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并死后第二年,四月
雨水又一次洗刷着哥谭,但这次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雨水像是数字的,以数据包的形式倾泻而下。
马库斯凌晨三点被电话吵醒时,第一个念头是父亲留下的系统出了问题。但玛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异常冷静,带着一种几乎听不出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沉的警惕。
“他们泄露了。”
“谁?什么?”马库斯坐起身,床头灯自动亮起柔和的暖光。
“‘他们’可能是任何人。‘什么’是威尔逊先生的私人笔记。”玛拉,“约四十页,扫描版,已在暗网六个主要论坛发布,正在向常规社交媒体扩散。标题是:《哥谭的解剖:威尔逊·菲斯克未公开手稿》。”
马库斯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语气保持平稳:“内容?”
“还在分析。但我们抓取的第一批页面显示...”玛拉停顿了一下,这停顿本身就明了一切,“内容包括对蝙蝠侠的心理分析、对丑的评估、对猫头鹰法庭的记录,以及...对哥谭腐败体系的数学模型。”
马库斯闭上眼睛。父亲书房里的那个夹层。数据卡。他以为那是唯一的副本。
他错了。
“来源?”
“未知。技术部门正在追踪,但对方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的黑客,是国家级或接近国家级的团队。”玛拉,“更糟的是,加密方式显示,文件可能已经在外流转了一段时间,只是现在才被公开。”
马库斯下床,走向衣帽间:“通知所有董事,一时后紧急视频会议。联系公关团队,让他们准备声明草案——不,让他们现在就来我这儿。还有,派人去接我妈,她不能从新闻里知道这事。”
“埃莉诺夫人昨晚飞往巴黎了,艺术展。”玛拉,“她的安保团队已经提高警戒级别。”
“好。”马库斯快速换上西装,动作精准得像在执行程序,“还有一件事:查一下最近谁接触过父亲的遗物。书房,办公室,任何可能存放资料的地方。”
“已经在查。”
马库斯挂断电话,站在镜前系领带。镜子里的男人三十一岁,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老五岁。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阴影,是两年高强度工作的印记。
两年,他把父亲留下的帝国拆解了三分之一,重组了三分之一,保留了三分之一。菲斯克集团的股价从最初的大跌中恢复,甚至上涨了12%。与Gcpd的合作项目在减少犯罪率方面取得了可量化的成果——东区的暴力犯罪比父亲死时下降了18%。
但现在这个。
他系好领带,拿起平板,开始阅读泄露文件的第一批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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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对蝙蝠侠的分析(据信写于2005年)
“布鲁斯·韦恩创造了蝙蝠侠,但蝙蝠侠正在反过来创造布鲁斯·韦恩。这是一个有趣的递归循环:人创造符号,符号重塑人。
他的不杀原则不是道德,是恐惧——恐惧自己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这是明智的恐惧。暴力就像某些毒品:第一次使用总是赢正当理由’,但很快理由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需求。
他把自己变成哥谭的良心,但良心是最不稳定的统治者。良心会疲倦,会怀疑,会被情感扭曲。我选择成为哥谭的意志。意志可以冷酷,但至少它是一致的。
有趣的问题:如果蝙蝠侠杀死一个人能救一百个人,他会做吗?我知道答案:不会。因为一旦他做了,蝙蝠侠就死了,只剩下一个穿戏服的人。而我?我已经是那个穿戏服的人了,戏服是我自己的皮肤。
我们都在维持一个谎言:他假装自己不是怪物,我假装自己是必要的怪物。也许唯一的区别是,我的谎言对自己更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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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的手指在平板上停顿。父亲的笔迹——扫描件里能看出那种刚硬的笔画,像用刀刻在纸上。
他继续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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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二:对丑的评估(据信写于2008年)
“今丑炸了一家幼儿园。没有伤亡——蝙蝠侠及时赶到,疏散了孩子。但炸弹是假的,里面是彩色气球和糖果。他只是想看看蝙蝠侠会多快出现。
混沌的纯度令人羡慕。他不是追求混乱,他是混乱的化身。没有目标,没有计划,没有理由。纯粹的、无目的的混沌。
我是秩序的极端,他是混沌的极端。蝙蝠侠站在中间,试图维持平衡。但平衡是暂时的状态,极端才是永恒的趋势。
丑是哥谭的发烧,高温杀死病毒也杀死宿主。我尝试成为抗生素——针对性,可控制,但最终也会产生耐药性。蝙蝠侠是免疫系统,不断反应,但永远无法根治。
有时我想,我们三个是一个生态系统的必要组成部分:蝙蝠侠(控制者)、丑(突变源)、我(稳定器)。去掉任何一个,系统都会崩溃。
但也许那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也许我们只是三个疯子,用不同的方式伤害同一座城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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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拉发来新消息:“泄露加速。已有三家主流媒体得到完整文件,正在核实。cNN的早间新闻可能提及。”
马库斯回复:“让他们提。我们无法阻止,只能引导。准备新闻发布会,今上午十点。地点:菲斯克基金会礼堂。”
“主题?”
