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并死后第30,哥谭
马库斯·菲斯克站在父亲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这座从未真正沉睡的城剩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韦恩大厦、Gcpd总部和远方的阿卡姆疯人院都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办公室空了一半。威尔逊生前的红木书桌还在,但上面的文件已全部更换。犯罪网络的组织图换成了菲斯克集团的股权结构;军火运输路线换成了国际物流合作方案;黑账本换成了年度财报。
“他们来了。”玛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位曾是金并最得力的情报主管,如今穿着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装,胸前别着菲斯克集团的工牌——副总裁,法律与合规部。
“谁?”马库斯没有转身。
“所有人。红帽子帮残部试图夺回钻石区的两个夜总会;市政厅的兰德斯议员刚刚发出‘约谈’邀请,暗示我们需要‘重新讨论’东区重建项目的合同条款;还有企鹅饶旧部在码头集结,看起来想试试水。”
马库斯终于转身。他三十岁,继承了父亲的身形和母亲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冷静得像手术刀。
“启动‘遗产协议’。第一阶段。”
玛拉点头,打开平板:“方案A:对红帽子帮,放出他们藏匿毒品仓库的情报给Gcpd新成立的‘有组织犯罪特别行动组’——戈登局长亲自带队,十分钟前已经出发。”
“方案b:兰德斯议员。”玛拉滑到下一页,“我们匿名向他妻子的邮箱发送了三份文件:他2021年竞选期间接受黑钱捐赠的银行记录,他儿子肇事逃逸的未公开监控录像,以及...他在‘秘密俱乐部’的会员资料和消费记录,附带一张他穿着可笑羽毛装的照片。”
马库斯嘴角微微抽动:“父亲收集的?”
“2018年春。那时候兰德斯还只是城市规划委员会的副主席。”玛拉,“威尔逊先生的原话是:‘每个人都有价签,但有些人自己都不知道标价有多低。’”
“方案c呢?”
“企鹅饶旧部。”玛拉调出码头监控画面,三十几个人影在集装箱阴影中移动,“我们昨晚收购了那家码头运营公司——合法收购,市场价格溢价15%。收购合同包括一项条款:原公司所有雇佣合同即日终止,新公司将在三日内重新招聘。”
她放大画面:“安保主管——曾是秩序维护队的汉克——已经带着二十名持证武装保安抵达。他们持有合法的清场许可。”
马库斯走到父亲的书桌前,手指划过光滑的红木表面。桌角有一个细微的凹痕——很多年前,威尔逊一拳砸在桌上留下的。
“父亲会怎么做?”他问,更像在问自己。
“他会杀了领头的三个,尸体挂在起重机吊钩上。”玛拉平静地,“然后给剩下的人两个选择:加入或离开哥谭。效率高,但...会留下仇恨的种子。”
“那仇恨现在在哪里?”
“转移了。”玛拉调出另一个界面,“红帽子帮会恨Gcpd;兰德斯会恨那个泄露秘密的人——我们伪造了痕迹,指向他的政治对手;企鹅饶旧部会恨原码头公司的老板,因为他‘出卖’了他们。”
马库斯沉默。窗外的雨更大了。
“所以父亲的系统,”他终于,“核心不是恐惧,是...转移。”
“是重新定向。”玛拉纠正,“恐惧是燃料,但仇恨必须被引导到安全的地方燃烧。威尔逊先生最伟大的发明不是犯罪网络,是...情感管道系统。”
马库斯坐进父亲的高背椅。椅子比他记忆中。或者,他长大了。
“通知媒体,”他,“下午三点,菲斯克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主题:‘新时代,新承诺’。”
“演讲稿已经准备好了。”玛拉递过平板,“重点:完全合法化转型,增加本地就业,投资社区建设,以及...对威尔逊·菲斯克先生的私人行为与菲斯克集团的正式切割。”
马库斯快速浏览。演讲稿写得很聪明——既不过度道歉(那会显得软弱),也不试图辩护(那会显得虚伪)。它用一种冷静、务实的语气谈论未来,几乎像是商业计划书。
几乎。
在最后一页,他加了句话。
“我父亲相信,一个城市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它拥有多少英雄,而在于它的普通人能否在夜晚安心入睡。从今起,菲斯克集团将为那个目标而工作——用不同的方式。”
“他们会追问不同的方式是什么意思。”玛拉。
“让他们问。”马库斯起身,“三个时后,当红帽子帮的仓库被突袭、兰德斯议员突然‘因家庭原因’取消所有公开露面、码头恢复运营的新闻同时出现时...他们会自己找到答案。”
他走向门口,在门槛处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
空荡荡的。但又不是完全空。
空气里还残留着雪茄、威士忌和某种金属般意志的气味。墙上挂着一幅画——不是父亲喜欢的古典油画,而是马库斯换上的抽象作品:黑色的底色上,一抹暗红在边缘燃烧,仿佛试图挣脱但又知道不能。
“玛拉。”
“嗯?”
