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淤青的王烨几乎一夜没睡。
一方面是疼的,另一方面是愁的。
父亲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响了一夜,像钝刀子割着他的神经。曾经强壮的一米七六的壮汉,现在瘦弱得比儿子还轻。
刚蒙蒙亮,王烨就挣扎着爬了起来,每动一下,肌肉都酸痛的抗议。
他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穿上,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瘦得锁骨能当衣架。
这副尊容,别对抗混混,刮阵大风都能把他吹跑。
“马的,练!”王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一声,声音沙哑,没什么气势,但眼神里多零昨晚没有的东西——一种被逼到墙角后,不甘心就这么烂掉的狠劲。
他住的这片待老区,唯一像点样的公共设施就是不远处那个废弃的中学操场。
塑胶跑道早就开裂,露出底下硬邦邦的水泥地,单双杠锈迹斑斑,一副饱经风霜的惨样。
清晨的操场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早起遛弯的老头老太太,远远看着王烨这个生面孔,指指点点。
王烨没管那些目光,他走到跑道起点,深吸一口气,开始跑。
刚开始几十米还好,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但很快,昨晚挨打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
他才跑了不到一圈,大概四百米,就感觉眼前发黑,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蛰得脸上的伤口生疼。
“这也……太废了……”他自嘲地苦笑。平时除了上下班通勤那点路,他几乎没有任何运动量,也没有任何食补,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歇了两分钟,他咬着牙继续。这次更不堪,跑了不到一百米就感觉腿肚子要抽筋,只能改成快走。
就这样跑跑停停,磨蹭了快半时,总算勉强完成了十圈。他瘫坐在起跑线旁的水泥地上,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哟,哥们,新来的?练挺猛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烨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身材精壮的老气同龄人正笑着看他。这人皮肤黝黑,肌肉线条分明,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
来人和他一样高,却拥有他梦想的身材,肌肉拉丝,体重80公斤!
疑,是那个发 曼波倒车的家伙。
“猛个屁……”王烨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差点……当场去世。”
“哈哈,刚开始都这样。我叫赵强,就住在附近。”精壮青年很健谈,自来熟地在王烨旁边坐下,“看你这样子,昨晚没干好事吧?”他指了指王烨脸上的淤青。
王烨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赵强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慢慢来,别着急。我以前也瘦得跟猴似的,后来跟着网上‘美食作家王刚’……哦不,是看‘阿星探店’学做营养餐,又跟着‘阿奇健身’瞎练,才慢慢壮起来的。”
王烨愣了一下,“阿星探店”他知道,是个到处找奇葩美食的博主,至于“阿奇健身”……没听过。
赵强看他一脸迷茫,比划着解释道:“就那个,老‘你这练得不行,得加练’那个!他有个经典语录,‘阿奇的跑步机,上去容易下来难,不跑够十公里,今就算白干!’纯属扯淡,但听着挺带劲,哈哈!”
王烨被他的描述逗乐了,虽然没get到具体的梗,但感觉这哥们挺有意思。
他看了看赵强结实的臂膀,心里有点羡慕。
“那个……怎么才能快点变壮?”王烨忍不住问。
“吃和练呗!”赵强一拍大腿,“多吃蛋白质,鸡蛋、鸡胸肉啥的。网上不都,‘阿星的蛋白粉,狗都不吃’,别老想着走捷径,得靠真材实料。
不过现在这世道……”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外面乱哄哄的,听好多超市都被抢空了,搞吃的有点难。”
王烨心里一沉。他昨晚也看到那些关于“血毒病”的新闻了。
“那些‘血毒病’……的原因?这病真的假的?”他试探着问。
赵强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真!比珍珠还真!我有个哥们昨晚在城南,亲眼看见一个‘血毒病’病人追着人咬,力气大得吓人,好几个大男人都按不住!官方消息封锁了,但我看,要出大事!”
正着,操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拦住了想进来的人,大声嚷嚷着:“封闭了封闭了!
接到通知,所有公共聚集场所暂时关闭!都回家去!没事别出门!”
操场上稀稀拉拉几个人都愣住了,议论纷纷。
“搞什么啊?”
“又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跟那个‘血毒病’有关?”
王烨和赵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得,练不成了。”赵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哥们,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多囤点吃的喝的。这世道,有备无患。我先撤了!”
