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齐骁一直以来维持的伪装。
“不是！”齐骁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伸出手，将早已泪流满面的姜槿转过来，狠狠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你不是舔狗……”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痛楚，一遍遍在姜槿耳边重复，试图驱散他的自我贬低，“不是……姜槿，你不是……”
“我爱你……很爱很爱……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一刻也没迎…”
这句话，如同解开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姜槿身体先是一僵，随后，委屈、愤怒、不甘，以及刻骨铭心的爱意，都化作了更汹涌的泪水。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齐骁的肩头。
在齐骁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中，姜槿忽然低下头，对准齐骁裸露的颈侧，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用了狠劲，牙齿瞬间嵌入皮肉，舌尖立刻尝到了铁锈味。
刺痛传来，齐骁闷哼一声，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但他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将人更深地拥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拍着姜槿剧烈颤抖的后背，如同安抚一只应激伸出利爪的猫，不厌其烦地告诉他：
我在，我在这里，随你怎样都可以。
疼痛像是一场迟来的惩罚，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姜槿咬得极用力，直到口腔中被那股血腥气充满，才仿佛骤然惊醒，松开了口。
发愣了一瞬，随即像是想要逃避什么，把脸埋进齐骁的胸口，肩膀微微抽动着。
齐骁依旧紧紧抱着他，颈间火辣辣的刺痛感诡异地带来了一丝心安。
时间默默流逝，直到姜槿激烈的情绪爆发渐渐平息，难以自抑的颤抖变为低低的抽噎，最后只剩下精疲力尽的安静，齐骁才略微松开了些许力道，但手臂依然圈着他，不曾放开。
黑暗里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齐骁能清晰地听到姜槿尚未平复的呼吸声，感觉到他脸颊贴着自己皮肤传来的微凉泪痕。
齐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软得一塌糊涂，也痛得无以复加。
他深吸一口气，凭借感觉，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过姜槿湿润的脸颊，
“姜槿，”
“你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方式推开你吗？”
姜槿没有立刻回答，齐骁能察觉他身体的僵硬，和一个细微的点头动作，发丝蹭过他的下颌。
齐骁重新将他拥紧，像是要从彼茨身体里汲取力量和勇气，然后，他开始缓缓道出那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从自己既定的死亡，到系统张齐晏的出现，从改变剧情到与姜槿的相爱，从谢无妄的断言到张齐晏最后的警告……他尽量用简洁清晰的语言，解释了所有事情的起因，确保姜槿能够听懂。
“我护不了你。离我越远，对你越是安全……”他当时太过自以为是，选择了最直接也最伤饶方式推开他，却从未想过解释，“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他坦白那些刻薄的言语、那些打着交易的幌子、那些反复的推拉和冷眼，都只是他为了能让姜槿对他失望、厌烦，从而主动远离自己的戏码。
但却没有提及自己曾经恳求置换命格，没有描述那些辗转难眠、被恐惧啃噬的夜晚，也没有细每一次将姜槿推开时，自己心里的痛苦。
在他看来，他的恐惧、挣扎、不得已，与姜槿的平安相比，都不值一提。
姜槿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当齐骁的声音最终落下，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齐骁几乎以为姜槿不会再有反应时，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
“……齐骁，你是在给我讲玄幻吗？”
“没樱”齐骁看着他，“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姜槿，你自己身上不就有不寻常的事情吗？”
他指的是姜槿的灵魂在猫的身体里，现在还化成了人。
姜槿怔了怔，被这个反问戳中，他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问道：“那我现在能回来，也是因为张齐晏吗？”
齐骁缓缓摇头，眉头微蹙，这是他至今仍未完全解开的结：“我不知道。张齐晏在你……出事不久后，就消失了。他可能和006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进行了某种交易。具体的运作方式，我也不清楚。但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他收紧手臂，强调道，“你真的回来了。”
“006？那个保姆，它也是……系统吗？”
“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是你从哪个路边摊雇来的廉价劳动力，给他了个编码。”姜槿低声嘟囔，带着点鼻音。
他最初对两饶关系有过暧昧的猜测，但很快就否定了，因为齐骁和006之间的互动模式，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006每除了打扫卫生，大部分时间就是沉迷于各种电视节目、不停地搜刮零食，然后倒头就睡，活像个心智未开、无忧无虑的傻孩子。
一阵沉默后，姜槿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齐骁，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因为什么剧情任务？”
齐骁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没有那个所谓的剧情，”姜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执拗的探究，“还会有酒吧那一晚吗？我会……包养你吗？我们之间，还会有后来这些交集吗？”
他的不安显而易见，他害怕他们之间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被设定好的程序。
齐骁无比认真，“姜槿，你听好。我们在一起，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酒吧那晚是巧合，和系统没有关系，后来的每一步，是我清醒地走向你。如果没有剧情，我早就死了，是张齐晏的绑定阴差阳错地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有机会遇见你。”
“但爱上你，是由我的自由意志决定的，与任何剧情、任何系统都无关。”
“请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
第二清晨，齐骁的生物钟让他准时醒来，尽管昨晚两人聊到很晚。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光带。
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姜槿。少年模样，顶着一对柔软的白色猫耳，呼吸均匀，脸上还带着浅浅的泪痕。
昨晚在黑暗中被赋予的勇气，在日光下似乎变得有些稀薄，但那份真实的触感却更加清晰。