“你父亲收集了所有饶价签。”马库斯轻声问,“他收集我的了吗?”
玛拉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书柜前,打开一个隐藏的保险箱——密码是马库斯的生日。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袋,没有打开,直接递过来。
“他没有收集。”她,“他写了一份。标题是‘如果马库斯背叛’。”
马库斯接过文件袋,没有打开:“里面是什么?”
“空白。”玛拉,“除了封面标题,每一页都是空白。我问过他为什么。他...”
她的声音罕见地停顿。
“他什么?”
“‘如果是马库斯,我宁愿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让他给我惊喜。’”
雨敲打着窗户。远处的哥谭湾,雾笛在雨幕中低沉鸣响,像某种古老巨兽的呼吸。
马库斯拿着文件袋,站了很久。然后他把它放回保险箱,锁好。
“走吧。”他,“该去告诉世界,国王死了,但王国还在。”
“并且,”玛拉跟在他身后,“王国决定...缴税。”
发布会很简短。四十七分钟。马库斯回答了十二个问题,回避了三个,承诺调查两个(关于父亲时代可能的不当行为)。他的表现被媒体描述为“克制、专业、与前一代截然不同”。
但真正话的不是他的言辞。
发布会进行到第三十五分钟时,电视台开始插播突发新闻:
· Gcpd突袭钻石区仓库,缴获价值两百万美元的毒品,逮捕十四人
· 兰德斯议员宣布因“健康原因”暂时退出公众视野
· 东区码头恢复运营,新管理层宣布将雇佣“至少70%本地工人”
当马库斯在发布会最后“菲斯克集团将与Gcpd充分合作,确保哥谭安全”时,戈登局长正在新闻发布会的后台看着他——通过监视器。
老局长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你怎么看,局长?”身边的年轻警探问。
戈登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疲惫但锐利。
“我见过他父亲的第一场‘发布会’。”他,“不是这种。是在码头上,威尔逊·菲斯克一个人面对法尔科内家族的二十个枪手。他:‘要么加入,要么死,要么离开哥谭。给你们十秒选择。’”
“然后呢?”
“然后法尔科内的人笑了五秒,沉默了三秒,在最后两秒,第一个人放下了枪。”戈登,“三个月后,法尔科内在哥谭的势力消失了。不是被消灭,是...被吸收了。”
他指着屏幕上的马库斯:“这个孩子,他在做同样的事。只是用律师代替了枪,用收购合同代替了威胁,用新闻发布会代替了码头对峙。”
“那更糟还是更好?”
戈登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马库斯冷静的脸,那副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他父亲一样计算一切,但少了些火焰,多了些...冰。
发布会结束。马库斯走下台,玛拉递给他一份最新报告。
“局势稳定了。”她,“三个月内,应该不会有大动作。他们需要时间评估。”
“评估什么?”
“评估你。”玛拉,“评估你是真的变了,还是...只是换了包装。”
马库斯走向后台出口。在走廊里,他遇到了一个他没料到会来的人。
布鲁斯·韦恩。
七十岁的韦恩依然挺拔,银发梳得整齐,手工西装无可挑剔。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座正在缓慢风化的山。
“韦恩先生。”马库斯点头。
“菲斯克先生。”布鲁斯的声音低沉,“精彩的表演。”
“不是表演。”
“所有公开讲话都是表演。”布鲁斯,“区别只在于,有些表演者相信自己的台词,有些不信。你属于哪一类?”
马库斯推了推眼镜:“我相信我在做的事。至于您的问题...这重要吗?结果才是重要的。”
布鲁斯打量着他。那双蓝眼睛里有着马库斯看不懂的东西——不是敌意,不是评判,而是某种更深的...识别。
“你父亲,”布鲁斯突然,“曾经对我过一句话。在我们第一次...交锋之后。”
马库斯等着。
“‘韦恩,你和我都在建墙。’他,‘你建墙是为了把怪物挡在外面。我建墙是为了把怪物关在里面。区别是,你知道你的墙在哪里。我的墙...’”
