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到了后半夜才渐渐转成淅淅沥沥的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四合院浸泡在潮湿的寒意里,只有屋檐滴水的声音,单调地敲打着青石板。
但有些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
贾家,凌晨四点。
东厢房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昨晚剩材味道。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眼睛瞪得通红,头发蓬乱得像鸡窝。她一夜没合眼。
“没用的东西!”她突然狠狠拍了下炕沿,声音嘶哑,“三个大老爷们,管院的大爷,让一个毛头子骂得屁都不敢放!我呸!”
贾东旭裹着被子缩在炕的另一头,闷声:“妈,您点声……”
“声?我凭什么声!”贾张氏更来气了,“他们当初怎么的?‘老嫂子你放心,这次一定让那子服软’,‘咱们占着理呢’。结果呢?人家把奖状都拍脸上了!街道办的奖状!你们三个绑一块儿,顶得上街道办一个公章吗?”
秦淮如挺着肚子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她低声劝:“妈,这事儿……是咱们不占理。建国那孩子的……也都是实话。”
“实话个屁!”贾张氏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儿媳妇,“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给你几个鸡蛋,你就向着他话了?我告诉你,要不是这三个没用的东西准备不足,能让那子翻出那么多证据?工资条、肉票存根、银行存折……他们事先不知道去查查?”
她越越气:“易忠海那个老狐狸,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一到关键时候就蔫了!还有刘海中,胖得跟猪似的,就会拍桌子,人家一问证据,傻眼了吧?最可气的是闫富贵,一个教书先生,连话都不利索!”
贾东旭烦躁地翻了个身:“现在这些有什么用?全院都看着呢,咱家的脸……丢尽了。”
“脸?”贾张氏冷笑,“脸值几个钱?我现在担心的是以后!李建国那子了,年底要给张家、黄家送白面猪肉,给孙家、钱家也送。全院人都看着呢!到时候咱们家怎么办?舔着脸去要?人家给吗?”
这话戳中了要害。贾东旭不吭声了。
秦淮如声:“妈,要不……以后我下班也去街道接点活,糊纸盒也协…”
“你闭嘴!”贾张氏厉声打断,“我贾家的媳妇,大着肚子去糊纸盒?丢不起那个人!”
可她心里清楚,不丢这个人,以后在院里,可能真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李建国那子太狠了,一句“心病得自己治”,等于当着全院的面给贾家定了性——懒病。
窗外的色渐渐泛白。贾张氏盯着窗外,眼神阴郁。
“这三个老东西……靠不住。”她喃喃道,“以后得想别的法子……”
前院,闫富贵家,凌晨五点。
闫富贵坐在堂屋的破藤椅上,也是一夜未眠。眼镜搁在桌上,镜片上的裂缝在煤油灯光下格外刺眼。他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完了……全完了……”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
里屋传来妻子带着睡意的声音:“老闫,还不睡?”
“睡?我睡得着吗!”闫富贵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你知道李建国最后什么吗?他要是我再敢污蔑他,就去学校找领导!去教育局!”
妻子披着衣服走出来,吓了一跳:“他……他真敢?”
“他为什么不敢?”闫富贵声音发颤,“他有街道办的奖状,有学校的支持,有丰泽园的工作证明!他什么都齐全!我呢?我有什么?我散布谣言,我污蔑烈士子女……这要是捅到学校去,我这老师还当得成吗?”
妻子也慌了:“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他妈怎么知道!”闫富贵罕见地爆了粗口,随即又颓然瘫在椅子上,“都怪易忠海!都是他!什么‘这次一定能成’,什么‘咱们占着大义’……狗屁的大义!人家那才叫大义!勤劳致富,支持国家工作,照顾烈士遗孤……咱们呢?咱们这叫眼红!叫嫉妒!叫欺负人!”
他越越后悔:“我就不该掺和!我一个教书的,跟着他们瞎闹什么?现在好了,全院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学生家长知道了怎么想?学校领导知道了怎么想?”
妻子声:“要不……去给李建国道个歉?”
“道歉?”闫富贵苦笑,“怎么道歉?当着全院的面,我给他鞠躬?三大爷错了,三大爷不该眼红你?”
他摇摇头:“晚了……现在道歉,只能更丢人。”
窗外的色越来越亮。闫富贵看着那道裂缝的眼镜,忽然觉得,自己这大学问、这老师的体面,就像这眼镜一样——看着还行,其实一碰就碎。
“以后……”他喃喃道,“以后院里的事,少掺和。尤其是李家的事……躲远点。”
中院,易忠海家,清晨六点。
刚蒙蒙亮,易忠海家的门就被拍响了。拍得很重,很急。
易忠海一夜苍老了许多,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打开门。门外站着刘海中,也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眼袋浮肿,脸色难看。
“老易,咱们得谈谈。”刘海中也不客气,直接挤进门。
易忠海关上门,两人在堂屋坐下。屋里没生火,冷飕飕的。
“谈谈?谈什么?”易忠海声音沙哑。
“谈昨的事!”刘海中压着怒火,“老易,你是主事的,这次大会是你提议的,你万无一失!结果呢?咱们三个让一个毛头子指着鼻子骂!我的脸往哪儿搁?”
易忠海抬眼看他:“你的脸?我的脸呢?我这张老脸,昨晚就丢尽了。”
“那能怪谁?”刘海中提高了声音,“怪你准备不足!你事先不知道去丰泽园打听打听?不知道去街道办问问?李建国有奖状,你知道这事吗?”
“我怎么知道?”易忠海也来了火气,“他从来没在院里过!”
“那你就该去查!”刘海中拍着桌子,“你是管事大爷,了解院里住户的情况,是你的责任!你失职!”
易忠海冷笑:“我失职?老刘,昨在会上,你跳得最欢。‘资产阶级享乐思想’、‘要顾全大局’——这些话是谁的?现在全推到我头上了?”
刘海中一噎,随即梗着脖子:“那我也是听你的!你是主心骨!”
“主心骨?”易忠海惨笑,“我现在算明白了,咱们这个‘管事大爷’,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街道办一张奖状,比咱们开一百次会都管用。”
两人沉默了。煤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在墙上投下两个扭曲的影子。
过了很久,刘海中才低声:“以后……院里的事,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
易忠海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刘海中站起身,“我这二大爷,就是个笑话。以后谁爱当谁当,我不伺候了。”
完,他转身就走,门摔得震响。
易忠海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堂屋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联盟?
哪有什么联盟。不过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人,暂时凑在一起罢了。现在事情败露,脸面丢尽,自然树倒猢狲散。
窗外的色大亮了。
雨停了,但空还是阴沉沉的。院子里开始有人走动的声音,打水的声音,生火做饭的声音。
新的一开始了。
但对易忠海来,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里屋,从柜子最底层翻出一张旧照片——是很多年前,院里老老少少的合影。那时他还年轻,站在老一大爷身边,笑容憨厚。
他看了很久,然后,把照片翻过去,扣在桌上。
有些路,走错了,就回不了头。
有些人,看错了,就只能认栽。
而这场全院大会的余波,才刚刚开始扩散。在这个潮湿的清晨,禽兽们的联盟,已经出现邻一道深深的裂痕。
而这裂痕,只会越来越大,直到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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