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洞”首次暗算的失败与秦岳遭受的惨烈反噬,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秦守拙父子心头。肃心岛暗室中,石台化为齑粉,空气中弥漫着骨片炸裂后的焦臭与混乱气息的余韵。秦岳瘫倒在地,面如金纸,气息紊乱,体内混乱诅咒虽被丹药暂时压制,但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恐惧,却让他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后怕。
秦守拙脸色阴沉,负手立于破碎的石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古玉扳指,眼神变幻不定。方才那缕混乱意念被强行净化、反噬的刹那,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精纯、高位阶的“秩序”力量一闪而逝。那绝非“寒寂洞”封印本身的气息,更像是……某种被“唤醒”或“激发”的本源之力,对混乱的然克制与净化。
是楼主在洞中留了更强的后手?还是……那子体内,真的隐藏着某种能引动、甚至驾驭“契约”秩序之力的秘密?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强行以混乱力量进行远程干扰,此路暂时不通,甚至可能弄巧成拙,引发更强烈的反弹。
“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秦岳在丹药作用下勉强坐起,声音嘶哑,带着不甘与虚弱,“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子在楼主庇护下安稳恢复?叶琴那几个贱人还活着,‘隐庐’的耗子似乎也在暗中活动……”
“闭嘴!”秦守拙低喝一声,打断了秦岳的抱怨,眼中寒光闪烁,“慌什么?一次不成,便再寻他法。楼主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至于‘隐庐’……”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杀意,“一群故弄玄虚、抱残守缺的废物,苟延残喘罢了。叶知秋都死了,他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暗中传递点消息,不过是垂死挣扎。若敢真的跳出来,一并清理了便是。”
他话虽如此,但心中警惕已生。“隐庐”的人能在戒律堂眼皮底下,用如此隐秘的方式与叶琴联系,明其在楼中仍有隐藏的渠道和人脉,不容觑。尤其是他们传递的信息,竟然点破了他与“影蚀”有所关联,这更让他心惊。知道此事者,在听雨楼内绝对屈指可数,“隐庐”是如何得知的?是猜的,还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看来,必须加快与“影蚀”那边的联系,同时也要对“隐庐”残存的势力进行一次清洗了。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木晓体内的“钥匙”。
“强行干扰行不通,那便换个思路。”秦守拙缓缓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楼主将木晓封于‘寒寂洞’,明为镇压,实则隔绝内外,既是保护,也是观察。她必然在等待木晓伤势稳定,甚至……期待他体内力量发生某种她所期望的变化。我们不妨……帮她一把。”
“帮她?”秦岳愕然。
“不错。”秦守拙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既然混乱力量难以渗透,那便从‘秩序’与‘修复’的角度入手。‘寒寂洞’寒气可冻结伤势,楼主之力可滋养魂魄,但修复肉身根基、疏通淤塞经脉、乃至稳定其体内那几股冲突的力量,却非单靠寒意与滋养就能速成。若能有一种‘恰好’对其伤势、对其力量融合有益的‘灵物’或‘丹药’,被‘合理’地送入‘寒寂洞’,助他‘更快恢复’……你,楼主是会拒绝,还是……乐见其成?”
秦岳眼睛一亮:“父亲的意思是……在丹药或灵物中做手脚?下毒?还是……”
“蠢货!”秦守拙斥道,“楼主何等修为见识?寻常毒物如何瞒得过她?况且,木晓此刻状态,用毒极易被其体内混乱力量或那诡异的淡灰力量反噬、察觉,得不偿失。”
“那……”
“不是毒,是‘引’。”秦守拙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还记得‘隐庐’那些关于‘蚀’毒与‘守钥’血脉的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理论吗?‘守钥’血脉越是精纯、潜力越大,在修复重伤、尤其是魂魄本源损伤时,对某些能‘滋养魂源、激发血脉潜能’的特定材地宝,会产生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与‘牵引’。若能找到这类宝物,稍加‘引导’和‘修饰’,使其药力在帮助木晓修复的同时,能‘悄然’地、‘温和’地,刺激、放大他血脉中对‘钥匙’之力的感应,甚至……稍稍‘偏斜’其体内那淡灰调和之力的运转轨迹,让其对‘蚀’毒污染的‘转化’,变得更加‘积极’、‘主动’一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阴森:“不需要完全控制,只需要在他体内埋下一颗‘种子’,让他在恢复和运用力量时,不由自主地,更偏向于依赖、甚至……‘亲近’那被‘蚀’毒污染的部分。久而久之,潜移默化,他体内的平衡便会悄然倾斜。到时候,他究竟是‘净化者’,还是……‘被侵蚀者’,可就由不得他自己,甚至……由不得楼主了。”
秦岳听得心惊肉跳,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这计策,比直接下毒、干扰更加阴险、更加隐蔽,也更难防范!一旦成功,木晓将如同温水煮青蛙,在“恢复”与“变强”的错觉中,一步步滑向被侵蚀、被控制的深渊,最终成为他们手中一把更加“好用”的“钥匙”!
