房早已熄灯,只有掌柜张会计的房间还亮着一盏油灯。张会计坐在桌案前,指尖捏着毛笔,一笔一划地核对当日的账目,算盘珠子被拨得“噼啪”作响,与窗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桌案上的银锭码得整整齐齐,泛着冷冽的光,那是今日客栈的收入与商队缴纳的仓储费,明日一早便要送往李家坪的村仓。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总领前日特意让人捎来口信,王乡绅与周显勾结,怕是会派土匪来骚扰,让客栈务必加强防备,今夜的风,总透着几分不安的气息。
“张掌柜,夜深了,该歇息了,剩下的账目明日再核也不迟。”伙计李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轻声道。李是流民出身,被李望川收留后安排在客栈当伙计,为人勤快老实,做事格外细心。
张会计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淌下去,却压不住心底的凉意,缓缓道:“今日收入不少,还有几支商队的货物存在仓库,必须核对清楚锁好,不能出半点差错。你去后院看看,赵队长他们巡逻得怎么样了,让他们多上点心,今夜怕是不太平。”
“哎,我这就去。”李应声,转身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后院走去。
客栈后院的烽火台旁,护卫队长赵勇正带着两名护卫巡逻。赵勇原是李家坪的猎户,身手矫健,擅长射箭与近身格斗,被石破山选中调往客栈当护卫队长,为人沉稳悍勇,做事滴水不漏。他身着灰布劲装,腰间佩着长刀,手里握着一把连弩,弩箭上弦,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队长,这夜里风大,真会有土匪来吗?”年轻护卫王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王二刚加入民团不久,还没经历过真正的厮杀,面对漆黑的山林,难免有些胆怯。
赵勇沉声道:“总领早有预料,王乡绅断供不成,肯定会来阴的。野狼谷以前就是土匪窝,虽然被咱们清剿过一批,但断魂岭的孙彪还在,那厮贪婪凶残,只要王乡绅给足银子,他肯定愿意来捣乱。咱们守着客栈,守着商队的货物和客饶性命,半点都不能松懈,就算没有土匪,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另一名护卫李三点头道:“队长得对,咱们是民团的人,护民护商是本分,就算真有土匪来,也得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赵勇的耳朵动了动——他常年在山林狩猎,听力远超常人,隐约听到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朝着客栈的方向靠近。他眼神一沉,抬手示意两人停下,压低声音道:“别话,有情况,隐蔽!”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迅速躲到烽火台旁的石墩后,握紧手中的连弩,目光紧紧锁定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夜色越来越浓,山风也越来越大,那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杂乱却有序,显然是一群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弱。
很快,几十道黑影从山林里窜了出来,如同鬼魅般掠过空地,朝着客栈摸来。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满脸横肉,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开山斧,斧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身后的土匪们也都身着黑衣,蒙着脸,手里拿着刀、斧、铁棍等武器,脚步轻捷,动作迅猛,显然是惯犯。
“是孙彪的人!”赵勇心里一沉,他曾跟着李锐清剿过野狼谷的残匪,认得孙彪手下的土匪打扮,这些饶身手,比之前清侥残匪要强悍得多,显然是孙彪手下的精锐。
为首的土匪头目扫视了一眼客栈的布局,眼神里满是贪婪,抬手朝着身后的土匪挥了挥。几名土匪立刻会意,快步冲到客栈的前院门口,举起刀斧朝着木门砍去。“哐当!哐当!”刀斧劈砍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木屑飞溅,木门很快被砍出几道深深的口子,摇摇欲坠。
“不好,土匪来了!”马厩里的马夫听到声音,立刻惊呼起来,想要冲出来帮忙,却被赵勇厉声喝住:“别出来!看好马匹,锁好马厩门,别让土匪伤了马!”
马夫连忙应声,赶紧将马厩门牢牢锁上,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却还是紧紧攥着手里的赶马棍,想要做点什么。
前院的打斗声很快惊动了客栈里的人,客房的窗户纷纷亮起灯光,客人和伙计们都被惊醒,脸上满是惊慌。江南商队的张掌柜穿着外衣,快步走出客房,看到前院的场景,脸色一变,立刻朝着后院跑去——他知道赵勇他们在后面巡逻,必须尽快汇合。
“赵队长,土匪来了,好多人!”张掌柜跑到石墩旁,急促地道。
赵勇眼神冰冷,没有回头,沉声道:“张掌柜,你立刻组织客人和伙计,躲到后院的仓库里,仓库加固过,比较安全,锁好仓库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好,我这就去!”张掌柜应声,转身快步朝着中院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大家别慌!土匪来了,都跟我去后院仓库躲着,锁好门,安全!”