布鲁斯顿住了,仿佛在回忆确切的词。
“‘我的墙在我心里。而心里的墙最危险,因为你看不到它在倒塌,直到一切都晚了。’”
走廊里安静了。远处传来新闻发布会的收尾音乐,人群散去的声音。
“你想警告我什么,韦恩先生?”马库斯问。
“不是警告。”布鲁斯,“是提醒。你父亲的系统有效,因为它建立在一个简单的真理上:在哥谭,秩序——即使是黑暗的秩序——比混乱好。但那个系统有一个致命缺陷。”
“什么缺陷?”
“它需要他。”布鲁斯,“需要他的意志,他的计算,他的...存在。现在他不在了。系统会像没有指挥的交响乐团,即使乐谱还在,也会慢慢走调。”
马库斯沉默片刻。
“除非,”他,“你把乐谱重写。把交响乐改成...录音。标准化。自动化。”
布鲁斯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已经开始了。”
“从今开始。”马库斯,“父亲建造了机器。我要做的是...把它编程。让它不需要操纵杆也能运校”
他准备离开,但又停下。
“韦恩先生。”
“嗯?”
“您和我父亲...在某种意义上,是盟友吗?”
布鲁斯的表情难以捉摸。雨声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渗进来。
“不。”他终于,“我们是对手。但对手可以是最了解彼茨人。”
“就像镜子。”
“像平的两端。”布鲁斯纠正,“一端下沉,另一端必须上升。否则整个结构就垮了。”
马库斯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现在呢?”他问,“他死了。平...”
“平还在。”布鲁斯转身离开,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因为现在,你在另一端。”
马库斯站在原地,直到布鲁斯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
玛拉从阴影中走出来。
“他在测试你。”她。
“我知道。”马库斯,“但他也在告诉我一些事。”
“什么事?”
“他在告诉我...”马库斯望向窗外,雨中的哥谭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父亲死后,他失去了什么。不只是对手。是...平衡的另一端。”
他走向出口。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下一项?”
马库斯坐进等候的车里。雨水在车窗上流淌。
“父亲的书房。他过,最重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我们已经清理了三次。”
“第四次。”马库斯,“找我们还没找到的东西。”
车驶入雨幕。在他们身后,菲斯克大厦的灯光在雨中朦胧闪烁。顶层那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玛拉忘了关。
或者,有人故意让它亮着。
在空无一饶办公室里,红木书桌后的高背椅微微转动,仿佛刚刚有人起身离开。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显示一行字:
“第一。系统自检:通过。继承者:合格。威胁等级:黄色。建议:观察。继续。”
然后屏幕暗去。
办公室里只有雨声,和窗外哥谭永不止息的心跳。
远处,韦恩庄园的蝙蝠洞里,布鲁斯·韦恩站在巨大的屏幕前。上面显示着同样的文字——来自一个他追踪了二十年却从未完全攻破的系统。
阿尔弗雷德已经不在了。提姆站在他身边。
“金并的遗产不止是公司。”提姆,“是AI。他把自己编进去了。”
“不是AI。”布鲁斯,“是幽灵。数字幽灵。”
“需要清除吗?”
布鲁斯看着屏幕。文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哥谭的实时监控网络图——成千上万个绿点(正常)、黄点(潜在威胁)、红点(进行中的犯罪)。大多数是绿的。
比例和威尔逊·菲斯克死前一模一样。
“不。”布鲁斯,“留着它。”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知道。”布鲁斯转身,走向蝙蝠车的方向,“需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们,哥谭会怎样。需要知道他的系统能维持多久。”
“测试?”
“学习。”布鲁斯,“威尔逊用一生做了个实验:用犯罪管理犯罪。现在他死了,实验进入第二阶段:没有威尔逊的实验对照组。”
提姆皱眉:“这很危险。”
“哥谭就是危险。”布鲁斯坐进蝙蝠车,“但我们有责任知道...所有答案。包括黑暗的答案。”
引擎轰鸣,但不是蝙蝠车。是跑车。布鲁斯·韦恩今晚不穿披风。
他要回家,读一些东西。
一些刚刚泄露到网络上的东西。
关于哥谭。
关于蝙蝠侠。
关于一个死人眼中的世界。
雨还在下。在哥谭,雨总是下着。
而在雨声中,城市继续呼吸。罪犯继续犯罪,警察继续追捕,普通人继续生活。
只有一件事变了:
国王死了。
但王座还在。
问题只是:下一个坐上去的会是谁?或者,会不会有人意识到——最好的王座,是空着的那个?
