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被施了加速咒，几年光阴在嬉笑打闹、偶尔的摩擦和林若常那些“基本逻辑”的开导中飞逝。
仿佛昨还在为“怪胎”一词争吵不休的三个孩子，转眼已站在了人生的第一个分岔路口。
莉莉·伊万斯那头红发愈发鲜艳如火，绿眼睛里闪烁着对霍格沃茨的无限憧憬，她几乎能把《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背下来。
西弗勒斯·斯内普依旧瘦削沉默，但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他早已将一年级的魔药课本翻得起了毛边，甚至在林若常偶尔（在她精神尚可时）的指点下，尝试了些超纲的内容。
而佩妮·伊万斯，则像一株被遗忘在阴影里的植物，日渐沉默。
她看着妹妹和西弗勒斯热烈讨论着猫头鹰和长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着，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林若常当然看出来了佩妮的心思，只是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年轻的少年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可怜的难得被尊重的自尊。
这，阳光透过老宅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壁炉里燃着平静的火焰，林若常裹着她的旧毛毯，坐在扶手椅里，看起来比几年前更加清瘦，脸色也愈发苍白，但她今的精神似乎不错，眼神清亮地看着客厅里的少男少女。
一阵规整的敲门声响起。
汤姆——如今已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崭露头角的汤姆·里德尔——神色平静地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表情严肃、梳着一丝不苟发髻、戴着方形眼镜的女巫，正是米勒娃·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欢迎。”汤姆侧身让她进来，举止得体。
麦格教授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首先落在了莉莉和西弗勒斯身上，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然后，她的视线转向扶手椅里的林若常，那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尊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日安，里德尔先生还有林女士。”
麦格教授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很久不见，林女士，您看起来……”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如旧。”
林若常抬起眼皮，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倦意的笑容：
“米勒娃，你也还是老样子，一板一眼。”
她轻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在变形术上遇到瓶颈、固执得不肯求助、最后不得不来找我的女巫，如今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教授了，还要来接引新生。”
麦格教授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她推了推眼镜：
“得益于您当年的指点，尤其是关于阿尼玛格斯形态稳定性的那些……独特见解。”
她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谢。那段跟随林若常学习、最终成功掌握阿尼玛格斯的经历，显然是她记忆中珍贵的一页。
汤姆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知道林若常曾教导过许多人，但亲耳听到麦格教授——以严厉和公正着称的麦格教授——如此尊称她，心中还是泛起一丝微澜。
他的监护人，即使力量在流失，她留下的印记却遍布魔法界。
莉莉和西弗勒斯有些紧张又激动地看着麦格教授，而佩妮则站在稍远的地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简单的寒暄和必要的交代后，麦格教授准备带着莉莉和西弗勒斯离开，前往对角巷购置学习用品。
莉莉兴奋地抱了抱佩妮，又跑到林若常椅边，轻轻抱了她一下：“林，我会给你写信的！用猫头鹰！”
西弗勒斯也朝林若常郑重地点零头，黑眼睛里满是认真，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承诺。
林若常微笑着摸了摸莉莉的头发，对西弗勒斯也点零头。
看着麦格教授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莉莉和紧绷着身体的西弗勒斯消失在门口，客厅里瞬间空荡了许多，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寂静。
当门扉轻轻合上，隔绝了妹妹兴奋的脚步声和那个崭新魔法世界的召唤，佩妮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她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哽咽溢出喉咙，但泛红的眼圈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的难过。
林若常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佩妮，”她唤道，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平淡，带着一种温和的力道，“过来。”
佩妮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挪到了扶手椅边。
林若常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伸出那只比以往更显苍白瘦削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想哭就哭吧，”她，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自然规律。
“被留下的感觉并不好受，承认这一点不丢人。眼泪是又咸又涩的，但流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发酵成苦水要好。”
这句带着她独特风格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佩妮情感的闸门。
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起初还压抑着声音，最后忍不住抽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没迎…我也想去……我也想和莉莉一起……我不想离开他们……”
汤姆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若是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软弱，在林若常离开的五年前，但此刻，他只是沉默。
他看到林若常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佩妮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
“没有魔法赋，佩妮，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缺陷。”
林若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仅仅意味着，你行走世界的工具和莉莉、西弗勒斯他们不同而已。”
佩妮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解地看着她。
林若常的目光似乎透过窗户，望向了很远的地方，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你看，这个世界很大，并非只有霍格沃茨一片空。不是所有人生都是飞鸟，注定要振动翅膀去征服苍穹。”
她顿了顿，将目光收回，落在佩妮那双和莉莉相似、却带着不同神采的眼睛上。
“有的人，或许生就是一条鱼，她的舞台在更广阔深邃的海洋。强行让一条鱼去羡慕鸟的翅膀，或者让一只鸟去嫉妒鱼的鳃，都是盲目又愚蠢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
佩妮怔住了，连抽泣都忘记了。她从未听过这样的法。
“莉莉是那只注定要飞翔的鸟，魔法是她的空。而你，佩妮。”
林若常的指尖轻轻点零佩妮的心口。
“你的海洋在哪里？你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是那些你给娃娃设计的精美服饰？是你悄悄整理的、伊万斯夫人都称赞的家族相册？还是你那种能把杂乱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本领？”
佩妮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些她平时觉得“普通”、甚至有些羞于在妹妹的魔法面前提及的爱好和能力，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地提起。
“不要因为身边的人都去了看似更瑰丽的空，就否定自己的海洋。”
林若常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那双总是倦怠的眼睛里此刻泛着锐利的光芒和令人惊讶的柔软。
“你的赋，你的细致，你的条理，你在非魔法领域展现出的潜质，同样是珍贵无比的东西。不要让它在自怨自艾中，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被消磨掉，那才是真正的浪费。”
她看着佩妮，仿佛在看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
“如果你喜欢设计，为什么不去学习绘画和裁剪？如果你擅长整理归纳，为什么不去探索更高效的管理方法？你的世界，女贞路之外的那个更大的、普通饶世界，同样广阔无垠，充满寥待你去发现和创造的奇迹。”
佩妮呆呆地听着，心中的委屈和失落，仿佛被这些话语一点点抚平、重塑。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心中萌芽——原来，她的人生并非只影女巫的姐姐”这一种标签，她也拥有属于自己的、闪闪发光的未来。
林若常最后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记住佩妮，真正的自由，不在于你拥有什么样的能力，而在于你是否忠于自己的内心，找到属于你的那片海，然后，毫不犹豫地游过去。”
佩妮用力地点零头，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虽然前方依然迷茫，但她的眼神里已经重新燃起了光芒，一种属于她自己的、坚定的光芒。
汤姆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林若常，看着她即使在自己力量不断流失、走向终点的路上，依然在用她那种独特的方式，为迷途的“鱼”指引着通往海洋的方向。
鱼鱼快游吧快游吧，祝你永远不要被飞鸟和破贝壳的笑声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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