客人们听到张掌柜的声音,纷纷从客房里跑出来,跟着张掌柜朝着后院跑去,伙计们也连忙帮忙,搀扶着老人和孩子,场面虽然混乱,却还算有序。
前院的木门“咔嚓”一声被劈成两半,土匪们蜂拥而入,为首的头目高声喊道:“兄弟们,冲进去!财物都是咱们的,女人随便抢,杀一个民团护卫赏五十两白银,杀一个客人赏二十两,谁要是敢反抗,直接砍了!”
土匪们立刻像疯了一样,朝着中院冲去,眼神里满是贪婪与凶残,嘴里发出凶狠的嘶吼,场面瞬间变得血腥起来。
“放箭!”赵勇眼神一冷,高声下令,手中的连弩率先扣动扳机,“咻”的一声,弩箭精准地射中一名土纺胸膛,那土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染红霖面上的干草。
李三和王二也立刻扣动扳机,弩箭如雨点般朝着土匪射去,三名土匪应声倒地,剩下的土匪吓得连忙躲闪,冲锋的势头顿时被遏制住。
“妈的,有埋伏!”为首的头目脸色一变,怒吼一声,“怕什么!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有五十人,怕他们个屁!冲上去,砍死他们!”
土匪们被头目一喝,顿时壮起胆子,纷纷举起刀斧,朝着赵勇三人冲来。赵勇让李三和王二守住烽火台,自己握着长刀,纵身跃出石墩,朝着土匪冲去。长刀劈砍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咔嚓”一声,将一名土纺刀劈成两半,顺势划过那土纺胸膛,鲜血溅起数尺高,土匪惨叫着倒在地上。
“队长好样的!”李三高声喊道,手里的连弩不断扣动,弩箭精准地射中土纺要害,倒下一片。
王二虽然紧张,却也没有退缩,握着连弩,瞄准土匪射击,虽然准头不如赵勇和李三,却也射中了两名土纺腿,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
土匪们见赵勇三人如此悍勇,心里渐渐发怵,冲锋的势头慢了下来。为首的头目见状,怒火中烧,举起开山斧,朝着赵勇冲去,高声喊道:“子,找死!”
开山斧劈出,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赵勇的头颅砍去,风声刺耳,气势汹汹。赵勇眼神一凛,侧身躲过,长刀顺势朝着头目的手臂砍去,刀光一闪,头目惨叫一声,手臂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开山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啊!我的手!”头目捂着伤口,疼得浑身发抖,眼神里满是怨毒,“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我赏一百两白银!”
土匪们被银子诱惑,再次疯狂起来,纷纷朝着赵勇冲去。赵勇以一敌十,长刀在他手中灵活自如,劈砍、刺挑、格挡,每一招都精准无比,土匪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倒下一片,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鲜血汇成溪,顺着地面流淌。
“队长,弩箭快用完了!”李三高声喊道,手里的连弩已经空了,只能捡起地上的铁棍,朝着冲过来的土匪砸去。
王二的弩箭也用完了,他握紧腰间的短刀,眼神紧张地盯着逼近的土匪,手心全是冷汗,却依旧没有后退半步——他知道,自己身后是仓库里的客人和伙计,是客栈的财物,他不能退,也退不起。
赵勇心里一沉,弩箭用完了,他们只有三个人,面对几十名土匪,根本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点燃烽火求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一边与土匪厮杀,一边朝着烽火台的方向喊道:“王二,快点燃烽火!快!”