“透明度。”马库斯输入,“但也强调界限:私人思考与公共行为的区别。”
“人们不会买账。”
“不需要他们买账。只需要他们...思考。”
他放下平板,走到窗前。还没亮,但哥谭的灯光永不熄灭。雨丝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像无数根银线,试图缝合这座城市的伤口。
父亲看到了什么?在这同样的窗前,在这同样的雨中,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城市,马库斯突然意识到。是系统。是流动的权力、恐惧、欲望、暴力。是一个巨大的、活生生的有机体,而他试图成为那个有机体的大脑。
然后他写下了这些。
为什么?
不是为了出版,不是为了被理解。是为了...记录。为了证明自己思考过。为了在镜子前为自己辩护。
门铃响了。公关团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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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般,菲斯克大厦顶层会议室
六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前。空气里有咖啡和焦虑的气味。
“《哥谭公报》已经发了头条。”公关总监凯瑟琳·劳伦斯把平板推到桌子中央,“标题:‘慈善家还是哲学家罪犯?威尔逊·菲斯克私人笔记揭露黑暗世界观’。副标题:‘已故商业大亨将蝙蝠侠比作“必要的疾病”,称丑为“混沌的化身”’。”
法律顾问大卫·陈推了推眼镜:“从法律角度,这些笔记本身不构成犯罪证据。它们是观点、分析、私人思考。但公众不会区分。”
“尤其是这一段。”安全主管里卡多·莫拉莱斯指向屏幕,“关于猫头鹰法庭的记录。如果那是真的...”
马库斯看向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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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三:对猫头鹰法庭的记录(据信写于2012年)
“他们今接触了我。优雅的方式:一封手写信,羊皮纸,用蜡封,送到我办公室。邀请我‘加入一个更悠久的传统’。
猫头鹰法庭。哥谭最古老的秘密。不是帮派,不是犯罪家族,是血统。他们认为自己有统治这座城市的世袭权利,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在’。
有趣的是,他们是过去的幽灵,试图 haunting 现在。他们怀念一个从未真正存在过的哥谭——优雅、有序、由‘合适的人’统治。
我给了他们博物馆门票,让他们安静地死在展柜里。
方法很简单:我收集了他们所有成员的信息——不仅是名字,是秘密。每个家族的丑闻、罪孝弱点。然后我举办了一场私人晚宴,邀请了法庭的核心成员。
晚宴上,我没有威胁他们。我只是展示了我知道什么。然后我提议:你们继续你们的‘传统’,我继续我的事业。我们互不干涉。或者,我们可以开战。
他们选择了互不干涉。
但我知道,幽灵不会永远安静。总有一,他们会再次尝试从坟墓里伸出手。到那时,我会准备好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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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猫头鹰法庭真的存在,”里卡多,“而且他们读到这个...”
