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蹲在酿酒坊的院子里，手里捏着张糙纸，笨手笨脚地折着。纸角歪歪扭扭，好不容易叠出个船样，一松手就散了架。石头蹲他对面，捧着肚子笑：你这船底都没对齐，肯定会沉！
哪有！邪神不服气，捡起纸又折，结果把纸撕晾口子，气得他把纸往地上一摔，什么破玩意儿！还不如练噬魂掌容易！
哟，这就急了？李三扛着袋酒曲从屋里出来，看见地上的碎纸，笑得直打颤，当年是谁孩子的玩意儿不值钱？现在连纸船都叠不好，还好意思当师父？
邪神梗着脖子瞪他：我那是没用心！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琢磨踩酒曲？话虽如此，却悄悄把地上的碎纸捡起来，往石头身边凑了凑，再教我一遍，这次肯定会。
石头憋着笑，重新拿张纸：看好了，两边对折要压平，船帮要立起来，像这样...他手灵活地翻折，很快叠出只稳稳当当的纸船，船底还特意折晾棱，这样就不会漏水了。
邪神学得格外认真，连李三喊他去翻酒曲都没听见。等他终于叠出只像样的船，举起来得意地晃：看！成了！话音刚落，纸船掉进水盆里，船帮立马塌了半边。
哈哈哈！铁牛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串糖葫芦，笑得差点把糖葫芦掉地上，老东西，你这船是纸糊的吧？一泡水就散架！
要你管！邪神捞起湿透的纸船，心疼得不歇—这可是他折邻八遍才成的。楚风端着碗灵米粥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这场景，把粥递给石头，笑着：他这船缺了样东西。
缺啥？邪神抬头。
楚风从怀里掏出片晒干的莲叶，撕成块贴在纸船底部：试试这个，莲叶防水，当年我在凡间给孩子叠船，都用这个。
邪神半信半疑地照着做，果然，贴了莲叶的纸船放进水盆，稳稳当当浮在水面，连船帮都没塌。成了！他乐得像个孩子，指着纸船对石头喊，你看！不沉了！
石头拍着手叫好，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红珠子，心翼翼放进纸船里：这是我捡的灵珠，放进去能当压舱石。
纸船载着灵珠，在水盆里晃晃悠悠漂着，阳光照在水面上，闪得人眼晕。邪神看着看着，突然叹了口气：当年我要是不抢这仙界之位，会不会也能像这样，叠纸船？
没人接话。李三蹲他身边，把刚踩好的酒曲递过去：尝尝？新拌的，加零桃花粉，甜丝丝的。
邪神捏零放嘴里，果然带着股花香，比他以前喝的御酒还清爽。你这酒曲，咋做的？
secret（秘密）。李三故意拽了句洋文，见邪神瞪他，才笑着，得用心踩，力道不能太猛，也不能太轻，就像...就像给纸船压舱，得恰到好处。
正着，红蔷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张告示：楚风，仙界监察使来了，要给咱颁守护仙界奖，还问邪神咋办，要不要写进功劳簿里？
写他干啥？铁牛撇嘴，他就会叠个破纸船，还总漏水。
邪神一听急了：我还会翻酒曲！昨李三夸我翻得匀！
众人笑得直不起腰。楚风接过告示看了看，对红蔷：前仙界之主，现酿酒学徒，协助破阵有功
学徒？邪神不乐意了，我明明快学会踩酒曲了！
那也得从学徒做起。李三拍着他的肩膀，我当年学了十年才出师，你才学三，急啥？
监察使是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根玉拐杖，看见蹲在水盆边的邪神，差点把拐杖掉地上：你...你就是那个邪神？
是前邪神。邪神赶紧纠正，还把手里的纸船举起来，我现在是酿酒学徒，还会叠纸船。
监察使听得目瞪口呆，等楚风把前因后果完，才摸着胡子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仙界啊，就该是这样，有酿酒的，有学叠船的，热热闹闹才好。他把奖章递给楚风，又掏出块令牌递给邪神，这个给你，凭这个能去御膳房领桂花糕，算...算给你的奖励。
邪神接过令牌，乐得合不拢嘴，赶紧塞给石头：给你买桂花糕吃，比纸船还甜。
石头却把令牌还给他：你留着吧，等你学会酿酒，我用你的酒当纸船的。
啥燃料？邪神没听懂。
就是...纸船漂累了，喝点酒就有力气继续漂。石头一本正经地。
众人又笑了。阳光穿过酿酒坊的葡萄架，落在水盆里的纸船上，灵珠在船里闪着光，像藏了颗星星。楚风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铁牛在跟李三抢酒曲，青黛在给破魔剑系新剑穗，红蔷在跟监察使灵脉分配，邪神则蹲在水盆边，心翼翼地给纸船换新鲜的莲叶...
他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噬灵阵，没有杀伐，只有纸船在水盆里漂，酒曲在缸里发酵，还有群吵吵闹闹、却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的人。
挺好。
邪神突然喊：楚风！快来看！我的船能载三颗灵珠了！
楚风走过去，看见那只贴满莲叶的纸船，果然稳稳当当载着三颗红珠子，在水面上转着圈。石头用树枝轻轻推着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等酿出好酒，咱就去青丘河放纸船。李三凑过来，让你的船漂到凡间去，让那边的孩子也看看。
邪神点点头，眼里的光比灵珠还亮。
酿酒坊的风带着酒香，吹得葡萄叶沙沙响。纸船在水盆里转着圈，载着灵珠，也载着些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或许是放下的执念，或许是新生的日子，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让船一直漂下去的心愿。
就这么一直漂着，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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