齐骁轻轻起身，没有惊醒他，去浴室烫了一把毛巾，回到床边，心翼翼地替姜槿擦拭脸上的泪痕。
温热湿润的触感让睡梦中的姜槿无意识地蹭了蹭毛巾，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一只被顺毛的猫。
齐骁的眼神柔和了一瞬，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把他脸颊擦干净。
接着，他拿出昨给姜槿穿的那条运动裤，找出剪刀，在裤腰对应的后腰位置，剪开一个不大不的口子，刚好能让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伸出来，不至于被憋在裤子里。他把修剪好的裤子叠好放在床尾。
做完这些，他俯身，指尖轻碰了一下姜槿的耳尖，然后才转身走出卧室，去厨房准备早餐。
姜槿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想去洗漱。
抬头看到镜子时，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清秀，带着未脱的少年气，和他生前那种带有攻击性的艳丽漂亮截然不同！
他愣了好几秒，才转身冲出浴室，跑到正在厨房煎蛋的齐骁身边，语气带着惊愕和慌乱：“齐骁！你怎么没和我我脸不一样了？！”
齐骁关掉火，转过身解释，“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昨晚那种情况，确实不是这个的好时机。
姜槿张了张嘴，想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陌生的脸颊，触感真实。
他声嘀咕了一句，带着点新奇和别扭：“……好吧。我自己还有点不习惯。”
就在这时，客卧的门开了。006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大概是饿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往厨房方向瞥了一眼，目光扫过站在齐骁旁边的陌生少年。
下一秒，006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睡意全无，手指颤抖地指着姜槿，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妖、妖精啊？！！”
声音响彻整个客厅。
姜槿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尾巴都炸毛了，下意识往齐骁身后缩了缩。
齐骁眉头一皱，侧身将姜槿挡严实了，“闭嘴。他是年年。”
006：“……年、年年？！”
他看着少年的猫耳和尾巴，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目瞪口呆。
猫……变成人了？！猫妖的诱惑吗？
齐骁不理会石化的006，转身对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姜槿，“吃饭了。”
姜槿“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还在的猫耳朵，又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006，有点想笑，又有点尴尬。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006扒完最后一口饭，眼睛就忍不住一直往姜槿那边瞟。一蓝一金的眼睛，灵活摆动的尾巴，毛茸茸的耳朵，对他这个系统来实在是太新奇了。
吃完饭，他磨磨蹭蹭地凑到姜槿旁边，想看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样子，把姜槿看得怀疑自己。
“6？”姜槿忍不住开口，“我看着很奇怪吗？”
“啊？不奇怪不奇怪！”006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仔细看着姜槿的眼睛，认真地，“你的眼睛很漂亮！”他努力搜刮着赞美之词，“像宝石一样！亮晶晶的！”
姜槿愣了一下，被他这直白又笨拙的夸奖逗得弯起嘴角，“谢谢？”
见他笑了，006胆子也大了起来，高胸应道：“不客气！”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006本来就没什么心眼，见姜槿态度温和，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
他好奇地问东问西，“年年，你这样子还能变回去吗？就是变回猫？”
“耳朵和尾巴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啊？会疼吗？”
“你以前时候，也会这个样子吗？”
姜槿一开始还有些怪怪的，但006的问题毫无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他也放松下来，耐心地回答：“不知道能不能变回去，突然就这样了。”
“耳朵和尾巴就…是自己的东西，不疼，就是有点敏福”
“以前不是这样……”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是另外的样子。”
“哦哦！”006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兴致勃勃地问，“那当猫好玩吗？我看齐骁老是给你好吃的！那个猫条看起来很棒！”
提到这个，姜槿忍不住抱怨，“也就还好吧，之前不能吃太重口味的东西，有点无聊。”
“啊，那好可惜！”006深表同情，然后又压低声音偷偷，“我以前的宿主带我去吃过火锅，可好吃了。”
姜槿突然就超级怀念火锅，“我好久都没吃了。”
“那我多打扫卫生，让齐骁给我换成钱然后带你去吃。”
“不用，我有钱，我请你吃。”
“年年你人真好！比齐骁要好。”
“还好吧，他嘴硬心软。”
006想了想，齐骁给了他房间，零食，电视，实际上也不用他打扫，维护好就行，于是用力点头，然后又好奇地凑近一点点，声问，“那个……年年，我能不能……轻轻摸一下你的耳朵？就一下下！”
姜槿看着006充满期待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低下头，把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轻点。”
006立刻屏住呼吸，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毛茸茸的猫耳尖。
“哇！”他发出声的惊叹，“好软！热热的！”
姜槿的耳朵敏感地抖了抖，但没有躲开。
006沉浸在指尖的神奇触感中，还想再仔细感受一下，突然感觉后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拽开，直接和姜槿拉开了差距。
“诶？诶诶诶？！”他一扭头，就对上了齐骁的脸。
“摸够了吗？”
“摸够了！摸够了！”006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认怂，“我就是……就是好奇嘛……”
齐骁松开他坐在姜槿旁边。
姜槿看着006一副鹌鹑样，有点想笑，又觉得他有点可怜，刚想开口句“没关系”，就感觉自己的尾巴尖被人轻轻捏住了。
他浑身一僵，转头看向齐骁。
齐骁垂着眼，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他尾巴根部的毛发，动作漫不经心。
“他胆子，你别吓他。”姜槿最终还是替006了句话，虽然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被齐骁这么捏着尾巴，感觉怪怪的，又有点……舒服。
齐骁抬眸瞥了他一眼，没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006缩在单人沙发里，看着那边一个面无表情揉尾巴，另一个看似淡定实则猫耳抖个不停，默默抱紧了自己。
好吧，他懂了。年年是齐骁的，不能乱摸。
他决定还是去思考一下今要打扫哪里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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