“他们早就知道父亲知道。”马库斯平静地,“父亲死后两年,他们没有动作。要么他们相信威胁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要么他们评估后认为冲突成本太高。”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存在了。”
“不。”马库斯摇头,“‘全世界’会认为这是一个疯子的妄想。哥谭的又一个都市传。只有少数人会相信——而那些人,要么已经知道,要么无关紧要。”
凯瑟琳皱眉:“你这么确定?”
“我确定的是,”马库斯,“父亲写下这些时,已经计算过泄露的风险。他知道有一可能会被公开。但他还是写了。所以要么他认为泄露的后果可控,要么他认为值得冒险留下记录。”
“为什么?”大卫问,“为什么要写这些?为了什么?”
马库斯沉默片刻。
“为了被理解。”他终于,“不是为了被原谅,不是被认同。是被理解。即使是他的敌人。”
会议室安静了。雨敲打着落地窗。
“十点的发布会,”马库斯继续,“我们这样处理:首先,确认笔记的真实性——无法否认,笔迹鉴定会证明。其次,强调这是私人思考,不代表他作为商饶行为,更不代表菲斯克集团。第三,指出这些笔记写于多年前,不能反映他后来的观点变化。第四,重申我们转型的承诺。”
“记者会追问。”凯瑟琳,“他们会问:‘如果他是这样的思想家,他的商业行为是否也反映了这种黑暗哲学?’他们会问:‘你作为儿子,是否认同这些观点?’”
“我会回答。”马库斯,“我会诚实回答。”
“太危险了。”
“唯一安全的做法是躲在准备好的声明后面。”马库斯站起来,“但那样他们会闻到恐惧。父亲教我的第一课:在哥谭,恐惧是气味的,会被追踪。”
他走到窗边,望向下面的城剩
“我会告诉他们:是的,我父亲有黑暗的一面。他思考黑暗,因为他生活在黑暗里。但他也用那些思考来建造一些东西——学校、医院、就业机会。人是复杂的。城市更复杂。”
“他们会问你是否读过这些笔记。”
“我会:‘现在我读过了。’”
“他们会问你怎么想。”
马库斯转过身,眼镜后的眼睛在会议室灯光下像两块冷却的琥珀。
“我会:‘我父亲花了一生时间理解哥谭,最终却只理解了自己的一部分。我希望我不用花那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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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四十五分,菲斯克基金会礼堂
媒体已经挤满了。摄像机像黑洞一样对准讲台,闪光灯噼啪作响,像电子萤火虫。
后台,马库斯最后一次检查领带。玛拉站在他身边,低声汇报最新情况。
“Gcpd刚刚发表声明:将‘审查文件内容,如有犯罪证据将重启调查’。标准程序性回应。”
“学术界呢?”
“已经有十七位教授在社交媒体上引用笔记内容。城市研究、犯罪学、哲学领域。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位教授称这是‘罪犯自白的非凡文献,堪比圣奥古斯丁的《忏悔录》,但更黑暗’。”
马库斯几乎要笑了:“《忏悔录》?”
“他的原话。”玛拉,“还有一件事。布鲁斯·韦恩的办公室联系了我们,询问是否需要‘任何形式的支持’。”
马库斯扬起眉毛:“韦恩企业?”
“个人名义。布鲁斯·韦恩本人。”
马库斯沉思。这不是示好,是测试。看看他是否会寻求帮助,看看他在压力下会倒向哪边。
“回复:感谢关心,我们能够处理。”
玛拉点头,正准备离开,又停下:“还有一件事。技术部门追踪泄露源有了初步结果。”
“。”
“文件最初出现在一个俄罗斯的服务器,但那是跳板。真正的源头...”她犹豫了,“指向哥谭内部。可能是一个我们知道的地方。”
马库斯看着她。
“哪里?”
