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末,豫东平原的芦苇荡被深秋的寒风吹得沙沙作响,枯黄的苇秆高过人头,将地间的视线切割得支离破碎。陈惊雷带着独立团的战士们伏在苇荡深处,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汽车轰鸣声和坦克履带声,指尖紧紧扣着腰间的驳壳枪,眉峰拧成了川字。
方才在涡河渡口击溃日军骑兵中队后,日军第14师团的机械化部队便循着踪迹追来,黑压压的车队足有上百辆,坦克在前开道,装甲车紧随其后,摆明了要将独立团合围在这片芦苇荡里。李刚旅长带着独立旅的主力守在苇荡西侧的土坡后,重机枪和迫击炮已架设在掩体中,赵铁锤的重机枪连更是把九二式重机枪架在了苇荡边缘的高地上,枪口对准日军来犯的方向。
“团长,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苇荡口了!”豆子猫着腰从前方摸回来,脸上沾着苇絮,声音里带着急促,“坦克有五辆,装甲车十辆,后面跟着至少两个中队的步兵,还牵着军犬!”
陈惊雷趴在苇秆后,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苇荡入口处,日军的坦克正用炮管拨开挡路的苇秆,履带碾过枯黄的苇丛,留下深深的辙印。军犬的狂吠声透过风声传来,几名日军士兵牵着军犬走在队伍最前,显然是想靠军犬找出隐藏的队伍。
“军犬是麻烦。”李刚旅长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苇荡里的气味杂,但军犬鼻子灵,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我们的位置。”
陈惊雷放下望远镜,目光扫过苇荡深处的一片水洼,水洼里积着浑浊的泥水,旁边还长着大片的野艾蒿。他突然眼睛一亮,拍了拍身边的王:“你带爆破连的战士,去水洼那边割野艾蒿,再把咱们带的辣椒粉撒在艾蒿上,捆成把,等下用火点燃,让烟往鬼子那边飘。”
王立刻明白了:“团长是想用烟呛军犬,打乱他们的嗅觉!”
“不止。”陈惊雷指向苇荡东侧的河道,“那片河道水浅,能徒涉。你再派两个人,去河道里凿冰,把碎冰扔在苇荡的路上,让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打滑。”
王领命后,立刻带着爆破连的战士行动起来。割艾蒿的沙沙声、凿冰的叮当声混在风声里,竟没被日军察觉。陈惊雷又对赵铁锤道:“老锤,等烟起来后,你先拿重机枪扫日军的军犬和牵犬兵,把他们的前锋搅乱。迫击炮连瞄准日军的坦克履带,先废了他们的重装备!”
赵铁锤咧嘴一笑,拍了拍发烫的重机枪枪身:“放心,保证让鬼子的狗和人一起趴窝!”
片刻后,苇荡里升起了滚滚浓烟。野艾蒿混着辣椒粉燃烧的气味辛辣刺鼻,被西风一吹,直扑日军的方向。正在前进的日军军犬突然狂躁起来,挣着绳子往回跑,任凭日军士兵怎么抽打都不肯往前,反而把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开火!”陈惊雷抓住时机,猛地挥手。
赵铁锤的重机枪率先发出怒吼,子弹像雨点般扫向日军的牵犬兵,几名士兵当场倒地,军犬更是四散奔逃。迫击炮连的炮弹也精准地落在日军坦磕履带上,“轰隆”一声巨响,最前面的一辆坦克履带被炸断,瘫在苇荡口动弹不得,成了活靶子。
日军的步兵立刻趴在地上还击,子弹打在苇秆上,溅起一片片碎屑。装甲车试图往前冲,却被王布置的碎冰滑得东倒西歪,其中一辆直接陷进了苇荡的泥沼里,车轮空转着,怎么也开不出来。
陈惊雷见状,立刻带着二营和三营的战士从苇荡里冲出来,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呐喊着扑向日军。李刚旅长也带着独立旅的主力从西侧杀出,两面夹击之下,日军的步兵阵脚大乱。
一名日军少佐举着军刀嘶吼着,试图组织反击,却被陈惊雷抬手一枪击中肩膀。军刀哐当落地,少佐捂着伤口刚想躲,就被冲上来的战士用刺刀刺穿了胸膛。
日军的坦克失去了步兵掩护,成了孤军。王带着爆破连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借着浓烟的掩护摸向坦克,将炸药包塞进坦磕观察口和履带缝隙。接连的爆炸声中,剩下的四辆坦克接连被炸毁,车身燃起熊熊大火,里面的日军要么被烧死,要么跳出来就被乱枪打死。
这场战斗打得酣畅淋漓,不到一个时辰,日军的先头部队便被全歼。战士们在苇荡里清理战场,收缴日军的武器弹药,赵铁锤扛着一挺缴获的歪把子轻机枪走过来,扔给陈惊雷一把日军的指挥刀:“团长,你看,这是那个少佐的刀,镀金的,还挺精致。”
陈惊雷接过刀,看都没看就扔给了身边的通讯员:“拿去给新兵当教具,让他们知道鬼子的刀再精致,也挡不住咱们的刺刀。”
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兵骑着快马从南边赶来,脸色凝重地报告:“团长,李旅长!南边发现日军的大部队,是第14师团的主力,还有伪军三个团,正朝着咱们这边包抄过来,距离不到二十里了!”
陈惊雷的眉头再次皱起。豫东平原无险可守,日军的主力一旦赶到,仅凭独立团和独立旅,根本无法抗衡。他抬头望向苇荡北侧的黄河故道,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柳林,还连着一片沼泽地。
“命令部队,立刻向黄河故道转移!”陈惊雷当机立断,“赵铁锤带一营断后,王的爆破连在身后埋设地雷,延缓日军追击。李旅长,你的独立旅先往柳林走,咱们在沼泽地汇合!”
战士们迅速收拢队伍,朝着黄河故道的方向撤退。苇荡里的硝烟还未散尽,日军主力的汽车轰鸣声已经越来越近。陈惊雷走在队伍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芦苇荡,眼里闪过一丝冷冽。
他知道,这只是豫东之战的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而这片芦苇荡里的烽火,不过是点燃豫东抗日燎原之势的第一簇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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