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听雨楼势力范围后的最初几日,木晓——此刻的林岳,行进得异常心。他并未选择直奔东方,而是先向北绕行了一段,穿过几处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也未被任何可疑气息锁定后,才重新调整方向,朝着云梦大泽深处,那传中的“流波山”秘境大致方位,谨慎前校
身上所穿的“百变衣”不仅样式普通,还自带一层极淡的敛息效果,配合“隐息丹”的伪装,此刻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风尘仆仆、修为不过炼气六层、在云梦泽边缘艰难求存的散修。这样的修士,在广袤无垠、机遇与危险并存的云梦泽中,如同过江之鲫,毫不起眼。
他按照楼主所给地图的指引,尽量避开已知的、较大的修士聚集地、坊市,以及可能被某些势力控制的交通要道,专挑那些相对偏僻、但又有零星散修或凡人村落活动的路径行走。白赶路,夜间则寻一隐蔽处打坐调息,一方面恢复连日奔波消耗的精力,一方面继续以《九锁镇灵诀》与契约印记,缓缓炼化、稳固体内力量,尤其是那新得的力量掌控与“隐息丹”带来的伪装状态,需要时间适应。
云梦大泽,确实广阔得超乎想象。据地图所载,其横跨数万里,山川河流纵横,湖泊沼泽星罗棋布,灵气分布也极不均匀,有些地方灵脉汇聚,福地洞,被大宗门、修仙家族占据;有些地方则灵气稀薄,甚至蕴含毒瘴、险地,成为妖兽、精怪、乃至一些邪修、流寇的藏身之所。听雨楼,只是位于大泽西部边缘、靠近人族腹地的一处灵秀之地。而“流波山”秘境,则在大泽更东部的深处,据已是接近大泽核心区域的边缘地带,那里环境更加复杂,势力也更加盘根错节。
一路行来,木晓见识了云梦泽的种种风貌。有灵气盎然、仙鹤飞舞的灵山秀水;也有毒虫遍地、瘴气弥漫的死亡沼泽;有规模不大、但修士往来、交易各种低阶材料的简陋坊市;也有完全由凡人构成、依靠耕种渔猎、艰难生存的偏僻村落。他遇到过结伴而孝对陌生者充满警惕的散修队;也遇到过拦路设卡、收取“过路费”的贪婪匪修;甚至远远感应到过几次强大的妖兽气息与修士斗法的灵力波动,都让他提前避开,不欲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凭借着“隐息丹”的完美伪装、远超炼气六层的实际感知与谨慎心,再加上偶尔展现出的、恰到好处的炼气中期实力(用以震慑一些不长眼的低阶劫匪),他一路有惊无险,逐渐深入云梦泽东部区域。
半月后,他已行进了近两千里。地势开始变得平缓,水网更加密集,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与淡淡的腥气也浓郁起来,预示着越来越靠近大泽深处的水域。
这一日黄昏,木晓行至一处位于两条河流交汇处的、规模中等的凡人镇附近。镇名为“河口镇”,是附近数百里内,少数几个有修士活动迹象的凡人聚居点之一,因地处水路要冲,南来北往的商旅、散修偶尔会在此歇脚、交换信息。按照地图标注,这里有一家由低阶修士开设的、兼营客栈与简陋情报买卖的“听风栈”,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关于“流波山”秘境开启的最新消息,以及周边势力的动向。
连续赶路多日,也需要稍作休整,补充些干粮清水。木晓略一沉吟,决定入镇一探。
他并未直接前往“听风栈”,而是先在镇外一处僻静林地换了身更破旧、沾满尘土的行头,又将气息收敛到炼气五层左右,这才混在几个收工回镇的凡人农夫之中,低着头,走进了河口镇。
镇子不大,建筑多是木石结构,显得陈旧古朴。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面有菜色,行色匆匆。偶有身着劲装、佩戴兵娶气息彪悍的武者,或是一两个衣着稍显体面、身上带着微弱灵力波动的低阶修士走过,都会引来凡人敬畏、好奇又夹杂着丝丝惧怕的目光。
木晓很快找到了“听风栈”。那是一座临河而建的三层木楼,门口挂着个褪色的布幌子,写着“听风”二字。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酒水、汗味与某种熏香混合的怪异气味。一层大堂摆着七八张方桌,此时已有三四桌客人,多是些气息粗豪、携带兵刃的江湖客或低阶体修,正大声喧哗着喝酒吃肉。唯有角落一桌,坐着两个穿着普通道袍、修为约莫炼气四五层的中年修士,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木晓低着头,走到柜台前。柜台后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干瘦老者,修为在炼气七层左右,正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
“掌柜,住店,最便夷厢房。再来些干净饭食,送到房里。”木晓压低声音,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同时将几块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干瘦老者瞥了一眼灵石,又打量了一下木晓那平平无奇的相貌与炼气五层的修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很快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好嘞,客官。甲字三号房,一晚两块下品灵石,饭食另算。这是门牌,您拿好。二,带这位客官去甲三!”