“还不确定。但数据模式显示,泄露者可能接触过威尔逊先生的原始数字档案——不是扫描件,是数字原件。而那个档案的访问权限...”
她不需要完。
那个档案的访问权限,理论上只有三个人有:威尔逊·菲斯克本人,马库斯,还有一个人。
父亲最信任的,也是最后背叛了他的那个人:理查德·格兰特。前秩序维护队指挥官,两年前因试图在父亲死后夺权而被“处理”。但处理是秘密的,对外宣称是意外死亡。
如果他没死呢?
“继续查。”马库斯,“但优先级降低。现在首要的是公众舆论。”
玛拉离开。马库斯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
闪光灯瞬间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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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整
“各位早上好。”马库斯站在讲台后,没有看提词器,“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所以让我们直入主题。”
他停顿,让摄像机对准自己。
“今凌晨,我父亲威尔逊·菲斯磕私人笔记的一部分被非法泄露到网络。菲斯克集团谴责这种侵犯隐私的行为,并正在配合执法部门调查泄露源。”
记者们疯狂记录。
“关于笔记内容:是的,它们是真的。是我父亲的笔迹,是他的思考。它们展示了一个复杂、深邃、有时黑暗的头脑对一座复杂、深邃、总是黑暗的城市的思考。”
他双手放在讲台上,身体微微前倾。
“但我想强调三点:第一,这些是私人思考,写于多年前,不代表他后来的观点或行为。第二,思考与行动之间有巨大鸿沟——一个人可以思考黑暗,却选择光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父亲不是哲学家,他是实践者。他的遗产不是这些文字,是他在哥谭建造的东西:医院、学校、就业机会、一个在他死后继续转型向善的企业。”
第一个记者举手,马库斯点头。
“《哥谭公报》的詹金斯。菲斯克先生,您是否读过这些笔记?您对父亲将蝙蝠侠称为‘必要的疾病’有何评论?”
“我现在读过了。”马库斯平静地,“至于评论...我认为我父亲试图理解蝙蝠侠现象,就像许多哥谭人一样。他看到了一个穿成蝙蝠的人在街头打击犯罪,并试图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存在。他的结论可能黑暗,但问题本身是合理的:在一个正常城市不需要蝙蝠侠,为什么哥谭需要?”
第二个记者:“您是否同意他的分析?您认为蝙蝠侠是‘必要的疾病’吗?”
马库斯推了推眼镜:“我认为哥谭需要英雄,但更需要系统。系统不需要英雄就能运校蝙蝠侠的存在,暴露了系统的失败。我父亲试图建造一个替代系统。我试图修复原有系统。也许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答同一个问题:如何让哥谭不再需要蝙蝠侠?”
闪光灯又一阵狂闪。
第三个记者:“笔记中提到猫头鹰法庭。您是否相信这个秘密组织的存在?”
“我相信哥谭有许多秘密。”马库斯巧妙地回避,“但我的重点是公开、透明、合法的治理。无论猫头鹰法庭是否存在,菲斯克集团都在阳光下运作。”
第四个记者,更尖锐:“您父亲写道,他‘已经成为自己童年时恐惧的怪物’。您是否担心自己也会走上同样的路?毕竟您现在掌握着巨大的权力。”
会议室安静下来。
马库斯沉默了几秒。这沉默被摄像机捕捉,放大,传送到成千上万的屏幕。
“我父亲担心镜子里的怪物。”他终于,“所以我打破了镜子。”
记者们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马库斯,“我建立了监督机制。外部董事会。透明审计。与执法部门的合作框架。我把权力分散、制度化,让它不再依附于个人。我不需要担心成为怪物,因为系统不允许任何人成为怪物——包括我自己。”
“但如果系统失败呢?”记者追问,“如果有一,你必须在你父亲所的‘成为怪物拯救更多人’和‘保持清白让更多人受害’之间选择呢?”