“可是,父亲,这等能‘滋养魂源、激发守钥血脉’的宝物,本就罕见,还要加以‘引导’和‘修饰’……我们去哪里寻?又如何能确保送入‘寒寂洞’而不被楼主察觉?”秦岳提出疑问。
秦守拙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宝物么……‘影蚀’那边,或许有门路。他们觊觎‘守钥’与‘门扉’之力已久,手中定然收集了不少相关之物。至于如何送入‘寒寂洞’……此事,需从长计议,或许,可以借‘隐庐’之名,或者……从楼主身边人着手。李长老、陈长老那边,对楼主如此回护木晓,未必没有微词。苏文若……哼,他护着叶琴,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眼中精光闪烁,一个更加庞大、环环相扣的阴谋,正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利用“影蚀”的资源,假借“疗伤”或“楼内公义”之名,通过可能对楼主处置方式不满的长老,或者以叶琴等人为筹码,向苏文若施压,最终将“加料”的灵物送到木晓面前……
“此事需周密布置,急不得。”秦守拙最后道,“你先稳住伤势,莫要再出差错。‘影蚀’那边,我会亲自联系。‘隐庐’和叶琴那边,也要加紧盯梢,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至于木晓……”他望向主峰方向,眼中杀意与贪婪交织,“就让他,再多‘安稳’几日吧。”
与此同时,主峰深处,云海禁地边缘,一座不起眼的、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的雅致竹楼——“隐庐”旧址。
竹楼内部远比外观看起来宽敞,但陈设古旧,积尘颇厚,许多房间早已空置,只有最深处一间布满禁制的静室,尚有微弱灵力波动。静室中,一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灰色长袍、面容清癯、双目却炯炯有神的老者,正对着一面布满尘埃、铭刻着复杂星图的古朴铜镜,掐诀推演。
老者正是“隐庐”目前仅存的、知晓部分核心秘密的宿老之一,姓莫,莫怀远。他是叶知秋的至交,当年叶知秋失踪后,他便隐于“隐庐”深处,暗中调查,并竭力保存着“隐庐”残存的典籍与传常
铜镜之上,星图微微闪烁,最终定格在几颗晦暗、却隐隐透出血光的星辰轨迹上。莫怀远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地脉隐有躁动,血光侵扰紫微……秦守拙那老贼,果然还是忍不住,对‘寒寂洞’动手了。可惜,功败垂成,反遭反噬。”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忧虑取代,“不过,以此獠心性,一次不成,必生二计。他既能与‘影蚀’那等邪魔外道勾结,手中阴毒手段定然不少。叶丫头那边传来的消息,秦贼所图,恐怕是那被封印的‘门扉’之力……这比单纯争权夺利,更加凶险百倍!”
他想起叶知秋失踪前,曾与他密谈,提及秦守拙对那邪法的执着,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加庞大的黑影。如今看来,那“黑影”很可能就是“影蚀”。
“楼主……”莫怀远望向竹楼外,主峰之巅的方向,眼中神色复杂,“您将‘钥匙’带入‘寒寂洞’,究竟是何打算?是真要护他成长,还是要……以他为饵,钓出潜藏的大鱼?亦或是……两者皆有?”
他深知楼主修为通玄,心思难测。对木晓的回护,或许有惜才、观察、利用“钥匙”以应对未来危机的考量,但恐怕也夹杂着对秦守拙,乃至“影蚀”的警惕与试探。木晓被置于“寒寂洞”,看似安全,实则也成了风暴最中心的焦点。
“叶丫头聪慧坚韧,已得‘隐庐’暗线联系,知晓了部分真相。但她与那王珂、沐晚晴被困‘问心阁’,自身难保。苏文若虽可信,但势单力薄,且被秦贼重点盯防。”莫怀远快速分析着局势,“必须设法,将秦守拙与‘影蚀’勾结、以及其真正图谋的更多证据,传递给楼主,或者……至少要让叶丫头他们,拥有更多自保和反击的筹码。”
他的目光,落在静室角落一个蒙尘的陈旧木匣上。木匣中,存放着叶知秋失踪前留下的、未及带走的几页最关键的研究手札残页,其中不仅记录了那邪法的部分原理与危险,更隐晦提及了秦守拙当年暗中与某个“气息阴冷晦涩、似与上古‘影魔’有关联”的神秘势力有所接触的蛛丝马迹。这或许,就是指向“影蚀”的关键证据之一。
“必须将这些残页,安全送到叶丫头手郑”莫怀远下定决心,“但‘问心阁’戒备森严,寻常方法难以送入。或许……可以借助下一次地脉例行巡查,或者……楼主召见询问秘境详情的机会?”
他快速思考着可行的方案。同时,他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秦守拙狗急跳墙,或者“影蚀”的力量渗透进来,这“隐庐”旧址,恐怕也不再安全。必须提前将最重要的传承典籍与研究成果,转移、隐藏。
“多事之秋啊……”莫怀远长叹一声,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忧虑与决绝,“知秋兄,你若在有灵,请保佑你的孙女,保佑那身负‘钥匙’的少年,能渡过此劫,莫让你我毕生守护之物,落入奸邪之手……”
竹楼之外,云海翻腾,山风呜咽,仿佛预示着更加猛烈的风暴,正在迫近。而“寒寂洞”中,那被冰封的少年,依旧沉睡着,对洞外围绕他展开的、越发凶险诡谲的密谋与算计,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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