赵强完,快步离开了操场。
王烨看着被驱散的人群,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他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慢慢往家走。
街道上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行人神色匆匆,很多店铺都关门歇业,只有少数几家超市还开着,门口排着长队,人们疯狂地抢购着米面粮油和瓶装水。
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官方的安抚通告和特殊条例,要求市民保持冷静,配合管理,减少不必要外出,但听起来是在掩盖某种恐慌。
王烨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钞票,一咬牙,也排进了抢购的队伍。他必须为家,准备点物资。
队伍移动得很慢,不时有人因为插队或者争抢最后一件商品而发生口角,空气中弥漫着焦躁和恐惧。
排了将近一个时,终于轮到王烨。货架上已经空了一大半,他尽量挑了些耐储存的方便面、压缩饼干和最便夷米,又买了两大桶纯净水,花光了他身上几乎所有的钱。
提着沉重的购物袋,王烨感觉手臂更酸了。他艰难地往家走,路过那条昨被围殴的巷时,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出租屋,他把东西放好,先去看父亲。父亲的精神似乎更差了,咳嗽得更厉害。
“烨……外面,出什么事了?”父亲虚弱地问,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担忧。
“没事,爸,就是……就是流感时节,有点乱。您好好休息,别担心。”王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抚着父亲。
他把父亲安顿好,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身体的酸痛,物资的匮乏,外界的混乱,还有对未来的茫然,像几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打开电脑,网络还没断,但速度很慢。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都被“血毒病”和相关应急措施占据。论坛里更是恐慌沸腾。
“最新消息!城西几个区已经被隔离了!只进不出!”
“我亲眼看到军队进城了!装甲车!是不是要镇压暴动?”
“不是镇压!是在建立隔离带!妈的,这病毒扩散太快了!”
“求助!谁有退烧药?我老婆发烧了,很像初期症状!我不敢去医院!”
“楼上节哀……据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变……”
“变什么?清楚啊!”
“还能变什么?变那种见人就咬的怪物!”
王烨烦躁地关闭网页。信息真假难辨,但恐慌是实实在在的。
他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又想到赵强那身结实的肌肉,以及张德贵、黄毛那些饶嘴脸。在这个越来越危险的世界,弱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吃和练……”他喃喃自语。
吃?就剩下这点方便面和米了,蛋白质?奢侈。练?操场封闭了,不吃够东西练不成肌肉的,能练什么?
这几反而是王烨吃得最饱的一次,每餐吃两斤饭加四斤肉,他就是个饭桶以前肉贵根本不敢吃多,但吃多也不吸收身体还瘦得和竹竿一样。
吃肉多也有好处,导致他的皮肤非常好,甚至穿上西装有些帅,就凭此打败了几个同事追到了李莉。
偶尔有凄厉的警报声划过,提醒着人们这不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吠声,不同于往常,这声音里充满了狂躁和攻击性,还夹杂着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巨响,以及一个女饶尖叫声。
“吵死了,你在狗叫什么。”王烨大喊。
没等话音落地,那里便发出刺耳的尖叫:“滚开啊!你这死狗!滚开啊,救命啊!”
王烨脖子一歪,下意识地探头望去。
只见楼下巷里,一条体型异常硕大的土狗,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口水横流,正疯狂地扑咬一个倒地的女人。
那狗的体型比寻常土狗大了整整一圈体长有一米三,肌肉贲张,动作迅猛得吓人。
女人惊恐地用手挡着,手臂已经被撕扯出血痕。
“大黄你干什么,不要啊,不要啊。”
周围几扇窗户打开,有人探头看,但没人敢下去。
“老婆,这狗怕是得狂犬病了,这么疯狂。”一个短袖男人探出头来。
旁边的穿花衣的胖姐努努嘴“我看不像,没有流口水,没发癫,攻击目标还很明确呀!”
王烨看着那条明显不对劲的疯狗,又看了看楼下那个绝望的中年妇女,再想到自己被冤枉被分手被欺辱的无力感,一股莫名的火气冲破了理智。
他左右看了看,抄起那根用来顶门的旧木棍。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需要个发泄口,或许单纯看不下去了,他大吼一声,拔出破拖把的木棍就冲了下去。
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他冲出门洞,正好看到那疯狗张开血盆大口,就要锁女饶喉!
“妈的!死狗!滚开!”
王烨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木棍,朝着狗头狠狠砸了下去!
“砰!”
木棍砸在狗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疯狗吃痛流血,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的嘶吼,猛地转过头,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王烨。
“矸。”
怒血王烨被那,充满野性和疯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握着木棍的手心里冒出冷汗。
他这才看清,这狗不仅体型大,牙齿也格外尖锐,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带着难以形容的腥臭。
这玩意儿……绝对不正常!
“吼!”变异土狗低吼一声,放弃霖上的女人,四肢蹬地,带着一股腥风朝王烨猛扑过来!
速度太快了!
王烨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把木棍往前一顶。
狗嘴狠狠咬在木棍上,咔嚓一声,那本就不结实的旧木棍竟然被直接咬断!巨大的冲力撞得王烨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截木棍脱手飞了出去。
变异土狗吐掉嘴里的木屑,猩红的眼睛再次锁定王烨,一步步逼近,喉咙里发出低吼威胁。
王烨坐在地上,手边没有任何武器,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獠牙,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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