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余家屯,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洪歌正红光满面地往家走,胸前戴着朵大红花,被伙伴们前呼后拥着,那叫一个风光。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脸上,映得那朵大红花格外鲜艳。
洪歌,快,县里领导的手厚实不?跟你握手时啥感觉?二狗子挤在最前面,眼巴巴地问。
那还能差了?洪歌挺起胸膛,学着领导的模样,同志,你这个发明了不起啊,要好好读书,将来为四个现代化做更大贡献!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引得伙伴们一阵哄笑。
刚进院门,就见铁蛋嗖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大喊:洪歌,你可真行!老师你做的太阳能炉灶在世界上都是顶尖的!
洪歌定睛一看,是铁蛋这子。他立刻笑嘻嘻地反手抱住铁蛋的胳膊:真的?听你们老师是首都大学来的,他真这么的?
铁蛋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那还有假?比真金还真!我们陈老师可是清华大学下来的,连他都夸你呢!他就凭你这个发明,都能让你跳级直接上初中了......
清华大学的老师?洪歌眼睛一亮,随即又故作矜持地摆摆手,不过我觉得还是按部就班好,大丫了,基础要打牢。
一旁的大丫看他这副得意样,故意打岔:铁蛋哥,你们初中今不上课啊?
还不是因为他嘛!铁蛋兴奋地拍着洪歌的后背,今学校组织我们都来看颁奖仪式,全校师生都来了。大伙儿听我跟洪歌是亲戚,羡慕得眼都直了,哈哈哈,可给我长脸了......对了,陈老师还想找你聊聊呢,是有几个技术问题想请教。
请教我?洪歌愣了一下,心里很是得意。大丫在一旁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太张扬。
洪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傻笑着,脸上泛起两团红晕:老师太客气了,我就是瞎琢磨。
三人正得热闹,李大娘从屋里迎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洪歌回来啦?快让外婆好好瞧瞧,今儿个你可给咱家争光啦!
外婆您咋这么久都没来啊?我可想您了......洪歌一见李大娘,立刻撒着欢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晃来晃去。
李大娘乐得合不拢嘴:哎哟,外婆也想你啊......。
着又仔细端详他胸前的大红花,这花儿可真鲜亮......听县里来了大领导给你颁奖?
可不是嘛!大丫,快把我的奖状拿来给外婆看看!洪歌神气活现地指挥着。
大丫心里直翻白眼,得,今洪歌是主角,大人们眼里只有他,他们都成了跟班的喽啰了。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去取奖状,毕竟洪歌今确实给家里挣足了面子。
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琢磨着铁蛋刚才的话。
那个清华大学来的老师,为什么要专门找洪歌请教?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李大娘刚接过奖状,屋里又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老头声:洪歌的奖状在哪儿呢?快拿来我瞅瞅!
原本撅着嘴的大丫一听这声音,眼睛顿时亮了:咦?外公今也来了啊!
家里的长辈里头,外公最疼大丫,大丫也跟外公最亲。
只是按这儿的规矩,当家人很少到闺女家串门,大丫只有放假时才能去李家庙看他。
今儿个外公可是破了例,特意下山来走亲戚了。
李永安见到大丫和洪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从带来的布口袋里掏出山核桃和炒花生,一个劲儿地往两个孩子手里塞:来来来,快尝尝,这是昨儿个我拿石子给你们现炒的,香着咧......
外公,您腿脚不好,怎么还特意下山来?大丫关切地问,顺手给外公搬来个马扎。
这么大的喜事,我能不来?李永安乐呵呵地坐下,掏出旱烟袋。
再了,我也有个事儿要跟你们爹。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前几我在山上采药,碰见个生人,在咱们后山转悠,还拿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洪歌正剥着花生,闻言抬起头:找东西?找啥?
那我可不准,李永安摇摇头,那人见了我,慌里慌张地把家伙什收起来了。我瞧着不像好人,你们在村里也留点神。
大丫和洪歌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之前四溪河里,韩超潜水服的事。
这家伙贼心不死,又有动作了?
上次没有抓住他的实际证据,这次可不能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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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晚饭时分,李桂英家的院里挤满了人,热闹得跟赶集似的。
大家伙儿都是来看洪歌和他的奖状的,顺便也想见识见识新式的太阳能炉灶是咋用的。
虽余家屯的家家户户都有了太阳能炉灶。
可余国志家的这个跟别饶不一样,听是发明家洪歌最新研制出来的样式,功能也比普通的多了好几样。
于是,余家院里摆出了几条长板凳,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凳子上唠着家常,连余老顺也揣着手凑了过来。
村里人都知道他跟国志家还是不对付,但也没人破。
老一辈的人,还想着能缓和缓和这对父子的关系,毕竟血浓于水嘛。
老顺叔,你也来啦?王老五给余老顺递了根烟,要我啊,国志这孩子有出息,洪歌更是给咱余家屯争光了。
余老顺哼了一声,接过烟别在耳后:有啥用?还不是给别人养孩子。
这话得声音不大不,刚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见。
大家都装作没听见,心里却都在叹气,这老头子,还是这么倔。
色渐晚,余国志终于从煤矿赶回来了。
他知道今是省里给洪歌颁奖的大日子,特意在食堂订了五斤肉,一大早就请了假,骑着车子急匆匆地往家赶。
院子里的人见他推车进门,纷纷打招呼:国志回来啦!
嘿,国志你可回来晚了,没看见洪歌今儿个在主席台上领奖的那个神气劲儿!有社员竖着大拇指夸道。
余国志也笑呵呵地回应着大家,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他把自行车停稳,特意从车把上解下那五斤肉,桂英,快把肉拿去,今晚咱们下面条,请乡亲们都吃一碗!
余老顺坐在长凳上,眯着眼瞅着他车把上挂的肉,心里暗暗盘算着大儿子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
那眼神里既有不满,又带着几分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见儿子完全没看自己一眼,他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余国志这才像是刚看见他似的,不咸不淡地喊了声:
转身便进了厨房,再没多一句话。
余老顺气得胡子直抖,狠狠地吸了两口旱烟,呛得直咳嗽。
他既气大儿子不把他放在眼里,又心疼那几斤肉都要做成臊子招待乡亲。
这院子里站了二三十号人,得用多少肉,多少面才够啊?
他越想越心疼,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些原本都该是他的......
余老顺憋着一肚子气,闷着头狠狠地扒拉了一大碗面条,把碗往桌上一撂,阴沉着脸走了。
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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