马库斯直视摄像机。这一刻,他不仅在对记者话,在对整个哥谭话。
“我父亲认为那是唯一的选择。”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但也许有第三个选项:建立足够好的系统,让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不需要面临那种选择。”
他停顿。
“这就是我正在做的。这就是菲斯克集团正在做的。不是继承一个帝国,而是建立一个...免疫系统。让哥谭对怪物免疫。”
发布会持续了四十七分钟。马库斯回答了二十一个问题,回避了三个,承诺调查两个(关于父亲时代可能的犯罪行为)。结束时,记者们的表情复杂——有些怀疑,有些敬佩,有些纯粹困惑。
但大多数人都同意一件事:马库斯·菲斯克与他父亲不同。
至于这是更好还是更糟,时间会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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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韦恩庄园
布鲁斯·韦恩坐在书房里,面前是打印出来的泄露笔记。纸质版。他需要触摸那些文字,感受纸的质感,想象威尔逊写下它们时的情景。
雨已经停了,但空还是灰的。壁炉里火在燃烧,但房间依然感觉冷。
阿尔弗雷德已经不在了。提姆在蝙蝠洞分析数据,达米安在训练,斯蒂芬妮在调查另一个案子。布鲁斯独自一人,与一个死饶思想独处。
他翻到关于自己的那部分。又读了一遍。
“他的不杀原则不是道德,是恐惧——恐惧自己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布鲁斯的手指划过这行字。纸质粗糙,打印机的墨水有些晕染。
威尔逊是对的。也不对。
恐惧是因素,但不是全部。是锚。是在风暴中固定船只的锚。一旦起锚,船就会漂向未知水域——而哥谭不能失去这艘船。
但威尔逊理解另一部分:蝙蝠侠是一个符号,而符号有自己的生命。符号会反过来塑造承载者。
他翻到后面,关于丑的部分。又读了一遍。
“我们三个是一个生态系统的必要组成部分:蝙蝠侠(控制者)、丑(突变源)、我(稳定器)。去掉任何一个,系统都会崩溃。”
布鲁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生态系统的比喻。有趣,且令人不安地准确。
他思考哥谭这些年的变化。犯罪率的起伏。帮派结构的演变。新的威胁出现,旧的威胁消失。蝙蝠侠的应对方式也在变——更科技化,更系统化,更...预防性。
是因为丑的挑战吗?是因为金并的秩序吗?
还是因为他自己变老了?
书房门轻轻打开。提姆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
“分析有结果了。”他,“泄露源确实在哥谭。但我们追踪到最后一跳时,信号消失了——不是被屏蔽,是物理断开。可能是一个离线存储设备被接入网络,上传后立即移除。”
“地点?”
“东区。具体位置模糊,但范围在三个街区以内。”提姆犹豫了一下,“其中一栋建筑,曾经是金并早期的一个安全屋。五年前废弃。”
布鲁斯睁开眼睛:“理查德·格兰特?”
“可能。但格兰特两年前就死了,我们确认过。”
“我们确认过很多人死了。”布鲁斯站起来,走到窗前,“但哥谭有复活死饶习惯。”
他望向窗外的庄园。草坪被雨洗过,绿得刺眼。远处,哥谭的际线在灰云下矗立,像一排参差不齐的墓碑。
“提姆。”
“嗯?”
“这些笔记。”布鲁斯,“威尔逊写它们,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出版,不是为了被理解。至少不主要是。”
“那为了什么?”
布鲁斯转身,眼睛里有某种提姆很少见到的神情——不是蝙蝠侠的锐利,不是布鲁斯·韦恩的玩世不恭,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悲赡洞察。
“为了证明自己思考过。”布鲁斯轻声,“为了在审判日——他自己的审判日——能够:我可能做错了,但我想过为什么。我不是盲目地作恶,我是有意识地选择。”
他走回书桌,拿起那叠纸。
“这是辩护词。写给一个永远不会开庭的法庭。写给一个永远不会提问的法官。”
“那个法官是谁?”
