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川走出狱镜司那扇黑门,冰冷的晨风裹着海腥气拍在脸上。
找一个人。一个名字。
对于常人来,如同大海捞针。
对于一个瞎子,更是难如登。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是瞎子。狱镜司不收废物,更不会容忍欺骗。
知道了,鼠头扔过来的就不会是纸条,而是刀子。
但他需要眼睛。
他在街角站定,斗笠压低,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耳朵捕捉着街面渐渐苏醒且杂乱的声音。
还有背后,一道刻意放轻,却依旧逃不过他耳朵的脚步声,从狱镜司门内跟了出来,停在他身后不远。
谢霖川没回头。
“头儿让我来的。”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听起来年纪不大,“是新来的哥们儿可能需要个搭把手的。”
谢霖川慢慢转过身。
话的是个同样黑衣覆面的家伙,个子不高,身形灵活,靠在墙边,手里抛玩着一枚铜钱。他的面具是标准子鼠字号,但眼神里透着股机灵劲,和堂里那些死气沉沉的家伙不太一样。
“司影。”那人自我介绍,铜钱“啪”地一声扣在手心,“子字号里跑腿打杂,消息还算灵通。头儿了,你这趟活儿,我跟着。”
谢霖川沉默着。他在判断。这是帮忙,还是监视。
“别那么紧张,”司影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嘿嘿一笑,“头儿是惜才。你刚才在里面…啧,厉害。跟你混,功劳不定好捞点。麻烦事也能少点。”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再了,找刘三那耗子,没我,你真不校那家伙滑溜得很。”
谢霖川捕捉到了关键。“你认识?”
“朔关城地里刨食的耗子,哪个我不认识?”司影语气得意,“刘三,以前那宅子的护院头子,有点三脚猫功夫,赌瘾大得很。昨晚肯定是又钻哪个赌坊去了,躲过一劫。现在怕是吓得屁滚尿流,不知道往哪个耗子洞里钻呢。”
信息送上门了。谢霖川需要这个。
“带路。”他吐出两个字。
“得!”司影爽快应道,“我知道几个他常去的窝点,咱先去碰碰运气。”
司影在前头带路,脚步轻快,嘴里絮絮叨叨着城里各处的八卦传闻,哪个赌坊出老千,哪个帮派又抢地盘。谢霖川跟在他身后半步,沉默地听着,左手手指偶尔掠过墙面或路边杂物,右手的刀鞘底在不平的地面拖出极轻微的刮蹭声。
司影着话,眼神却时不时往后瞟,打量着这个沉默的新人。动作协调得不像瞎子,但对周遭的视觉变化毫无反应,只对声音和触感异常敏锐。古怪。
两人穿过几条污浊的巷,来到一个偏僻的赌坊后门。门紧闭着,里面没动静。
“来晚了?”司影皱眉,上前查看门锁,“有撬痕,人跑了。”
谢霖川蹲下身,手指抹过门槛附近的一片泥泞。指尖传来细微的颗粒感,和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汗臭和廉价脂粉的味道。
“往那边去了。”他指向巷子更深的方向。
司影一愣:“你怎么知道?”
“味道。泥里的香粉,和刘三身上残留的一样。”谢霖川起身,语气平淡。
司影将信将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追踪断断续续。依靠司影知道的窝点,和谢霖川那近乎变态的听觉和嗅觉,他们找到了刘三躲藏过的破屋、偷过食物的饼铺,但总是慢一步。
在一个逃荒难民聚集的窝棚区,他们找到了刘三昨晚短暂歇脚的地方。地上有挣扎拖曳的痕迹,和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点,味道却很新。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司影检查后得出结论,语气凝重,“也没抢东西。像是…灭口。”
谢霖川站在窝棚口,风从另一边吹来,带来远处模糊的人声和更远处…一丝极淡的、冷冽的清香。那味道很特别,和他这一路追踪的污浊气味格格不入。
像是雪后初霁的松针,又带着点药草的微苦。
不像是男人身上的气味,而是个姑娘的!
他“看”向清风吹来的方向。
“那边是什么地方?”他问。
司影顺着望去,眯了眯眼:“哦,那边啊,没啥。一个快要废弃的码头,平时没人去。
再往远点…好像是影剑门在城郊的一处别院?他们的人偶尔会下山采买,不怎么跟城里人来往。”
影剑门。
谢霖川记住了这个名字。
刘三死了。线索似乎断了。
但空气中那缕陌生的清香,和影剑门这三个字,像一颗无声无息的石子,投入深潭。
司影挠挠头:“妈的,白忙活。这下怎么跟头儿交代?”
谢霖川没话,转身。
“去哪?”司影追问。
“回衙。”谢霖川道,“报告。线索断了。”
但真的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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