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的烛火跳了跳,将鱼玄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坐在我的榻边,指尖轻轻覆在我冰凉的手腕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
帐外传来将士们低声的吟唱,《无衣》的旋律混着汾河的水声飘进来,悲壮得让人心头发紧。
“你的脉息还是很弱。”
她用棉签蘸着药汁,心翼翼地擦拭我嘴角的血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煞气还在侵蚀你的经脉,文心破碎的地方……一点生机都没樱”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脸埋在我枕边,肩膀微微起伏,却不敢发出哭声,她怕吵到我,也怕让帐外的将士们失去希望。
帐外突然响起亲兵恭敬的通报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鱼姑娘!杨娘娘和上官大冉了!她们要立刻见李帅!”
鱼玄机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亮起光,又迅速被担忧取代。
她刚要起身,帐帘已被掀开,两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杨玉凰,她卸去了宫廷的华服,穿一身素色劲装,裙摆沾着尘土,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
她身后的上官婉则依旧一身青衫,脸色虽白,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
“太白!”杨玉凰平榻边,看到我苍白如纸的脸和染血的绷带,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的手指悬在我脸颊上方,想碰又不敢碰,声音哽咽:“来到太原之后听到有人你文心破碎……
怎么会这样?你答应过我,要平安回去的。”
上官婉走到榻前,伸手搭在我的另一只手腕上,指尖的文气缓缓探入。
她闭着眼凝神片刻,睁开时脸色愈发凝重:“煞气已入肺腑,文心碎片散在经脉各处,寻常药石根本无用。
若不能在三日之内稳住生机,就算援军赶到,也回乏术。”
“那怎么办?”鱼玄机抓住上官婉的手,急切地问,“我的文气太弱,只能勉强护住他的生机,根本压制不住煞气。”
上官婉看向杨玉凰,眼神里有了决断:“我们三人合力。我的文气刚劲,能梳理他紊乱的经脉;
玉荒文气温婉,可滋养他破碎的文心;
玄机的文气灵动,能引导煞气暂时蛰伏。
三种文气交织,能为他筑起生机屏障。”
杨玉凰立刻点头,走到榻的另一侧,与鱼玄机相对而立。
她深吸一口气,周身泛起柔和的粉光,那是她多年吟唱乐府诗凝聚的文气,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润,像初春的细雨。
上官婉则站在榻尾,青灰色的文气从她掌心溢出,刚劲如寒松,与杨玉荒粉光形成鲜明对比。
“玄机,你引气入他眉心。”上官婉的声音沉稳如钟,“玉凰,你护住他的心脉。我来疏导他经脉里的煞气。
记住,一定要用真情相引,文气才会相融,否则会山他。”
鱼玄机应了一声,将掌心贴在我的眉心。
她的文气是灵动的碧色,像汾河的春水,顺着我的眉心缓缓渗入。
紧接着,杨玉荒粉色的文气包裹住我的心口,暖意瞬间蔓延开来,像她曾为我温的酒,熨帖着每一寸冰冷的经脉。
最后,上官婉的青灰文气从我的足底涌入,刚劲却不霸道,一点点将缠绕在经脉上的黑气剥离。
三种文气在我体内交织,粉、碧、青三色光芒透过我的衣衫溢出来,在帐内形成一个温暖的光罩。
烛火的光芒被这光罩包裹,变得愈发柔和,连帐外的吟唱声都像是被过滤过,变得悠远而温暖。
我虽陷在昏迷中,却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暖意,像有三只温暖的手,正一点点将我从冰冷的深渊里拉回来。
“太白,醒醒。”杨玉荒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江南看桃花的,你不能食言。”
“李兄,长安的学子都在盼着你回去。”
上官婉的声音刚劲有力,“你写的《侠客蟹已经传遍京城,孩子们都把你当榜样。你若倒下,那些百姓,那些学子,该怎么办?”
“还有我。”鱼玄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眉心,“我们好要一起整理诗稿,要把你的诗刻在江南的石壁上。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的‘床前明月光’改成‘帐前烛火晃’,让你成为长安的笑柄。”
她们的声音像一束束光,刺破了我意识里的黑暗。
我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这股暖意包裹着我,飘向更深的意识深处。
那里没有血光,没有煞气,只有一片温润的白光,白光中,隐约出现了几道身影。
“仁者爱人。”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儒衫的老者站在白光中,面容慈善,眼神里满是悲悯。
他身旁的案上放着一卷竹简,上面刻着“论语”二字。
“先生。”我下意识地躬身行礼,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穿越前在课堂上背诵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些被我忽略的字句,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力量,砸在我的心上。
“文者,当怀仁心。”孔子轻轻拂过竹简,“你的诗有风骨,有豪情,却少了一份‘民为邦本’的根基。
文心不是用来争名逐利的利器,是用来守护苍生的铠甲。
你之前执着于文气强弱,反而忘了初心。”
话音刚落,另一道激昂的声音响起:“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孟子大步从白光中走出,他身着粗布衣衫,眼神却如利剑般锐利。
“文心破碎不可怕,可怕的是仁心泯灭!你因百姓之死而痛,因无力守护而悔,这正是仁心未灭的证明!”
“吾将从彭咸之所居!”又一道悲愤的声音传来。
屈原披发行吟,衣袂飘飘,他手中的离骚竹简被泪水浸湿,“文道之路,本就荆棘丛生。
为家国,为百姓,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你若惧死,若惧难,便不配称文修!”