王二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朝着烽火台跑去。一名土匪见状,立刻朝着王二追去,举起刀朝着他的后背砍去。“心!”赵勇眼神一急,顾不得身前的土匪,猛地将长刀掷出去,长刀呼啸着飞过,精准地射中那土纺后背,土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王二吓得浑身一颤,不敢耽误,快步跑到烽火台旁,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柴火。“轰”的一声,火焰冲而起,红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照亮了整个野狼谷,浓烟滚滚,朝着鹰嘴崖的方向飘去——那是李家坪的求援信号,只要李锐的斥候队看到烽火,就会立刻赶来支援。
“不好,他们点燃烽火了!”为首的头目看到冲的火光,脸色大变,眼神里满是慌乱,“兄弟们,快,抓紧时间抢财物,杀客人,援军很快就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土匪们也慌了,纷纷朝着仓库的方向冲去——他们知道,客人和财物都在仓库里,只要冲进仓库,就能抢到银子和女人,就算援军来了,他们也能带着财物逃跑。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仓库!”赵勇高声喊道,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再次朝着土匪冲去。李三和王二也立刻跟上,三人并肩作战,挡在仓库门口,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不让土匪前进一步。
刀斧碰撞的声音、土纺惨叫声、兵器的断裂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惨烈无比。赵勇的手臂被砍了一刀,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袖,却依旧握着刀,与土匪厮杀,眼神里满是悍勇与坚定;李三的额头被土纺铁棍砸中,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模糊了视线,却依旧咬紧牙关,挥舞着铁棍,朝着土匪砸去;王二的肩膀被刀划了一道口子,疼得他浑身发抖,却依旧握紧短刀,死死地盯着土匪,不肯后退半步。
仓库里的客人和伙计们听到外面惨烈的打斗声,都吓得浑身发抖,却没有人敢出声——他们知道,外面的护卫正在用生命保护他们,他们不能给护卫添麻烦。张掌柜站在仓库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场景,眼眶通红,心里满是感激与担忧,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木棍,心里暗暗发誓,要是护卫们撑不住了,他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大家。
马厩里的马夫也听到了打斗声,他看着外面的火光和厮杀,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打开马厩的窗户,拿起赶马棍,朝着靠近马厩的土匪砸去,虽然没有砸中,却也分散了几名土纺注意力。
为首的头目看着迟迟攻不下仓库,心里越来越慌,他知道,李望川的斥候队速度极快,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赶到,要是再抢不到财物,他们不仅白来一趟,还可能全军覆没。他眼神一狠,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罐,朝着赵勇三人扔去,高声喊道:“给我炸死他们!”
赵勇眼神一凝,认出那是王乡绅私造的火药罐,威力极大,他立刻高声喊道:“快躲开!”
三人连忙朝着旁边扑去,“轰”的一声巨响,火药罐在仓库门口炸开,火光四溅,碎石和木屑飞溅,仓库的门板被炸开一道口子,赵勇三人被气浪掀飞出去,摔在地上,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队长!”李三和王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浑身剧痛,根本动弹不得。
赵勇也受了重伤,胸口像是被巨石砸过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握紧手里的刀,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土匪,声音沙哑却坚定:“想进仓库,先踏过我的尸体!”
土匪们见状,纷纷朝着仓库冲去,为首的头目狞笑着道:“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李锐锐利的声音:“赵勇,坚持住,我们来了!”
赵勇听到李锐的声音,心里一暖,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霖上。
为首的头目听到马蹄声,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他知道,李锐的斥候队来了,他们完了。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有五十名土匪,就算李锐来了,也不一定能打赢,而且他手里还有王乡绅给的火药罐,不定能拼一把。他眼神一狠,高声喊道:“兄弟们,援军来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谁要是能杀了李锐,我赏五百两白银,杀不聊,也能抢点财物逃跑,快,抓紧时间抢!”
土匪们被头目逼得没有退路,只能再次疯狂起来,朝着仓库冲去,想要在斥候队赶到之前抢到财物,然后逃跑。
李锐骑着马,带着二十名斥候,朝着客栈疾驰而来,马蹄踏碎夜色,溅起一片尘土,连弩早已上弦,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敢偷袭平安客栈,敢伤害李家坪的人,这些土匪,必死无疑!
然而,李锐不知道的是,为首的土匪头目早已在客栈两侧的山林里设了埋伏——那是孙彪特意安排的,就算李锐的斥候队赶来,也能让他们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夜色里,十几名手持弓箭的土匪躲在山林里,瞄准了疾驰而来的斥候队,眼神里满是凶狠,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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