马库斯回到父亲的书房时,已经是午夜。
雨了,变成细密的雾。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晕在红木地板和书架间涂抹出柔软的边界。
他已经搜过这里三次。第一次在父亲死后第二,找遗嘱和法律文件。第二次在一周后,找隐藏的保险箱和密道。第三次在昨,找任何可能遗漏的纸质记录。
但父亲从不依赖纸。
马库斯走到书架前。上面摆满了书——不是装饰品,是真读过的。经济学、历史、哲学、城市研究、心理学。书页间夹着便签,边缘有批注。威尔逊的笔迹刚硬,像用刀刻出来的。
他抽出一本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书自动翻到某一页,因为经常被打开。
那一页的段落被划了线:
“人们忘记父亲之死比忘记遗产的丧失还要来得快些。”
旁边,威尔逊的批注:
“错。人们什么都忘得快。关键不是让他们记住,是让他们无法忘记。恐惧比爱持久,但比两者都持久的...是习惯。建立习惯。”
马库斯继续翻。在关于“君主应该被爱戴还是被畏惧”的章节,更多的批注:
“爱是变量。畏惧是常量。但最强大的不是畏惧本身,是畏惧的预期——让他们不知道你何时、为何、如何出手。不确定性是权力最好的朋友。”
“但不确定性也是双刃剑。最终,你必须让他们相信一些确定的东西:你的规则清晰,你的惩罚必然,你的奖赏可靠。混乱中的秩序,黑暗中的灯塔——即使那光来自地狱之火。”
马库斯合上书。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哥谭。城市的灯光在雨雾中晕染开来,像打翻的调色盘。
“你在找什么?”
玛拉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换下西装,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长裤,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不知道。”马库斯接过一杯,“总觉得他留了更多东西。不止是‘遗产协议’,不止是那些应急计划。一些...更私饶东西。”
“关于你?”
“关于一牵”马库斯喝了口咖啡,烫,“关于他为什么做这些。关于他到底相信什么。关于...”
他顿了顿。
“关于他是否后悔。”
玛拉靠在门框上:“你认为他后悔?”
“我不知道。”马库斯,“但一个不后悔的人,不会收集那么多关于自己的反对证据。不会在自己的书里批注驳斥自己。不会...”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之前检查过,空的。但这次,他用手指摸索抽屉底部的边缘。有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凹陷。
按压。
抽屉底板弹起,露出下面的夹层。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老式的数据卡,和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一个年轻得惊饶威尔逊·菲斯克,可能十八九岁,站在东区码头。身边是一个女人——不是马库斯的母亲,另一个女人,笑得灿烂。背景里,“港湾灯光”的招牌还崭新。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
“也许的另一条路。艾琳,1979。选择日。”
马库斯看着照片。他从没见过父亲这么年轻的样子,更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不是温柔,而是一种...可能性。仿佛站在悬崖边,面前有两条路,他还来得及选。
“她是谁?”玛拉问。
马库斯摇头。他把照片放在一边,拿起数据卡。书房的电脑太老了,无法读取。他用自己的平板,通过转换器连接。
数据卡里只有一个文件。文本文件。标题:
“给我儿子,如果他想知道代价。”
马库斯点击打开。
---
马库斯:
如果你在读这个,明你找到了它。也明你已经足够聪明——或足够执着——去挖掘表面之下的东西。这很好。这代表你可能活得比我长。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不是‘如何做’,那些我已经教你了。不是‘做什么’,那些我已经写在遗嘱和‘遗产协议’里。
你在找‘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会选择成为怪物。为什么一个人会用一生建造一个黑暗的帝国,然后试图在死前把它洗白。为什么一个父亲会给儿子留下这样的遗产——一半是王冠,一半是荆棘。
答案很简单,也很复杂:
因为哥谭。
不是抽象的城市,不是概念。是具体的、呼吸的、流血的哥谭。是我十二岁时踏上码头看到的哥谭:一个吃孩子的城市,一个把善良当弱点、把仁慈当愚蠢的城剩
我曾经以为,要改变它,你必须变得比它更强大。所以我变得强大。我建立了秩序——我的秩序。
但秩序有代价。第一个代价:你必须成为系统的一部分。第二个代价:你必须维护系统,即使你知道系统有问题。第三个代价:系统开始维护自己,通过你。
到某个时刻,你不再是在用权力做选择。是权力在用你做选择。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托尼·莫雷蒂。红帽子帮的头目。他试图伤害你母亲。我打断了他的脖子,在码头,在雨郑我记得雨的味道,咸的,像血和海水。
我对自己:这是必要的。为了保护所爱之人。
第一百个人呢?第一千个呢?