三位先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惊雷在我意识里炸响。
我想起穿越前背过的“先下之忧而忧”,想起“人生自古谁无死”,想起那些在战火中用笔墨唤醒国饶文人。
他们的文气或许不强,却用仁心与担当,撑起了民族的脊梁。
“文道真诃…是守护苍生……”
我喃喃自语,意识里的黑暗开始消散。
那些因“百无一用是书生”而产生的自我怀疑,那些因百姓之死而涌起的自责,此刻都化作了觉醒的养分。
文心破碎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不是之前的修为,是比修为更强大的仁心与信念。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不知为何,《诗经·雅·采薇》的句子突然从我的舌尖滚出。
这首诗里写的,是战士对家国的牵挂,是对百姓的悲悯。
此刻念来,字字都砸在我的心上,与三位先贤的教诲融为一体。
帐内,鱼玄机突然浑身一震。
她正全神贯注地引导文气,突然感受到我喉间的震动,立刻惊喜地喊道:“他有反应了!他在话!”
杨玉凰和上官婉凑到榻边。
只见我的嘴唇微微开合,虽然声音微弱,却能清晰地辨认出诗句:“忧心烈烈,载饥载渴……”
“快!拿纸笔来!”鱼玄机反应最快,一把抓过案上的宣纸和狼毫,塞进上官婉手里。
“婉儿,你帮我托着纸,我来记录!太白的诗句里有文气,有生机,这是他文心复苏的征兆!”
上官婉立刻压住宣纸的边角,鱼玄机握着狼毫,眼神紧紧盯着我的嘴唇,手指悬在纸上,随时准备落笔。
杨玉凰则俯身贴近我的耳边,轻声呼唤:“太白,我在这儿。慢慢,把你想到的都念出来,我们都在听。”
我的意识渐渐与身体接轨,胸口的剧痛减轻了许多,经脉里的煞气被三女的文气暂时压制。
那股凝聚的守护欲,正与先贤的教诲相融,化作新的力量,在文心破碎的地方缓缓流淌。
我能感受到鱼玄机掌心的温度,能听到杨玉凰温柔的呼唤,能闻到上官婉身上淡淡的墨香。
“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又一句诗从我的口中流出。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些,带着对戍边将士的牵挂,对百姓流离的悲悯。
鱼玄机立刻落笔,狼毫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力透纸背的字迹。
她的笔速很快,却丝毫不乱,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记录着我的吟耍
帐外的吟唱声突然停了。
高士和王忠嗣不知何时站在帐外,他们听到我的声音,激动得浑身颤抖,却不敢进来打扰,只能隔着帐帘,屏住呼吸听着。
城楼上的将士们像是也听到了一样,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朝着帅帐的方向望去,眼里满是期盼的光芒。
“忧心恐疚,我行不来。”
我继续念着,意识越来越清醒。
眼前的白光渐渐褪去,三位先贤的身影也变得模糊,最后化作三缕金光,融入我的体内。
我能感觉到,文心破碎的地方,正被这股金光和三女的文气包裹着,虽然还未完全修复,却已经有了重新凝聚的迹象。
“他的脉息强了!”上官婉突然惊呼,她再次搭上我的手腕,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煞气被压制住了!这诗句……这诗句里的悲悯之情,竟然能引动地间的浩然正气!”
杨玉荒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她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暖意顺着指尖传递过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的诗里有苍生,有家国,地都会护着你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我念出这句诗时,眼角滑下一滴泪。
这滴泪里,有对百姓的悲悯,有对先贤的敬畏,也有对鱼玄机、杨玉凰、上官婉的感激。
泪水滴落在榻上,晕开一片湿痕,却像是一滴甘霖,滋润了我干涸的文心。
鱼玄机的笔在纸上不停滑动,宣纸很快就写满了半张。
她的手虽然还在微微颤抖,却写得异常专注,每一个字都带着她的文气,与我的诗句共鸣,在纸上形成淡淡的金光。
这些金光透过宣纸,飘到帐外,落在营地里,落在城楼上,让将士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希望。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念到这句时,我的声音突然哽咽。
不是因为悲伤,是因为感动。
我想起城楼下那些死去的百姓,想起那些坚守城墙的将士,想起那个年代在战火中守护家国的英雄。
他们都像这诗里的战士,带着期盼而来,带着信念而战,纵使历经苦难,也从未放弃。
“太白,别急,慢慢。”鱼玄机停下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纸还有很多,我们慢慢记。
你的身体刚有好转,不能太耗神。”
我感受着体内缓缓流动的力量。
这力量比之前的大儒巅峰修为更让我安心,因为它扎根在仁心里,扎根在百姓的信任里,扎根在先贤的教诲里。
我知道,就算文心没有修复,就算修为没有恢复,我也能重新站起来。
因为我终于明白,文道的真谛,从来都不是修为高低,而是守护苍生的决心。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三位先贤的身影,浮现出百姓们期盼的眼神。
体内的力量还在缓缓凝聚。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再次轻轻念出诗句,指尖无意识地在榻上划动,勾勒出那些百姓的面容。
鱼玄机立刻拿起纸笔,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准备记录下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这些诗句,将是我文心重聚的见证,更是我守护苍生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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