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秘密与台
江荞发现许肆抽烟,是在一个下雨。
那她值日,走得晚。路过教学楼后面的废弃杂物间时,听到里面有打火机的声音。
门虚掩着,她看见许肆靠墙坐在地上,指尖夹着烟。他没抽,只是看着烟灰一点点掉落,眼神空茫。
雨水顺着破旧的窗棂渗进来,打湿了他的肩膀。
江荞站在门外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许肆抬头,看见是她,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值日。”江荞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
许肆没接,只是看着她:“不怕我了?”
“从来没怕过。”江荞。
许肆笑了,把烟按灭:“好学生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这里不属于你一个人。”江荞,“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管得真宽。”许肆这么,但没再点第二支。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为什么转学?”许肆突然问。
江荞顿了顿:“原来的学校太远了,不方便。”
“实话。”
江荞转头看他,许肆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深,像藏着很多东西。
“生病了。”江荞轻声,“需要定期去医院,这里离医院近。”
许肆的表情变了:“什么病?”
“毛病,调理就好。”江荞笑了笑,“你呢?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许肆沉默了很久,久到江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爸是个赌鬼。”他突然,声音很平静,“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我妈跟别人走了,现在跟奶奶住。奶奶身体不好,需要钱。”
他得很简单,但每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地上。
“所以你要赚钱?”江荞问。
“嗯。”许肆扯了扯嘴角,“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打架?那些人该打,但也有钱拿。”
江荞没话。
“觉得我很烂吧?”许肆自嘲地笑,“烂在泥里,还妄想什么建筑,什么大学。”
“不觉得。”江荞。
许肆看着她。
“我觉得你很厉害。”江荞认真地,“要照顾奶奶,还要上学,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你画的房子很好看,以后一定能成为很好的建筑师。”
许肆的喉结动了动,没话。
“许肆。”江荞忽然叫他的名字,“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
“你好好读书,考大学。”江荞,“我帮你补课,笔记、重点、复习资料,我都帮你准备。你一定能考上。”
许肆盯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你画的房子变成真的。”江荞笑了,眼睛弯弯的,“而且我们是同桌,同桌应该互相帮助。”
雨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透出来,金色的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落在江荞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光里投下细密的影子。
许肆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
江荞愣住了。
许肆也愣住了,随即收回手,别过脸去:“……有灰尘。”
“哦。”江荞应了一声,脸有点热。
“那个约定。”许肆站起来,背对着她,“我答应你。”
江荞笑了:“好。”
从那起,许肆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
他不再逃课,不再睡觉,甚至开始问问题——虽然问的时候还是一脸不耐烦,但确实在问。
江荞给他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每检查他的作业,周末还会约他去图书馆。
第一次去图书馆,许肆浑身不自在。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t,牛仔裤膝盖处破了个洞,在一群穿着整齐的学生里格外扎眼。
但江荞很自然地拉着他坐下,摊开书本:“今先补数学,你函数部分太弱了。”
许肆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图书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补课到傍晚,江荞从书包里拿出两个饭团:“我做的,尝尝。”
许肆接过,咬了一口,是金枪鱼馅的,很好吃。
“你还会做饭?”他问。
“嗯,我妈教我的。”江荞,“她女孩子要会照顾自己。”
许肆顿了顿:“你妈……”
“她去世了。”江荞平静地,“三年前,癌症。”
许肆捏紧了饭团。
“所以我知道生病是什么感觉。”江荞笑了笑,“也知道有人陪着,是多么重要的事。”
许肆看着她,突然:“我会陪着你。”
江荞愣住了。
许肆完也愣住了,耳尖通红,低头猛吃饭团,含糊不清地补充:“……我是,陪你学习,你别多想。”
江荞笑了:“嗯,没多想。”
但那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许肆还是会凶巴巴地话,但会给江荞带热奶茶,会在她咳嗽时皱眉,会在她脸色苍白时强迫她去医务室。
江荞还是会每给他带早餐,但开始注意他的喜好——他不爱吃胡萝卜,喜欢甜一点的口味,豆浆要加糖。
班里人都看出来了,但没人敢。
只有杨世冲偷偷问江荞:“你跟肆哥……真的在谈恋爱?”
江荞摇头:“没有,我们只是同桌。”
杨世冲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
许肆听到这个问题,直接一脚踹在杨世冲椅子上:“再废话,把你舌头拔了。”
但转过头,他会问江荞:“你觉得我们在谈恋爱吗?”
江荞正在做题,头也不抬:“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许肆难得有些局促,“我没谈过。”
江荞停下笔,转头看他,笑了:“我也没樱”
“那……”
“等高考完吧。”江荞,“现在先学习。”
许肆眼睛亮了:“高考完就可以?”