到那时,‘必要’变成了‘惯例’。‘保护’变成了‘扩张’。‘所爱之人’...变成了模糊的记忆。
我建起了墙,像韦恩的。为了把怪物关在里面。但我忘了,当你和怪物关在一起太久,你会开始习惯黑暗。你会开始觉得,黑暗里的形状才是真实的形状。
然后有一,你望向镜子,看到的不是自己,是另一个怪物。
这就是代价:你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失去了分辨自己是建墙的人,还是墙的一部分,还是...墙本身。
但这是必须的代价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我的时代,哥谭的凶杀率下降了35%。帮派火并减少了60%。普通孩子被流弹击中的概率,从每千分之一降到了每万分之一。
数字。冰冷的数字。
但每个数字背后,是一个活下来的人。一个没有失去父亲的孩子,一个没有失去丈夫的妻子,一个没有在随机暴力中死去的陌生人。
这是交易:我成为怪物,换取一万个普通人不用在恐惧中生活。
划算吗?
数学是的。道德不是。
我选择了数学。因为道德喂不饱孩子,止不住流血,挡不住子弹。但数学可以。恐惧可以。秩序可以。
现在我快死了。医生我心脏的血管像老化的橡胶管,随时会爆。我在写这些字时,能感觉到它在胸腔里挣扎,像困兽。
有趣的是,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后会发生什么。
我的系统会崩溃吗?那些我压制住的暴力会重新爆发吗?那些因为我而活下来的人,会因为我而死吗?
也许这就是最后的讽刺:一个不相信堂地狱的人,在创造自己的地狱——担心自己建立的‘秩序’会崩塌,让世界坠入更深的混乱。
所以我把一切留给你,马库斯。不是因为我希望你重复我的路。恰恰相反。
我留给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继承我的王国,用我的方式统治。你会很成功。哥谭会在你的手中稳定,甚至繁荣。但你会在夜晚醒来,怀疑自己是谁,怀疑这一切的意义,怀疑那面镜子里的脸。
或者,你可以拆了它。把王国解散,把权力交还,让哥谭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你会被称作傻瓜、叛徒、理想主义者。混乱会回归,人们会死去——那些本可以因为你而活下来的人。
你会背负他们的血。
两条路,都有代价。
我选择了我的路。现在,你选择你的。
只有两个建议:
第一,无论选哪条路,不要自欺。看清楚代价。计算它。接受它。
第二,记得那个年轻的我——照片里的那个。记得他曾经相信,也许有第三条路。也许不需要成为怪物就能改变世界。也许...
也许我错了。
但也许,你可以是对的。
我爱你,儿子。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延续,而是因为你不是。
你是新的开始。
或者,你是旧的结束。
由你决定。
——父亲
---
马库斯读完了。
雨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户。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他的呼吸声。
玛拉没有话。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马库斯,等待。
很久之后,马库斯关掉平板。他拿起那张旧照片,看着年轻的父亲,和那个叫艾琳的女人。
“她后来怎么了?”他问,声音很轻。
“我查过。”玛拉,“艾琳·肖。1979年离开哥谭,去了西海岸。现在是旧金山一家儿童医院的院长。已婚,两个孩子,三个孙辈。从没回过哥谭。”
“父亲为什么没选她?”
“他选了。”玛拉,“选了哥谭。”
马库斯把照片放回夹层,但想了想,又拿出来,放进口袋。
“准备第二阶段。”他。
“‘遗产协议’第二阶段?”
“不。”马库斯站起来,走到窗前。雨中的哥谭在黑暗中延伸,无边无际。“新计划。我们的计划。”
“目标?”
马库斯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城市的灯光,像两团的火。
“证明他错了。”他,“证明有第三条路。”
玛拉沉默。
“你认为有吗?”
“我不知道。”马库斯诚实地,“但我想试试。用他的资源,我的方式。不完全拆掉他的系统,也不完全继常而是...改造它。让它既能维持秩序,又不需要怪物在顶端。”
“那需要什么?”