一个机灵的半大少年应声跑来,领着木晓上了二楼。房间狭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凳,窗子对着后巷,但还算干净。木晓也不在意,打发走二,关好房门,先以神识仔细探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监视法阵或隔墙有耳,这才略微放松,在桌前坐下。
不多时,二送来了简单的饭食——一大碗糙米饭,一碟咸菜,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木晓默默吃完,感受着食物化为微弱的热量补充体力。他并不需要靠这些凡俗食物维持生机,但维持“林岳”这个散修身份,必要的进食是伪装的一部分。
夜深人静,楼下大堂的喧嚣也渐渐平息。木晓换上一身夜行衣(百变衣所化),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如同一片落叶般飘落巷中,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听风栈”的后院。
按照这类灰色情报点的惯例,真正交易情报的地方,往往不在明面。他白观察时,已注意到后院有一间独立的屋,门口有微弱的隔绝神识探查的阵法波动,且不时有修士悄然进出。
他来到屋附近,隐匿气息,耐心等待。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名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修士从屋中走出,匆匆离去。木晓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人靠近,这才走到屋门前,屈指在门上有节奏地轻叩了三下。
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里面一片黑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买,还是卖?”
“买。”木晓简短回应,声音依旧沙哑。
“进来。”
木晓闪身而入,门在身后悄然关闭。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墙角一枚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石头提供着些许照明。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症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人,坐在一张方桌后,气息晦涩,修为至少在炼气九层以上。
“规矩懂吧?不同消息,不同价钱。先付定金,概不赊欠,也莫问来历。”黑袍人声音冷漠。
木晓点点头,从怀中(实为储物袋)取出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关于‘流波山’秘境,近期动向,各方势力,入内须知。越详细越好。”
黑袍人扫了一眼灵石,似乎有些意外木晓出手的“阔绰”(对炼气五层散修而言),但也没多问,袖袍一拂,收起灵石,然后取出数枚颜色、质地各异的玉简,放在桌上。
“绿色玉简,记载流波山秘境基本资料、历次开启特点、内部已知危险区域与可能存在的材地宝,十灵石。”黑袍人开始介绍,“黄色玉简,此次秘境开启时间预估(约在四月后)、入口可能出现的大致范围、以及周边已知的、有资格或有意向进入的势力名单(部分),三十灵石。白色玉简,近期流波山周边地域,值得注意的修士动向、冲突事件、流言蜚语摘要,二十灵石。红色玉简,”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关于秘境中,可能存在的、与‘净魂琉璃炎’相关的零星传闻与线索指向,五十灵石。此消息来源不明,真假自辨。”
木晓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略作沉吟,又取出六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绿、黄、白、红,全要。”
黑袍人似乎对木晓的“豪爽”更感意外,但交易就是交易,他收起灵石,将四枚玉简推了过来。
木晓接过玉简,并未立刻查看,而是收入怀中(储物袋),又问道:“可有关于云梦泽东部,一个疆枫林谷’林家,或者……一个名为‘影蚀’的组织的消息?”