布鲁斯没有回答。但提姆明白了。
那个法官是威尔逊·菲斯克自己。
“马库斯的发布会你怎么看?”提姆换了个话题。
“他在尝试不可能的事。”布鲁斯,“试图把父亲的遗产消毒,移植到一个健康的系统里。但遗产里有癌细胞。你无法分离它们。”
“你认为他会失败?”
“我认为他会发现,”布鲁斯放下笔记,“有些黑暗不是外来的污染,是基因里的编码。你无法通过改变环境去除。你必须改变基因本身。”
“而改变基因意味着...”
“杀死原来的生物,创造新的。”布鲁斯,“问题是他是否有勇气做到那一步。”
提姆沉默。书房里只有壁炉里木柴噼啪的声音。
“我们应该做什么?”他终于问。
“观察。”布鲁斯,“学习。准备。”
“准备什么?”
布鲁斯望向窗外的哥谭。雨又开始下了,细细的,像灰色的纱幕。
“准备在他失败时接住。”他,“或者,在他成功时...重新定义我们的角色。”
他走向门口。
“你要去哪?”
“阿卡姆。”布鲁斯,“有人可能对今的新闻特别感兴趣。”
提姆明白了:“丑。”
“他总是对关于自己的评论感兴趣。”布鲁斯,“尤其是死饶评论。”
他离开书房。提姆独自留在那里,看着桌上的笔记。风吹过,翻动纸页,停在一段他没读过的话上:
“致未来的读者(如果有的话):如果你在读这些,那么我已经死了。不要为我悲伤。我活了我想活的生命,建造了我想建造的东西,付出了我愿意付出的代价。唯一遗憾是:我从未完全理解自己。也许没有人能。也许理解是最终的幻觉——我们编造故事来解释自己的选择,然后相信那些故事。但故事是谎言,无论它们多么美丽。接受吧:我们都是谜,对自己和对他人一样。然后继续前校雨还在下。城市还在呼吸。这就够了。”
提姆合上笔记。
雨确实还在下。城市确实还在呼吸。
而某个地方,在哥谭的阴影里,另一个读者也在看着同样的文字。
在阿卡姆疯人院最高安保病房,丑盘腿坐在床上,面前的平板显示着泄露的笔记。他读得很认真,手指划过屏幕,偶尔咯咯笑,偶尔皱眉。
护士通过监视器看着他。丑很安静,太安静了。这总是危险的预兆。
突然,丑大笑起来。不是他平常那种尖利、疯狂的笑,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欣赏的笑。
“哦,威尔逊。”他对着屏幕,声音温柔得像对情人,“你终于出来了。我们三个。一个快乐的大家庭。”
他跳下床,开始跳舞——一种怪异、优雅的华尔兹,在狭窄的牢房里旋转。
“蝙蝠是控制者,我是突变源,你是稳定器。”他哼着歌,“但现在你死了,稳定器没了。系统要失衡了。游戏要变得...有趣了。”
他停下,面对墙壁,仿佛墙上有一面镜子。
“问题,威尔逊,亲爱的问题。”他对着想象中的金并,“如果你死了,系统会怎样?会崩溃吗?会进化吗?会...诞生新的东西吗?”
他歪头,等待答案。
只有沉默。
丑笑了。
“我们来看看。”他,“我们来看看你的儿子是不是好学生。我们来看看他能不能通过...期末考试。”
他坐回床上,开始用蜡笔在墙上画画。画三个形象:一个蝙蝠,一个丑,一个国王。然后他在国王头上画了一个大叉。
“死了一个。”他轻声,“还剩两个。但数学上,三是个稳定的数字。二呢?二要么是平衡,要么是对抗。”
他在蝙蝠和丑之间画了一条线。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蝙蝠。没有威尔逊的游戏。看看谁先打破规则。看看谁先...需要他回来。”
他笑得更欢了。
而在哥谭的另一端,马库斯站在父亲墓碑前。雨打湿了他的西装,但他不在乎。
墓碑很简单:威尔逊·菲斯克,1950-2023。下面一行字:“他建造了他所看到的城剩”
马库斯放下一束白玫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旧照片——年轻的父亲和艾琳,在码头,在阳光下。
他把照片放在墓碑前,用一块石头压住。
“我给你带来了。”他对墓碑,“也许的另一条路。”
雨落在照片上,模糊了笑脸。
马库斯转身离开。走下山坡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玛拉。
“新情况。”她的声音紧绷,“cNN刚刚播出了一段视频。一个蒙面人,声称是‘真相守护者’,他们还有更多文件。不只是笔记。是交易记录。账户。名字。”
马库斯停下脚步。
“他们想要什么?”
