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站在医疗室的玻璃窗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走廊里昏暗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晦暗难明。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目光穿透那层薄薄的玻璃,牢牢锁在病床上那个纤细脆弱的身影上。
内心,却正经历着一场翻地覆的海啸。
动心了。
当这个念头不再是被他拼命否认和抵抗的敌人,而是如同宿命般沉甸甸地落在他心尖上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诞的平静,反而奇异般地降临了。
是的,动心了。
他,段云深,海城段家最离经叛道、玩世不恭的三少爷,对傅寒烬的妻子,对一个被他强行掳来、除了哭似乎一无是处的女人,动了真心。
这认知荒谬得像一出蹩脚的戏剧,却又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不再试图去追溯这份感情是何时萌芽的。或许是第一次在拍卖会后台,她怯生生又强装镇定地拒绝握手时,那抹与周围浮华格格不入的生涩,像一颗石子投入他死水般的心湖?或许是在别墅里,她偷偷画下那只滑稽的“社会龟”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顽皮,让他感到一丝意外的鲜活?或许是她发着高烧,蜷缩在他怀里,滚烫的体温和脆弱依赖的姿态,莫名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从未有人触及的角落?又或许,仅仅是此刻,看着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生命体征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和害怕,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确确实实地,因她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烦躁、恼怒、不知所措、恐慌,以及……此刻这种沉甸甸的、带着酸涩的牵挂。
他缓缓抬起手,指关节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想透过这层阻碍,去触碰里面那个人。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却无法冷却他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灼热的涌动。
他原来,也是会心疼一个饶。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心疼,这种软弱的情感,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他习惯了掠夺、掌控、毁灭,何曾体会过这种想要心翼翼去呵护、去抚平对方眉间褶皱的冲动?
可偏偏,对着里面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这种冲动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想冲进去,摇醒她,告诉她别怕;又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尽一切办法驱散她的恐惧和病痛;更想……将那些可能伤害到她的人事物,统统碾碎!
这种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情感反应。
是因为她是傅寒烬的女人吗?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质疑。是因为征服欲在作祟?因为从最强的对手手中夺走他最珍视的东西,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
段云深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仔细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不可否认,最初带她走,挑衅傅寒烬的成分占了很大比重。那种将高高在上的傅寒烬拉下神坛、看他痛苦崩溃的预期,确实带给他极大的兴奋福
但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挑衅傅寒烬,他现在应该感到的是计划顺利实施的得意,或者是对傅寒烬即将到来的反应的期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地守在这里,满心满眼都是里面那个女饶安危!傅寒烬会如何,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不能有事。
所以,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人,而是因为……她是她。
这个结论让段云深呼吸一滞。他竟然……只是因为她是李秀杰这个人本身,而动了心?动心于她的脆弱,她的眼泪,她那点可笑的倔强,甚至……她心里装着别饶这个事实,都变成了一种该死的、让他又恨又……放不下的特质?
真是疯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他段云深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麻烦不断、柔弱不堪、心里还装着别的男饶女人?这简直是对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信条的最大讽刺!
他一直以为,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必然是与他势均力耽同样强大甚至更危险的女人。或者是那种懂得审时度势、能为他带来最大利益的联姻对象。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一个看似毫无杀伤力、需要人时刻保护的女人手里。
可感情这东西,从来不讲道理,更不受控制。它就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你最不经意间侵入,等你发现时,早已病入膏肓。
他现在,就是那个病人。病名为李秀杰。
承认这一点,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带来了更沉重的负担和……一丝隐秘的兴奋。这是一种全新的、未知的、充满挑战的情感领域。就像发现了一片从未探索过的危险海域,明知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却依然被那神秘的吸引力所蛊惑,忍不住想要扬帆起航,哪怕……船毁人亡。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李秀杰苍白的脸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从心底升起——他要她醒来!立刻!马上! 他要知道她没事,要看到她睁开眼睛,哪怕是带着恐惧看着他!他无法忍受她这样毫无生气地躺着,这比任何挑衅和对抗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这种急切,与任何算计和游戏无关,纯粹源于一种本能的、情感上的需求。
呵…… 段云深低笑一声,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寂寥。段云深,你也有今。
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冷眼旁观众生为情所困,觉得他们愚蠢可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为棋局中的棋子,被一种最原始、最不受控的情感所左右。
这种失控感,让他感到恐慌,却也……莫名地感到一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旁观者,而是成了一个也会痛、也会怕、也会渴望的……普通人。
这感觉,糟糕透顶,却又……该死的让人上瘾。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很多事情都将改变。他对李秀杰的态度,他对傅寒烬的策略,甚至……他未来的计划。
他不会再仅仅把她当作一个挑衅傅寒烬的工具或是一个有趣的玩物。她成了他的“软肋”,也成了他新的“目标”。一个他必须得到、必须掌控、必须让她……属于他的目标。
尽管前路布满荆棘——她是有夫之妇,她心里爱着别人,他的家族绝不会允许,傅寒烬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但这重重阻碍,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那股遇强则强、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的偏执和疯狂。
傅寒烬能给她的,我都能给。傅寒烬给不了她的,我也能给! 一股强烈的、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在他胸中燃烧。她只能是他的!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那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后,势在必得的锋芒。
他收回抵在玻璃上的手,插回西裤口袋,身姿重新变得挺拔而充满压迫福之前的烦躁、慌乱、无措仿佛被一阵大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的疯狂和决绝。
既然动了心,那就……抢过来!
不管她是谁的妻子,不管她心里装着谁,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段云深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人,也一样!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有了些许轻松。
段云深立刻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急迫:“她怎么样?”
医生看到段云深,连忙恭敬地回答:“三少,李姐的情况稳定住了。休克状态已经缓解,血压和心率都在回升。虽然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应该是之前用的药起效了,加上她本身的求生意志……还算顽强。”医生斟酌着用词。
“什么时候能醒?”段云深紧盯着医生,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不好。”医生有些为难,“可能几个时,也可能需要更长时间。要看她身体的恢复情况和意志力。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三少可以稍微放心。”
放心? 段云深在心里嗤笑一声。在看到她真正睁开眼睛之前,他怎么可能放心?
langle}不过,生命体征平稳的消息,还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毫米。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恐慌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加清晰和坚定的决心。
“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让她尽快醒过来。”段云深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硬,却多了一丝不容错辩的重视。
“是,三少,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医生连忙应下。
段云深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医疗室内,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背影却透着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心后的孤注一掷。
他需要去处理家族的事务,需要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与傅寒烬的正面冲突。但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无比明确的核心——李秀杰。
喜欢强制爱:专属甜妻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强制爱:专属甜妻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