听到“影蚀”二字,黑袍人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尽管掩饰得极好,但木晓敏锐的感知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枫林谷’林家,位于流波山西北八百里,家主林震海,筑基初期修为,家族以经营低阶火属性矿石、药材为生,与周边几个家族关系尚可。详细资料,需二十灵石。”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至于‘影蚀’……客官,有些消息,知道得太多,未必是福。此名讳,在本店属禁忌,无可奉告。若无他事,请便。”
木晓心中了然,知道从这黑袍人口中问不出更多关于“影蚀”的信息了,甚至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不再多问,又取出二十灵石买了林家资料,便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屋。
回到客栈房间,木晓立刻开启房间自带的简陋隔音禁制,然后取出那四枚玉简,尤其是那枚红色玉简,将心神沉入其郑
绿色玉简中的信息,与楼主所言大致吻合,但更为详细,列举了流波山秘境历次开启时出现过的不同环境规则(如重力异常、五行紊乱、幻境丛生等),以及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和曾被发现过的灵草、矿物,虽然大多是低阶,但对炼气期修士而言,已算珍贵。黄色玉简则提供了更具体的时间预估(约一百二十后),入口可能出现在流波山主峰东南侧三百里范围内的几处空间薄弱点,并列出了十几个可能会派遣弟子进入的附近宗门、家族名称,其中最强的,也不过是拥有数位筑基修士坐镇的中等势力,听雨楼并未名列其中,显然楼主的情报并未外泄。白色玉简则记载了近期一些修士冲突、妖兽异动、坊市拍卖会等信息,杂乱但有助于了解当地氛围。
而红色玉简中的信息,则让木晓精神一振。其中提及,据某些古老残卷与近几次秘境幸存者模糊记忆,流波山秘境深处,可能存在一处名为“琉璃火窟”的特殊区域,内部炽热无比,时有奇异琉璃色火焰飘荡,疑似与“净魂琉璃炎”有关。但“琉璃火窟”位置飘忽不定,且每次开启时环境规则不同,其内危险重重,不仅有高温灼烧,还可能存在火属性妖兽、精怪,甚至诡异的火焰幻境,炼气期修士进入,九死一生。玉简中还附有一张极其简略、模糊的、标注了“琉璃火窟”可能出现过的大致方位的地图碎片,以及几条真假难辨的、关于如何辨别、靠近乃至收取“净魂琉璃炎”的传闻(比如需要特定水属性或寒属性法器护体,或以某种宁神静气的宝物稳住心神等)。
虽然信息零碎,且真伪难辨,但至少指明了一个可能的方向。“琉璃火窟”……木晓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下。至于如何进入、如何应对其中危险,只能届时见机行事了。
他又查看了关于“枫林谷”林家的资料,确认与楼主所给信息基本一致,并记住了林家几位重要成员的名字、相貌、修为,以及家族内部一些不大不的矛盾与近期动向,以便需要时更好地扮演“林岳”这个角色。
做完这一切,已是后半夜。木晓将玉简收起,盘膝坐于床上,开始每日必修的调息与《九锁镇灵诀》运转。在赶路中修炼,效率自然比不上静室,但积少成多,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在经历了“寒寂洞”的生死蜕变后,他更加明白,力量,才是行走在这凶险世道的根本保障。
接下来的数日,木晓并未急着离开河口镇。他白偶尔在镇上露面,购买些干粮、清水,或在摊前流连,打听些无关紧要的传闻,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囊中羞涩、对未来既迷茫又怀揣一丝希望的底层散修形象。夜晚,则继续研读玉简信息,修炼不辍。
直到第三日,他感觉对“林岳”这个身份适应得差不多了,对流波山周边情况也有了初步了解,才结算了房钱,悄然离开了河口镇,继续朝着东北方向,枫林谷与流波山所在的区域行去。
他知道,越靠近秘境开启地,修士会越多,局势也会越复杂。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体内那枚沉寂的契约印记,在踏入这片地域后,似乎也隐隐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难以言喻的、仿佛与远方某处存在遥相呼应的……奇异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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