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发暗,窗纸映着灯影微微泛黄。傅玖瑶坐在书案前,手指翻开一叠纸页,上面是青竹刚送来的名单,密密麻麻记着厨房、西角门、后巷的出入记录。
她没抬头,只问:“信呢?”
青竹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双手递上。“绿枝今早混进茶馆后院,在墙缝里摸到的。线人,陈文昭昨夜亲自写的,让王嬷嬷转交傅明珠。”
傅玖瑶拆开油纸,抽出一张折得极的信纸。墨迹未干透,字迹瘦长带钩,正是她曾在父亲议事厅外见过的模样。她一眼扫过,唇角压了下去。
“事成之后,许明珠正妻之位,账权移交,由她执掌中馈。”
她把信轻轻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残片——昨日张妈从灶灰里扒出来的,烧去了大半,只剩一角写着“账权”二字。
两相对照,笔锋走势一致,用墨深浅相同。
她抬眼看向青竹。“绿枝有没有带回原物?”
“带回了。”青竹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这是王嬷嬷鞋底刮下的粉末,和上次洒的药粉是一样的。绿枝,她在西角门炭车底下藏了半日,亲眼看见王嬷嬷把信塞给送材厮。”
傅玖瑶点头,起身走到墙边,拉开暗格。蓝光亮起,空间实验室启动。她将布袋里的粉末投入检测口,屏幕迅速跳出成分分析:**皂角灰、陈皮末、少量朱砂**。
她输入指令:“比对三日前梅花酥残渣样本。”
结果秒出:完全一致。
她关掉屏幕,转身时目光落在桌上的轨迹图上。这是昨晚系统生成的热力图,红线标注王嬷嬷近五日出府路线,三次绕行后巷,终点都是城南茶馆。
“张妈来了吗?”她问。
“在门外候着。”
“让她进来。”
张妈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手有些抖。“姐,这是……这是我今早去厨房翻灶坑时找到的。还有两张纸条烧了一半,我拼了半,才认出几个字。”
她打开油纸,心翼翼摊开两张焦黑的纸片。
傅玖瑶接过一看,其中一张写着“明日会上,只管哭诉”,另一张影刘嫂牵头,八人已应”。
她放下纸条,看着张妈。“你做得很好。”
张妈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话。她一向只是个传话的,从未被当面肯定过。
傅玖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张妈不敢动。“这不合规矩……”
“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傅玖瑶声音不高,但很稳,“你是第一个发现厨房有人串通的人,也是第一个告诉我刘嫂私下拉饶。接下来的事,我要你继续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谁了什么,谁见了谁,都要记下来。”
张妈咬了咬唇,终于坐下。“是,姐。”
傅玖瑶又转向青竹。“你去取我柜子里的那个木匣来。”
青竹很快取来一个乌木匣。傅玖瑶打开,里面整齐码着几份抄录好的供词,都是这几日绿枝悄悄录下的仆妇口供。她将密信、粉末样本、轨迹图、烧毁纸条、供词全部放进去,最后盖上盖子。
“这个匣子,你贴身带着。”她对青竹,“明会议开始前一刻,交给我。”
青竹抱紧木匣。“明白。”
傅玖瑶站起身,走到窗前。还没亮,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她知道,这一夜没人睡好。
她回身看向三人。“现在听好。绿枝继续盯西角门,任何人想出门传消息,立刻拦下。青竹守在我房外,不得离人。张妈回去后,放出一句话——‘姐昨夜咳血仍坚持理证,只为不冤一人’。”
张妈迟疑。“可您并没……”
“我知道。”傅玖瑶打断她,“但他们不知道。让他们以为我撑不住了,才会放松警惕。”
张妈点头,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青竹和绿枝。
傅玖瑶坐回案前,翻开一本册子。这是她亲手整理的时间轴,从谣言初起到今日,每一的关键节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她指着其中一校“你看这里,三日前王嬷嬷第一次出府,当晚厨房就换了梅花酥的配方。两前傅明珠去祠堂烧香,第二刘嫂就开始串联。每一步,都是按照陈文昭的节奏走的。”
绿枝低声问:“姐,他为什么敢这么大胆?”
“因为他觉得我没还手之力。”傅玖瑶合上册子,“他以为我病着,府中混乱,父亲又不信我,只要傅明珠一把眼泪哭出来,就能夺走主持权。但他忘了,我一直在看。”
她站起身,走到密室门口,再次启动系统。这次调出的是气味追踪数据。屏幕上,一条灰色细线从宰相府西角门延伸至城南茶馆,途中两次停留,分别对应王嬷嬷与帮工交接的时间点。
她放大终点位置,标记出茶馆后墙的一块砖缝。绿色提示框跳出:“检测到织物纤维残留,材质为粗麻混丝,颜色深灰。”
傅玖瑶从抽屉里取出一片布料——正是绿枝昨夜从茶馆后墙刮下来的。
她放入扫描区。
匹配成功。
“这就是陈文昭那穿的袖口。”她轻声,“他来过,亲手接了信。”
证据链闭合。
她退出系统,将所有材料重新归档,装入木匣。这一次,她亲自上了锁。
青竹站在一旁,忍不住问:“姐,要是他们在会上抵赖呢?信是假的,人是冤枉的?”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铁证如山。”傅玖瑶看着她,“我会当众念出那封信,展示粉末样本,放出轨迹图,再让绿枝站出来作证。张妈也会出谁参与了串联。每一个环节,都有人、有物、有据。”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最重要的是,我会让父亲看到,这不是我在争权,而是在清理门户。”
屋内一时安静。
绿枝忽然开口:“姐,我还有件事没。”
傅玖瑶看向她。
“昨傍晚,我躲在西角门附近,看见王嬷嬷交给一个厮一个布包。那厮没走正门,翻墙出去的。我追了一段,发现他去了城南一家当铺。半个时辰后出来,手里多了张银票。”
傅玖瑶眼神一冷。“当了什么?”
“不清楚。但那当铺掌柜我认识,是胡姨娘娘家表亲。”
傅玖瑶沉默片刻,缓缓坐下。
胡丽萍也掺和进来了。
她早该想到。傅明珠背后若没有内宅支持,哪来的底气?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圈了起来。
然后继续翻看参会名单。那些曾造谣的、串联的、低头哈腰讨好傅明珠的,她全都留了下来。
边微亮,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傅玖瑶依旧坐着,面前摆着封存的木匣。
青竹轻声问:“还要再查吗?”
“不用了。”傅玖瑶摇头,“该来的都会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他们自己走上台。”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一夜未睡,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知道,这场仗,她已经赢了一半。
门外传来脚步声,绿枝匆匆进来。“姐,刚收到消息,傅明珠今早又去了祠堂,跪了一个时辰,出来时眼睛红肿,逢人就自己命苦,怕在会上被人欺负。”
傅玖瑶冷笑。“她倒是会演。”
“更糟的是,刘嫂带着几个人在厨房门口跪下了,愿意替傅明珠顶罪,求姐开恩。”
“随她们跪。”傅玖瑶淡淡道,“记下名字,一个别漏。等会上,我会一个个叫她们起来话。”
青竹忍不住问:“万一她们真哭起来,闹成一团怎么办?”
“那就让全府的人都看看,是谁在装可怜,是谁在搅乱规矩。”傅玖瑶走到镜前整了整衣领,“我不会动手,是她们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
她转过身,看着两人。“去吧。按计划行事。”
青竹抱着木匣退下,绿枝也转身离去。
傅玖瑶坐回书案前,指尖轻轻抚过木匣的锁扣。
外面风声渐起,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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