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歌带着杨科长和张参观完养鸡场后，又转去了太阳能炉灶厂。
厂区就在村子东头，离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叮当声和砂轮打磨的尖啸，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金属切割味道。
一行人在炉灶厂门口，遇到了余富贵，他带着几个人正站在一张摊开的设计图纸前，对着厂房比划讨论着。
洪歌高心跑过去。“支书爷爷，正好遇到你了，你给这个参观证明签个字。”
余富贵边掏钢笔，边问他，“你今不是要和你爹去邻县吗？怎么带人来参观了。”
他嘴里着，目光扫向杨总和张。
“瞧我这记性。”洪歌一拍脑袋，赶紧向他介绍杨科长和张。
余富贵露出庄户人家朴实的笑容，热情的和杨科长握手，
“杨科长这次来，是接国志和洪歌的吗？”
“对。”杨科长笑着回答，也用力回握，“顺便我也想参观一下你们余家屯的两个集体工厂，取取经，你们可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哪里，哪里，大家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嘛。”余富贵笑呵呵的，转头把图纸心卷好，递给旁边的人。
寒暄后，余富贵将跟着自己的几个人，介绍给大家。
原来这几个人是省城机械厂的师傅。
他们是余家屯大队请来，按照洪歌给出了设计方案，实地测量改进炉灶厂机械设备的。
几个人都穿着蓝色的工装，袖口挽着，身上沾着些油渍，一看就是常在一线干活的老师傅。
带头的李工约莫五十岁，戴着副黑框眼镜。
听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就是“太阳能炉灶”的发明者，他热情的握住洪歌的手，上下摇了摇，眼神里满是惊讶和赞赏。
“洪歌同志，你的设计方案我仔细看了，思路很新颖、巧妙。
特别是那个抛物面模具的简易成型构想，还有集热管的角度调节机构，我深受启发。”
李工丝毫没有因洪歌年龄而轻视他，而是很认真的评论着洪歌做的方案。
洪歌没想到，请来改造设备的师傅来的这么早。
看来他是赶不上这次炉灶厂的机械设备改造了，他只能匆匆的和李工交谈了几句。
扼要地解释了，自己设计中关于“利用废旧轴承减少传动摩擦”和“如何用标准件替代非标加工件以降低成本”的几个关键点。
就这几句，杨科长就发现这位少年果然是个技术能手。
他嘴里蹦出的那些“公差配合”、“传动效率”、“冷轧板延展性”之类的词，与他那还带着点稚气的嗓音，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也在机械厂干过，目前的职位也经常和一些设备打交道。
但这两人此刻的对话，那些对具体工艺和材料细节的探讨，已经深入到了他跟不上的专业层面。
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对着空气比划手势，眼中闪耀着相似的技术光芒
心里对洪歌的评价，不由得又拔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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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完太阳能炉灶厂，就已近晌午。
日头正烈，晒得地面发烫，树上的知了叫得越发喧闹。
办完请假手续的余国志，邀请杨科长和张在家吃饭，又请余富贵和高玉成陪同。
他笑着对杨科长：“家常便饭，正好也让你亲眼瞧瞧，这炉灶在咱们自家灶台上是怎么使的。”
杨科长客气了几句，最后架不住余国志的热情好客，一行人来到余国志家。
院子里的丝瓜架投下一片荫凉，架下摆开了方桌，李桂英正在厨房里忙活。
在他家里，杨科长亲眼看到了太阳能炉灶做饭的威力。
那锃亮的抛物面灶具就架在屋檐下的向阳处，对准了焦距，灶心位置架着一口铁锅。
此时锅里正炖着腊肉豆角，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汤汁翻滚，香气四溢，而灶膛下却不见半点火星。
“这也太省能源了。”杨科长感叹着，心情有些激动。
他凑近看了看，又伸手在锅边感受了一下那实实在在的热度，脸上满是惊奇。
“这简直是把日头的光，直接变成锅里火了！”
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太阳能炉灶与普通烧煤炉灶的投入比，越算越心惊。
这省下的不仅是买煤的钱，还有拉煤的脚力、储存的地方、生火的麻烦，更是干净，屋里再没有煤烟灰尘。
这笔账，对任何一户过日子的人家来，都太划算了。
情不自禁的问余富贵:“刚才参观时，看的几个新型号，成本比较高，这也是家庭使用的吗？”
余富贵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一类产品提供给一些专业研究机构，并不是普通家庭使用的。
普通家庭使用的太阳能炉灶，我们已经将成本降低到与普通蜂窝煤炉成本一样……”
他掰着手指头算，“主要是材料上想了办法，用本地就能找到的替代品，手工环节也优化了，产量上去，单价自然就下来了。”
一听家庭使用的太阳能灶价格和普通蜂窝煤炉是一样的。
杨科长激动了，他脱口而出：“这……我们县订100台。”
他深刻意识到，这些炉灶在自己县百姓家里，能发挥多大作用。
就算是普通家庭不用，放在全县各个行政机关食堂使用，也能节约大量的煤炭。
话出口后，他才想起，订货需要上级领导研究。
脸上的兴奋凝住，露出一丝尴尬。
他急切的补充，“我回去立刻打报告，能不能先给我们县预留一下？我保证，这个事一定全力推动！”
余富贵爽朗的笑了。
虽然现在太阳能炉灶已经供不应求，订单排到明年夏了。
但余富贵认为，和邻县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他没有立即拒绝，而是笑着给杨科长倒了杯茶：
“杨科长有心推广，这是好事。报告你先打，预留的事……咱们可以商量。”
听邻县有造纸厂，余富贵在考虑和邻县的造纸厂合作，生产出适合包装炉灶的纸箱。
更换新的纸箱制造厂，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算了不是一两了。
他们以前的纸箱是从省城订的，制造周期长，产品质量也达不到长途运输要求。
现在的纸箱太不结实了，越远地方，常有压瘪摔坏的情况，客户很有怨言。
洪歌也针对现有的纸箱使用的纸板提出了改进方案。
可是……按洪歌的法，省城造纸厂思想太呆板，一点都不接受新想法，新设计。
他提供的新型瓦楞纸板的设计图纸，省城根本不当回事，还是“学生娃娃的异想开”，连试制的机会都不给。
这可是掏钱买气受，要不得。
余富贵思想很朴素。
既然省城的厂子家大业大，看不上他们的设计。
那就与县级的造纸厂合作，他们应该能听进去意见了吧？
县里的厂子规模，可能会更灵活，更愿意尝试改进。
要是真能合作成功，不仅是纸箱问题解决了，不定还能建立起更长久的往来。
眼前这位杨科长，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他看向杨科长的眼神更加热切，也多了几分诚恳。
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现在太阳能炉灶的订货单排到了明年，可是我们原意配合杨科长的工作，
只要你报告通过，我们可以给你挤一挤货源，一次不能发出去100台，陆续发出，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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