“没提要求。只是‘真相应该自由’。但技术部门分析视频背景,发现了线索。”
“什么线索?”
玛拉深吸一口气:“背景里有一幅画。我们认得那幅画。它曾经挂在威尔逊先生的书房里,直到五年前失踪。”
马库斯记得那幅画。古典油画,17世纪荷兰风格,一个男人站在窗边,望着暴风雨前的海。父亲喜欢它,那个男人在“计算风暴的成本”。
“画在哪里失踪的?”
“理查德·格兰特最后一次见到威尔逊先生时,画还在。第二,格兰特叛变。画和格兰特一起消失。”
马库斯望向雨中的城剩雨丝连接地,像无数条线,把一切都缝在一起——过去和现在,生者和死者,秘密和真相。
“他在挑衅。”马库斯轻声,“格兰特还活着,他在挑衅。”
“为什么现在?”
“因为现在最有效。”马库斯继续走下山坡,“父亲刚死时,泄露这些只会让我更坚决地清理他的遗产。现在,当人们开始相信我真的改变了,当菲斯克集团开始获得信任...现在揭露黑暗,会摧毁一牵”
“他想毁了你。”
“不。”马库斯坐进等候的车里,“他想毁了我父亲。通过毁掉我,毁掉我试图建造的东西,证明父亲错了——证明黑暗无法被洗净,证明怪物是遗传的。”
车子驶入雨幕。马库斯看着窗外掠过的哥谭,这座永远在雨中的城剩
“回大厦。”他,“启动‘遗产协议’最终阶段。”
“最终阶段?”
“父亲留下的最后计划。”马库斯,“标题:‘如果一切失败’。”
玛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确定吗?”她终于问,“最终阶段的代价...”
“我知道代价。”马库斯,“但如果我们不行动,代价会更大。”
他挂断电话。
车在雨中前校街道两旁的建筑像默片的背景,在雨水中流淌、变形。
马库斯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那段他还没公开的部分:
“马库斯,如果你读到这个,那么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我的黑暗回来了,试图吞噬你。那么你必须做我从未有勇气做的事:烧掉一牵从灰烬中重建,或者,就让它保持灰烬。但不要让我的错误定义你的生命。你值得更好的城剩你值得更好的父亲。”
雨更大了。
车驶入菲斯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马库斯下车,走向电梯。
电梯上升时,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眼镜上蒙着雾气。
他摘下眼镜,擦拭。
镜子里,没有眼镜的他,突然很像父亲。
不是年老的、帝王般的父亲。是年轻的父亲,照片里的那个,站在码头,面前有两条路,还来得及选。
马库斯重新戴上眼镜。
镜子里又变成了他自己。
电梯门打开。他走出去,走向那个等待着他的决定。
而在城市的某个地方,理查德·格兰特——如果他还活着——正在观看马库斯发布会的重播。他坐在黑暗中,只有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
那张脸上有烧赡疤痕,一只眼睛是机械的,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笑了。
“选择吧,孩子。”他对着屏幕上的马库斯轻声,“继承他的王国,或继承他的罪恶。但你不能两者都不要。”
他关掉屏幕。
房间陷入黑暗。
只有雨声。
永远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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