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的世界。李秀杰被安置在专业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和数字,微弱却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唐筱玲被允许留在里面陪护,此刻正红着眼眶,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段云深没有进去。他站在医疗室外的走廊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壁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烦躁。
他需要冷静。需要远离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中心。
然而,即使隔着一扇门,李秀杰那张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晕倒前那绝望的眼神,无声滑落的泪水,以及瘫软在他怀里时那轻得可怕的重量和冰凉的体温……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反复回放。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一阵阵发紧,带着一种陌生的、尖锐的钝痛。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哪怕是面对最凶险的商场搏杀,或是遭遇最阴险的暗算,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
这个女人……难道他真的对这个爱哭的女人动心了?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般,毫无预兆地窜入他的脑海,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慌乱?
动心? 他对谁动心?对一个有夫之妇?对一个被他强行掳来、只会哭哭啼啼、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女人动心?
这怎么可能?! 段云深在心底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试图用惯有的傲慢和冷漠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狠狠碾碎!
他段云深是什么人?海城段家的三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从不缺各色各样的女人投怀送抱。他喜欢的,是那种能勾起他征服欲的、带刺的玫瑰,或是懂得逢迎、知情识趣的玩物。他享受的是掌控和掠夺的快感,是游戏人间的恣意妄为!
李秀杰?她算什么?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除了那张脸还算清秀可人,性格软弱,动不动就掉眼泪,遇到事情只会害怕和哭泣,完全没有一点吸引他的特质!他把她带来,一开始纯粹是为了挑衅傅寒烬,为了找点乐子,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取乐而已!
他对她,只有玩弄的兴趣!怎么可能动心?!
绝对不可能! 他一遍遍地、用力地否认着,像是在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某种正在悄然滋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
可是…… 心底有一个微弱却固执的声音在反驳。
如果只是玩弄,为什么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刻,你会那么恐慌?为什么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时,你的手会发抖?为什么听到医生她可能醒不过来时,你会感到窒息般的心悸?为什么现在,你会像个毛头子一样,站在这里心绪不宁?
这些……难道也是玩弄的一部分吗?
不!不是! 段云深烦躁地捋了一下头发,在空旷的走廊里来回踱步。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还没玩够!对!他还没看到傅寒烬痛苦绝望的样子!他还没享受够这场游戏的乐趣!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这场游戏岂不是太无趣了?他的计划就全盘落空了!所以他才紧张!才担心!这完全是出于对自己游戏被打断的恼怒!绝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狗屁的动机!
对!一定是这样!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用这个理由来武装自己摇摇欲坠的心防。
然而,脑海中却不合时邑闪过一些画面——
她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却还是会在被他逼到绝境时,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倔强和……生动?比如在拍卖会后台,她强作镇定拒绝握手的样子;比如在别墅里,她偷偷在墙上画乌龟时那狡黠的表情;比如刚才在车上,她明明吓得发抖,却还是声嘟囔着“我饿了”时那副可怜又有点可爱的模样……
这些细微的、与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反应,像一颗颗石子,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圈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还迎…她的眼泪。
他见过太多女饶眼泪,虚伪的,乞怜的,恐惧的。可她的眼泪,不一样。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和委屈,哭得毫无形象,却莫名地……揪心。尤其是刚才,她晕倒前那无声的、绝望的泪水,像滚烫的蜡油,滴在他心上,留下了一个灼热的印记。
他讨厌眼泪! 他再次强调。可为什么,此刻回想起来,除了烦躁,似乎还有一丝……心疼?不!是厌烦!是觉得麻烦!
我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吗? 他又抛出一个自认为强有力的反驳。傅寒烬的女人?这简直是对他段云深最大的侮辱!他段三少会去捡别人穿过的破鞋?会对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饶女人感兴趣?笑话!大的笑话!
可是……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和在意,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无法彻底忽视。
呵呵。 他忽然发出一声低沉而自嘲的冷笑,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难道真的栽了吗?栽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手里?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愤怒!他怎么能栽?他段云深怎么能被一个这样的女人牵动情绪?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手背传来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混乱和焦灼。
否认!必须否认! 他像一头困兽,在自我的牢笼里挣扎。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他就输了!输给了这个弱的女人,也输给了自己!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感情!他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失控!
可是……心里的感受,否认得了吗? 那个微弱的声音,如同魔咒,再次响起。
是啊,否认得了吗?
如果不在意,为什么他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处理海城那边紧急的事务?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医疗室里那个生死未卜的身影?
这种不受控制的牵挂和担忧,这种因为她而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这种害怕失去的恐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赤裸裸地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段云深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混乱。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漠,在这个叫李秀杰的女人面前,似乎正在土崩瓦解。
他一遍遍地回忆着与她相遇后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出自己“没有动心”的证据,却发现,每一个看似“玩弄”的举动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同寻常的关注。
带她去拍卖会,是真的只是为了看傅寒烬的反应,还是……也想看看她在那样的场合下会是什么样子?
把她关在别墅,是真的只是为了囚禁,还是……也想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地范围?
甚至这次强行带她来海城,除了挑衅傅寒烬,是不是也夹杂着一丝……不想放她离开的隐秘心思?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坚固的心防。
不!不是的! 他痛苦地抱住头,拒绝深想下去。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段云深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厉和戒备,尽管眼底的血丝和眉宇间的疲惫泄露了他的状态。
来的是顾言澈。他依旧是一身冷硬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走到医疗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然后转向段云深,声音平静无波:“父亲来电,询问这边的情况,以及你何时能处理完‘私事’,去集团总部。”
段云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领,强行压下内心的波澜,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尽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告诉他,一点意外,很快处理完。”
顾言澈深邃冰冷的眸子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仿佛能看穿他强装的镇定,但他什么也没,只是淡淡地点零头:“最好如此。集团现在需要你稳定局面。”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挺拔而冷漠。
段云深看着顾言澈离开的背影,烦躁地啧了一声。集团的事……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管集团的事!
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那扇紧闭的医疗室的门。
李秀杰……你最好给我醒过来!
你要是敢死……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心里发着狠,我绝不会放过你!
可是,这个“不放过”的背后,究竟是不甘,是愤怒,还是……另一种更深沉、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
的执念?
段云深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情绪,都被门后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牢牢牵绊住了。
他可能……真的完了。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以及……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命般的悸动。
他,段云深,似乎真的……栽了。栽在一个他最初只想当作棋子和玩物的、有夫之妇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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