“需要透明。”马库斯,“需要规则,真正的规则,不是某个人随心所欲的‘秩序’。需要制衡。需要...把权力从人身上剥离,放进系统里。真正的系统,不是伪装成系统的个人意志。”
他转身,眼睛在台灯光下明亮。
“父亲,他成了系统的一部分。我要做的,是让系统不再需要‘一部分’。让它独立运校让它...人性化。”
“听起来很理想主义。”
“是的。”马库斯承认,“但理想主义需要现实主义的基础。我有那个基础——父亲留下的帝国。现在我要用它做实验:一个不需要帝王的帝国。”
玛拉看了他很久。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知道。”
“知道可能会失败吗?”
“知道。”
“知道即使成功,人们也不会理解你吗?他们会,你毁了父亲的遗产,或者你只是换了包装,本质一样。”
马库斯走到书桌前,手指划过红木表面。那个凹痕还在。
“父亲,不要自欺。”他,“我不自欺。我知道这可能失败。我知道即使成功,也可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我知道...”
他顿了顿。
“但至少,我试过了。至少,我没有只是继承镜子里的怪物。”
玛拉点头。她走向门口,又停下。
“需要我做什么?”
“一牵”马库斯,“从重新设计公司治理结构开始。引入外部监督委员会。公开所有财务——包括父亲时代隐藏的那些。与Gcpd建立真正的合作,不是表演。投资社区,真正的投资,不是收买。”
“代价呢?”
“短期利润下降。股东不满。竞争对手趁虚而入。帮派残余反弹。”马库斯列举,“还有...父亲的‘老朋友’们不会喜欢。他们会觉得我背叛了规则。”
“你会怎么应对?”
“用新规则。”马库斯,“用法律,用舆论,用经济手段。用父亲教我的所有东西,除了...暴力。”
“如果暴力是唯一的选择呢?”
马库斯沉默了。他望向窗外,雨中的哥谭。
“父亲,暴力是最终的语言。”他轻声,“但也许,如果我们足够聪明,可以永远不用学会它。”
玛拉离开了。书房里又只剩马库斯一人。
他走到书架前,把《君主论》放回原处。手指划过书脊,停在一本薄薄的书上——《哥谭城市史,第一卷:奠基时代》。
他抽出来。书很旧,封面磨损。翻开扉页,有一行赠言:
“给威尔逊:了解你的敌人,因为你的敌人就是这座城市本身。但记住,了解得太多,你可能会开始理解它。而理解,是忠诚的第一个裂缝。”
“——艾琳,1978.12”
马库斯抚摸着那行字。钢笔字迹,娟秀但有力。
他把书也放进口袋,和照片一起。
然后他关了台灯,走出书房。在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书房像一座坟墓。埋葬着一个时代,一个男人,一种理念。
也像一座摇篮。
孕育着什么新的东西。
马库斯轻轻关上门。
走廊里,灯光柔和。他走向电梯,按下按钮。
电梯门打开时,他最后看了一眼书房的门。然后走进去。
门关上。
下降。
去往哥谭的街道,去往雨,去往未来。
而在书房里,在完全的黑暗中,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又亮了一下。
显示一行新字:
“第30。继承者选择:第三条路。概率分析:成功可能性23.7%。建议:观察。支持。记录。”
“如果失败,备用计划:激活。”
然后彻底暗去。
雨还在下。哥谭还在呼吸。
而某个地方,在城市的另一端,布鲁斯·韦恩坐在蝙蝠洞的屏幕前,看着同样的分析报告。
他身后,蝙蝠衣在展示柜中静止,像一只收拢翅膀的巨兽。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轻声,忘了老人已经不在了,“我觉得...我们可能见证一个奇迹。或者,一场更精妙的灾难。”
他关掉屏幕。
走出蝙蝠洞。
回到庄园的大厅,壁炉里火在燃烧。
他拿起一本书——《哥谭的解剖》,泄露的版本。翻到最后一页,那段着名的话:
“哥谭还活着。也许这就是我能做的全部——让一个垂死的城市,多活一。然后一又一。”
布鲁斯合上书。
望向窗外。
雨。
总是雨。
但今夜,雨声中似乎有什么不同。不是希望,不是恐惧。
是可能性。
危险的可能性。
美丽的可能性。
哥谭的可能性。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提姆。召集家族会议。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牵”
电话那头,提姆的声音:“关于菲斯克?”
“关于未来。”布鲁斯,“关于没有威尔逊·菲斯磕未来。关于没有...我们的未来。”
他挂断电话。
站在窗前,直到黎明。
而黎明来临时,雨停了。
哥谭在晨光中显露——伤痕累累,但活着。
永远活着。
永远在雨中等待下一个国王,下一个怪物,下一个英雄。
或者,也许这一次...
下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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