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晃了晃,灭了。
堂内重新陷入黑暗,但很快,角落里响起窸窣声,有人重新点起了两盏油灯。光线比之前更暗,勉强照亮中间一片地。
地上躺四个。三个没了动静,一个蜷着身子咳血,声音撕心裂肺。
谢霖川站在原地,右手早已搭回了“渡夜”的刀柄,好像从来没动过。
最里面那个高壮男人,收起了火折子。
他没看地上的人,目光落在谢霖川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打扫干净。”他哑声了一句,不是对谢霖川。
阴影里立刻窜出几条黑影,默不作声地拖起地上的四个,很快消失在堂后。地面留下几道模糊的拖痕和新旧交错的血色。
高壮男人这才一步步走过来,靴子踩在沾血的石板上,声音不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在谢霖川面前三步远站定。
“我是这里的头。”他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子鼠字号,归我管。你可以叫我‘鼠头’,或者‘头儿’。”
谢霖川没应声,覆面下的脸看不出表情。
鼠头也不在意,继续道:“刚才那是规矩。新人进来,都得走一遭。活下来,才算自己人。你活得不错。”
他顿了顿,上下牙磕碰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响动。
“那宅子里的人,处理干净了?”
“嗯。”谢霖川回了一个字。
“手脚利索?”
“嗯。”
“没留尾巴?”
谢霖川这次连“嗯”都省了,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鼠头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像是在笑,但面具后的眼神冷得吓人。
“校有点意思。”他抬手,扔过来一个东西。
谢霖川没看,手一抬,精准地抓住。
是一块牌子。
铜底,墨字,刻着一个扭曲的“子”鼠字,入手冰凉。
“子字号的牌子。收好。丢了,或者被外人拿了,你也就差不多了。”
鼠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从今起,你就是狱镜司朔关城分衙,斩部,子字号的人。
谢霖川手指摩挲了一下铜牌粗糙的边缘,将其塞进怀里。
“嗯。”鼠头应了,算是走完了过场。他转身往堂后走,“跟我来。”
谢霖川跟上。
穿过一道低矮的回廊,空气里的霉味更重。两边墙上挂着些锈蚀的刑具,形状怪异。
进了一间更的偏室。这里只有一张破木桌,两把椅子,桌上堆着几卷落满灰的竹简,还有一盏油灯。
鼠头一屁股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指了指对面。
谢霖川没坐,站着。
鼠头也不强求,从桌上一堆废纸里抽出一张,推到桌沿。
“第一个活儿。”
谢霖川“看”向那张纸。纸上墨迹很新,写着一个名字,一行地址,还有短短一行字:疑似私藏前朝旧物,口出怨言。
地址就是刚才他出来的那个宅子。
“看完了?”鼠头问。
“嗯。”谢霖川哪里看的清,只是敷衍罢了!
鼠头拿回纸,凑到油灯上点燃。火苗窜起,很快把纸吞没,化成灰烬落下。
“规矩。看完就烧。”他吹掉指尖的灰,“活儿你干完了,很好。那家一共七口,三个护院。名单在这,核一下。”
他又推过一张更旧的纸条,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年纪。
谢霖川没接。
“七口?三个护院?”
“怎么?”
“屋里只有六个人。四个大人,两个的。没护院。”
鼠头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你确定?”
“确定。”
鼠头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妈的,怎么又给他跑了。”
他拉开抽屉,又拿出一张新纸,快速写下那漏网的老油条,吹干墨,递给谢霖川。
“找到他。处理掉。这是他的名字,可能去的地方。子字号的活儿,通常不怎么样,但得干干净。”
谢霖川接过纸条,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
“怎么找?”
鼠头往后一靠,椅子又嘎吱一声。
“那是你的事。狱镜司只要结果。给你三。找不到,你自己想办法顶那缺额。”
他得轻描淡写,意思却狠辣。
谢霖川把纸条收进怀里,和那块铜牌放在一起。
“知道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喂,”鼠头在他身后叫住他,“你的刀,不错。希望下次见面,它还在你手里,而不是插在你身上。”
谢霖川脚步没停,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回廊尽头。
鼠头独自坐在屋里,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
他拿起油灯,掀开面具下端,凑近灯苗点了袋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面具后的眼神。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可千万别死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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