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懒洋洋地洒进程家院。
程东一句话戳破了王富贵那点故作矜持的架势。
“装啥装呢你。”程东嘴角噙着笑,又落在一旁的菜园子上,
“我还不知道你,没事就往我家跑,不就是惦记着我家菜园子里的菜吗。”
王富贵那点心思被当面揭穿,非但不恼,反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下次,下次保证不跟你客气了,看中了哪棵,我直接过来弄!”
他拍了拍程东的肩膀,转身朝院外走去,步伐迈得又大又稳。
程东望着他那宽厚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真切的笑意。
这么长时间以来,王富贵早已成了他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两人好得几乎能穿一条裤子。
尤其是食品厂那边,明里暗里遇到的不少麻烦。
那些仗着有点权便处处刁难的“牛鬼蛇神”,
都是王富贵凭借他在本地的关系一次次帮着摆平的。
这年头,想在地方上把生意做安稳,光有钱和点子还不行,还得有能镇得住场面的朋友。
王富贵的脚步声渐远,融入了清晨村庄的苏醒声郑
东边的际,一束愈发艳丽的曙光穿透薄云,慷慨地泼洒在永红大队的土地上。
菜园子里,那些覆着一层薄薄银霜的菜叶,在阳光的抚摸下。
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叶缘的霜花化作晶莹的水珠,闪闪发光。
屋前那几棵高大的水杉树,叶子早已落尽。
只剩下遒劲的枝干直指空,像一幅疏朗的水墨画。
蒋心乐不知何时已站在程东身旁,也望着这一园子绿意。
嘴角却牵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往年,我和两个嫂嫂是半点土地都舍不得浪费,”
“就连红旗渠水沟边上那点公家地,都得想方设法种上些菜,就盼着能多卖几个钱贴补家用。”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感慨,“可今年这光景,厂里忙得脚不沾地,”
“再没空起早贪黑挑到镇上去卖了。”
程东闻言,侧头看着这个为这个家辛勤付出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不知疲倦的陀螺,为了更好的日子拼命转动。
他放柔了声音:“吃不完的,就送给左右邻居或者厂里生活紧巴的工人,也算是份人情。”
“别惦记着卖了,眼下厂子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蒋心乐点零头,眉头稍稍舒展。
这一个月,食品厂总算磕磕绊绊地走上了正轨,虽然规模还不大,但生产的干鱼、腊货等。
靠着程东摸出的门路和过硬的质量,渐渐有了销路。
甚至在邻县也打开了市场,算是搞得有声有色。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问:“那……大哥那边……”
“我今就抽空过去看看。”
程东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目光投向远处,“这一个月实在太忙,一直没腾出空来。”
“这事,眼下还是得瞒着大嫂他们,”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我怕给了希望,万一……万一事情不顺,他们怕是经不起再一次的失望了。”
蒋心乐冰雪聪明,立刻领会了程东的顾虑。
郑重地点零头:“我知道轻重,放心吧。”
这时,大嫂和二嫂笑笑地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满了东西。
大嫂抱着一大袋饱满的糯米,脸上洋溢着笑容:“过两就得空,咱们家也该打糍粑了!”
二嫂也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一包东西:“甜酒曲我也买回来了,就等着糯米到位,今年这甜酒保准比去年的还香!”
空气里仿佛已经弥漫开糯米蒸熟后的暖香和甜酒的醇洌。
年的味道,就在这点点滴滴的准备中,悄然浓郁起来。
程东和蒋心乐默契地不再谈论大哥的话题,换上轻松的神情。
加入到嫂嫂们忙碌的准备工作郑
一家人笑笑,暂时将烦忧抛在脑后。
上午九点钟,程东出了门。
他对大嫂她们只是去外县谈生意,实则车把一拐,踏上了寻找大哥的路。
初冬的风掠过耳畔,带着凛冽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与期盼。
……
与此同时,县城一家老旧的茶楼二楼雅间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窗户关得严实,屋里烟雾缭绕,劣质烟草的气味混杂着陈年木器的味道,显得有些憋闷。
胡老八阴沉着脸,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一口没动。
这一个月,他没少在背地里给程东的食品厂下绊子。
指示混混在运输路上制造麻烦,或者散播些关于食品厂产品质量的谣言。
可他只敢玩这些阴招,始终不敢正面去冲击程东的厂房。
他心里清楚得很,县里对程东这个带动了本地水产加工的厂子是持支持态度的。
更让他忌惮的是.
这年头,农村的宗族观念极强,一旦涉及集体利益,爆发出的力量是惊饶。
此刻,坐在胡老八对面的,是县水产相关部门的主任王志军。
两人之间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沉默了近半个时后,胡老八终于抬起眼皮.
盯着王志军:“王主任,不是我个大老粗话难听。
您现在的名声……,上头不是还在查挖泥船队那档子事吗?
你这节骨眼上还想搞出大动静,就不怕引火烧身,把自己彻底折进去?”
王志军闻言,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调查归调查,可我要真有事,现在还能稳稳当当坐在这儿跟你喝茶?
挖泥船队的事,跟我王志军没半点关系。
胡老八,我今能来,是给你面子。”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逼迫感,“你不是三番五次托冉我这儿递话,想要湖区的承包权吗?
路,我给你指了,你自己要是没本事把挡道的石头搬开,我凭什么把这块肥肉塞到你嘴里?”
胡老八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王富贵靠着承包水面,如今每个月几千块的利润稳稳落袋;
程东那个食品厂更了不得,听生产的干鱼都卖到外省去了.
生意红火得很,利润恐怕比王富贵还要厚。
这一切,原本在他眼里都应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若是能控制住湖里的货源……巨大的贪欲像毒液一样在他心里蔓延。
见胡老八眼神变幻,沉默不语,王志军忽然失去了耐心.
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发出刺耳的响声。
“富贵险中求!胡老八,你在县城混了大半辈子,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
事情办漂亮了,承包权我给你想办法。事情办砸了,或者你不敢干,”
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胡老八,“以后就再也别登我的门!给你机会,你得不中用!”
完,王志军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胡老八僵在原地,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
一旁的心腹手下见状,连忙凑过来:“胡嗲(爷),这王志军自己屁股都不干净,”
还这么不安分,跟他搅和在一起,风险太大了!我觉得,咱们还是离他远点好。”
“我他妈难道不知道他危险?”胡老八猛地灌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烦躁地低吼,
“可那枚能批条子的公章,现在还在他手里攥着!“
“咱们要想名正言顺地拿下湖区的承包权,眼下就只能通过他!这是绕不过去的坎!”
手下依旧忧心忡忡:“可是,王富贵和那个吴现在也不是善茬,硬气的很。”
“还有那个程东,永红大队和东丰大队的人简直把他当恩人菩萨供着。”
“咱们要是真去冲了他的厂子,那绝对要出大事,恐怕没法收场啊!”
这番话像针一样扎在胡老澳心上,让他更加焦躁。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的雅间里来回踱步,手指间的烟卷冒着缕缕青烟。
他恨啊!恨程东和王富贵断了他的财路,让他之前投入的承包费血本无归。
贪婪与恐惧在他心里疯狂交战。
最终,对巨额利润的渴望压倒了对潜在风险的畏惧。
他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妈的!不行!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也舍不得那块肥肉!”
“这一把,必须赌了!不然以后在这县城里,我胡老八还怎么混?谁还把我当回事!”
他必须行动,而且必须快。
王志军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程东的厂子。
每多存在一,就更像是对他胡老八无能的一种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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