“看你表现。”江荞逗他。
许肆立刻坐直,翻开习题册,一脸严肃:“我学习。”
江荞笑出了声。
那可能是许肆人生中最像“正常人”的一段日子。上学、听课、写作业、去图书馆,周末偶尔和江荞去逛书店,或者就在学校台吹风。
台是许肆的秘密基地,现在成了两个饶。
江荞在那里看过许肆画的很多草图:有带花园的房子,有玻璃幕墙的高楼,有蜿蜒的楼梯和桥。
“我想设计一个地方。”许肆指着其中一张草图,“让所有没地方去的人,都能有个容身之处。”
草图画的是一个综合体,有图书馆、咖啡馆、公共厨房,还有的单人间。
“这里。”许肆指着单人间,“给那些暂时没家的人住,便宜,但要有窗户,能看见阳光。”
江荞看着草图,轻声:“会实现的。”
“你真相信?”
“嗯。”江荞转头看他,“因为是你画的。”
许肆看着她,忽然低头,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只是一个触碰,一触即分。
两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许肆立刻后退,耳朵通红,“我——”
“没关系。”江荞声,脸也红了。
那傍晚,他们在台看了日落。夕阳把整个城市染成金色,许肆偷偷握住了江荞的手。
江荞没有抽开。
他们的手都很凉,但握在一起,慢慢就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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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晕倒与药瓶
第一次晕倒,发生在十二月初。
那气很冷,江荞穿了很多,但还是不停地咳嗽。许肆皱眉:“去医院。”
“没事,老毛病。”江荞摆摆手,“喝点热水就好。”
但下午第二节数学课,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教室里一片惊呼。
许肆几乎是瞬间冲过去,抱起她就往外跑。他的速度太快,老陈在后面喊什么都没听见。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许肆站在急诊室外,手指冰凉。他这才发现,江荞那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
医生出来时,脸色凝重:“你是她什么人?”
“……同学。”许肆,“她家人呢?”
“联系过了,在来的路上。”医生看了他一眼,“你最好也通知一下她父母,她的情况……不太好。”
许肆的心沉了下去。
江荞被转到病房,许肆守在门外。透过玻璃窗,他看见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那么,那么脆弱。
江母匆匆赶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但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她看到许肆,愣了一下:“你是……”
“江荞的同学。”许肆站起来,“阿姨,她怎么样了?”
江母的眼泪又掉下来:“……老毛病,没事的,休息几就好。”
但许肆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绝望。
那他在医院待到很晚,江荞醒来后,坚持让他回去上学。
“我明就回学校。”她,“别耽误学习。”
许肆看着她,突然问:“江荞,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江荞沉默了几秒,笑了:“真的只是毛病,贫血,低血糖。”
“你骗我。”
“没骗你。”江荞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许肆,相信我,好吗?”
许肆看着她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头。
但他留了个心眼。
第二江荞回学校,课间去接热水时,许肆快速翻看了她的书包。
在夹层里,他找到一个药瓶。
全是英文,他看不懂,但隐约认得几个单词:cancer(癌症),terminal(晚期)。
许肆的手抖得厉害,药瓶差点掉在地上。
他迅速把东西放回原处,坐回座位时,脸色白得吓人。
江荞回来,看见他的样子,愣了愣:“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许肆的声音沙哑,“江荞。”
“嗯?”
“高考完,我们去旅游吧。”许肆,“去南方,暖和的地方,你不是怕冷吗?”
江荞笑了:“好啊。我想去看海。”
“嗯,看海。”许肆低下头,手指在桌下攥得死紧,“然后我们一起上大学,学建筑,我设计房子,你……你学什么都行,陪着我。”
江荞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许肆,我们会上一所大学吗?”
“会。”许肆抬头,眼睛通红,但语气斩钉截铁,“一定会的。”
“那好了。”江荞伸出指,“拉钩。”
许肆勾住她的手指,很用力。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江荞笑得很开心,但许肆看到了她眼底的水光。
从那起,许肆学习更拼命了。
他不再只是完成江荞布置的任务,而是主动找题做,问老师,甚至报了周末的补习班——钱是他打了好几份工攒的。
江荞的身体时好时坏。有时候她能精神一整,有时候会突然脸色苍白,需要趴在桌上休息。
许肆永远备着热水袋、毯子和糖,在她不舒服的时候默默递过去。
班里人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了,但没人什么。老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许肆的成绩确实在进步——从倒数第一,到倒数第十,到期中考试的班级三十名。
虽然还不算好,但已经是奇迹。
寒假前,许肆送江荞回家。
雪下得很大,两人并肩走着,伞向江荞倾斜,许肆的肩膀落满了雪。
“许肆。”江荞突然,“如果有一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好吗?”
许肆猛地停下脚步。
“你什么?”
“我如果。”江荞笑了笑,“人生有很多意外,我只是如果。”
“没有如果。”许肆的声音发颤,“江荞,你不会不在的。”
江荞看着他,忽然垫脚,轻轻抱了他一下。
很轻的一个拥抱,一触即分。
“嗯,我会一直在的。”她。
但许肆看到了她转身时,眼角滑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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