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坐在书房案前，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三下。她刚从父亲那里回来，袖口还沾着一点墨迹。刚才那番话，得不急不慢，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傅志明心里。
她低头看纸上写满的名字和线，五皇子的动向标成红色，三皇子那边是黑线缠绕，四皇子的部分只画了个圈，没填内容。她知道，那是最危险的一种——藏得太深，还没摸清底细。
空间实验室的晶片还在接口里，屏幕上的三维图谱没有关闭。朝中官员的位置、来往记录、私下会面时间，全被标记出来。她昨晚一夜没睡，把所有数据重新跑了一遍，加了新的筛选条件。
系统提示音响起，三条高危关联链跳出。
第一条连着户部侍郎李崇安，他这半个月去了七次城南别院，每次停留不超过半个时辰，但从不空手离开。第二次开始，他带的人换了装束，不是官服，也不是家仆打扮。
第二条指向太医署张院牛此人三前调出一份十年前的病历，关于皇帝早年咳血的记载。那份病历本该销毁，却被人悄悄存了下来。调阅记录显示，五皇子的贴身太监在第二也查过同一份档案。
第三条最隐秘。冷宫旧址附近的药铺，昨夜收到一批新药材，清单上写着“补气养神”，但成分分析发现含有微量迷魂草。这种草不能多用，一月超过三次，人就会变得易怒、多疑、记不清事。
傅玖瑶盯着第三条线索看了很久。
她想起前些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帝摔了一只茶杯，为的是一个宫女端水慢了半步。那时候没人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却不对劲。
她提笔，在五皇子的名字旁边写下：“**控局者**”。
不是参与者，是布局的人。他不争眼下，他在等时机。
她又翻出之前整理的民生奏折副本。五皇子最近支持了三个项目：修河堤、减农税、设义诊所。每一件都不大，可件件都让百姓念他的好。更巧的是，这些事全都落在她曾经提过的建议范围内。
他知道她的想法，也在照着做。
她合上册子，站起身走到墙边。金属板还在原位，她按了一下，弹出一个格，里面放着另一枚晶片，比监听用的那块厚一些，表面有细密纹路。
这是通讯模块，能直接接入五皇子府邸的私密频道。上次用还是三个月前，为了确认一批药材的去向。从那以后，她就没再连通过。
现在要不要启动？她握着晶片，没立刻动作。
外面传来脚步声，绿枝端着茶进来，放在桌上就退下了。茶是新泡的，颜色淡，香味轻。傅玖瑶没喝，只看着热气一点点散掉。
她不能断联系，也不能显得太主动。五皇子聪明，一旦察觉她急于联手，局面就会倒向他那边。
她坐回桌前，打开一张空白纸，开始写信。
不是正式文书，也不是密函，就是一封普通问安帖。她近日读到一本古方，提到一种治虚损的配伍，想到殿下曾提过对此类病症有兴趣，便抄录附上，供参考。
写完后她看了一遍，把语气改得更平淡些，去掉所有可能被解读为示好的词句。最后盖上私印，交给门外候着的绿枝。
“送去五皇子府，亲手交到他本人手里。如果不在，就等。”
绿枝点头要走，她又叫住：“别穿府里的衣裳，换身寻常布裙，戴斗笠。”
等绿枝走了，她才重新插上晶片，调出通讯界面。信号稳定，对方频道处于待接收状态。
她没发任何消息，只是确认通路畅通。
然后退出系统，把晶片取下收好。
半个时辰后，傅志明派人来请她。
她在正厅见到了父亲。傅志明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一份礼单，眉头皱着。
“三皇子送了两匹蜀锦，是给你的。四皇子那边送来一对玉镯，是江南新贡的料子。还有两位旁支王爷，各送了文房四宝。”
他把礼单递过来。“他们都在拉拢你。你昨见了五皇子，今这些人就坐不住了。”
傅玖瑶接过礼单扫了一眼。“都没收吧？”
“东西还在门口箱子堆着，谁也没碰。”
她点点头。“那就继续放着。回话就，姐闭门研药，不便接待外客，诸位美意心领，来日再谢。”
傅志明看着她。“你不担心得罪人？”
“比得罪人更可怕的是站错队。”她，“我们现在最有价值的地方，不是支持谁，而是谁都服不了我们。只要这个位置还在，各方就得对我们客气。”
傅志明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打算怎么办？五皇子那边，真要合作？”
“只做对宰相府有利的事。”她答得清楚，“他想推河堤工程，我们可以提供测算数据；他要办义诊，我可以让府中医女去轮值。但前提是，所有账目公开，过程留档，出了事一起担。”
“他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没必要谈。”
傅志明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下。“你娘当年劝我不要卷入党争，我官场如棋局，不下不校现在看你，比我当年看得远。”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你得对。我们不必投靠谁。但也不能让人看。从明起，我会在朝会上提议设立‘民瘼巡查司’，专管各地灾情上报与赈济落实。你来帮我拟章程。”
傅玖瑶应了一声。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把宰相府的影响力，正式延伸到政务核心环节。不再是被动应对，而是主动参与规则制定。
父女俩又商量了些细节。傅志明问她要不要调用府中暗线去查其他皇子的动作，她摇头不用。
“让他们自己露破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建墙，不是挖坑。”
完她起身告辞。
回到书房，她翻开《政典辑要》，在之前写的那句话下面，又添了一句：
“合作者可共行一段路，同行者才能走到底。”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在页脚画了个的标记——那是空间实验室的启动符号。
然后她将书合上，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色渐暗，风从廊下穿过，吹动了桌角的一张纸。那上面写着尚未完成的巡查司人员名单，第一个名字已经被圈起来，墨迹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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