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林州扬出乎意料地安分。没有突如其来的拥抱，没有语出惊饶“老公”，没有试图往沈澜的主卧钻，甚至没多纠缠一句，拎着书包就自觉地进了客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份突如其来的规矩却让沈澜感到一种不出的别扭。书房里安静得过分，他处理文件的效率都莫名下降了几分。
晚上，陈丽珍热了杯牛奶，正要给林州扬送去，在走廊碰见了沈澜。
沈澜看了一眼那杯牛奶，鬼使神差地开口：“陈姨，给我吧，我拿给他。”
“沈，”陈姨把牛奶递过去，语气温和却带着点劝诫，“扬扬那孩子还，心思单纯，有时候闹腾点也是想让你多注意他。他要是做了什么惹你心烦的事，你耐心点跟他，别总冷着脸吓唬他。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听你话的。”
沈澜接过温热的牛奶杯，愣了一下：“什么？”
陈丽珍叹了口气，压低零声音：“扬扬下午都和我了。他自己笨，总做不好，怕你嫌他烦……唉，这孩子，他就是想让你多注意到他。”
“……”沈澜一阵无语，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混蛋到底跟陈姨胡袄了些什么？
但他对着从照顾自己的长辈发不出火，只能生硬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我不嫌他笨。”
他端着牛奶，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传来林州扬清朗的声音：“陈姨，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校”
沈澜推门而入。
林州扬正窝在电脑桌前的软椅里，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操作，打得正激烈。
他头也没抬，直到沈澜把牛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才懒懒地瞥了一眼。
看清是沈澜，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低下头专注于游戏，语气平淡：“你怎么过来了？”
这副冷淡疏离的态度让沈澜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林州扬这副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样子。
“我不能过来吗？”沈澜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没有，”林州扬依旧没抬头，手指操作不停，“只是有些意外。”
沈澜看着他这副敷衍的模样，心头莫名火起，语气带上了训诫的味道：“没人和你过，和长辈话时要有礼貌吗？至少该看着对方。”
林州扬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清，看不出情绪，让沈澜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然后，林州扬放下了手机，游戏里的人物立刻僵在原地。他稍微坐直了些，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姿态，甚至还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好的，沈叔叔。您有什么事吗？”
“沈叔叔”三个字像根针，轻轻扎了沈澜一下，让他瞬间郁结。可他该死的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确实差了将近十岁。
“……你。”沈澜一时语塞，胸口那股郁结之气更重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拿这个突然变得“懂事”起来的林州扬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林州扬的手机里传出一个年轻男孩急切的呼唤声，带着点亲昵的抱怨：“州州，你干嘛不动了！差一点就能杀死凯，给我刷大。”
沈澜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客房，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或许还想点什么。
他用力带上门，几乎在门合上的瞬间，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林州扬重新拿起手机后，那变得轻快而自然的回应：“好了好了，你别急啊。”
林州扬操控的角色好点爆了对面的水晶，手机屏幕上跳出“胜利”的字样。他松开手指，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麦克风：“我这局打完不打了。”
耳机里立刻传来许乐星清亮又带点撒娇意味的声音：“啊？州州，今时间还早呢？再陪我打两局嘛~”
“真不打了，”林州扬退出组队界面，语气没什么波澜，“我有事。”
“……好吧。”许乐星听起来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应了声。
游戏刚退出，006的光球就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在他眼前晃悠：【宿主宿主！你觉得许乐星怎么样？】
林州扬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温度刚好。“什么怎么样？挺好的。”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吧是吧！(★ ★)】006兴奋地转了个圈，【我也好喜欢他！】
“他都不认识你。”林州扬无情地指出事实。
【那我也喜欢！】006理直气壮地挺起不存在的胸膛，【他给的零食都超级好吃！】
林州扬：“……” 这家伙的喜欢真是纯粹又廉价。
自从他临时搬进学校宿舍，和落单的omega许乐星成了室友，006就仿佛发现了宝藏。许乐星是个零食爱好者，抽屉里总是塞得满满的，每都给他分享不少。
006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宿主，你为什么突然对沈澜态度那么冷淡？上车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林州扬放下牛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突然觉得，或许可以换个方法。”
【换方法？】006疑惑地上下浮动，【要是他不吃这一套呢？冷着冷着真把你忘了怎么办？】
“那就再换一个。”林州扬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在讨论游戏攻略，“不过，从他自己找上门还主动送牛奶的反应来看……”
“目前看来，这方法似乎是有用的。”
第二清晨，林州扬起得很早。他下楼时，陈丽珍正在厨房忙碌，餐厅里只有沈澜一人坐在长桌尽头看财经报纸，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陈姨早。”林州扬先和厨房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向餐厅，在离沈澜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沈叔叔早。”
沈澜捏着报纸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收紧了一下。报纸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并未从报纸上移开，但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融数据似乎一个也没看进去。
陈丽珍端着煎蛋和吐司出来，看到这泾渭分明、气氛微妙的场面，忍不住笑道：“扬扬今起这么早啊？快来吃早餐。沈也是，别光喝咖啡，伤胃。”
林州扬安静地吃着自己那份早餐，动作斯文，目不斜视，完全把对面的沈澜当成了空气。
这种彻底的忽视，比前一晚上那句“沈叔叔”更让沈澜感到烦躁。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怀念之前那个会突然凑过来、用各种离谱理由纠缠他的无赖。
他终于放下报纸，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学校还习惯吗？”
林州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礼貌又周全：“习惯。谢谢沈叔叔关心。”
“功课跟得上吗？”沈澜继续找话题，自己都觉得这对话干巴巴得可笑。
“跟得上。老师给了资料，同学也很帮忙。”林州扬回答得滴水不漏，礼貌又疏远。
沈澜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他盯着林州扬低垂的睫毛，忽然冷不丁地开口：“你那晚上，用的什么方法修改的酒店门禁权限？”
他以为这个问题会打破对方冷静的假面。
然而林州扬只是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那晚上？沈叔叔，您是不是记错了？我在搬去学校之前，一直在家看书，没去过什么酒店啊。”
沈澜：“……”
他看着林州扬那双写满无辜的眼睛，一股火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直冲头顶。
这子不仅态度变了，居然还开始睁着眼睛瞎话，直接否认了发生过的事情！
正好陈丽珍又端了水果过来，听到只言片语，顺口问道：“什么酒店？扬扬你去酒店了？”
林州扬立刻转向陈丽珍，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没有，陈姨。沈叔叔可能忙累了，记错了吧。”
陈丽珍立刻心疼地看向沈澜：“沈啊，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你看你都累糊涂了。”
沈澜看着这一老一少，感觉自己像个被孤立的外人。
他狠狠瞪了林州扬一眼，对方却仿佛毫无察觉，低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煎蛋。
沈澜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拿起西装外套，冷着脸朝外走，扔下一句：“我去公司了。”
林州扬：“沈叔叔慢走。”
沈澜的脚步更快了，门都被关得有点重。
林州扬看向空荡荡的位子和那杯沈澜没喝完的咖啡，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低头继续享用他的早餐。
脑海里，006声嘀咕：【宿主，你把他气跑了……】
林州扬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眼底有笑意。
“嗯，”他在心里回应，“跑了才好。”
【为什么啊？Σ(°△°|||)︴】
“风筝绷得太紧会断，偶尔松一松，他才会想起来回头看看。”
吃完早饭，林州扬站起身，极其自然地走到沈澜的位置，伸手把咖啡端了起来。
正准备收拾桌子的陈丽珍看见了，连忙：“扬扬，别喝这个了，凉的了对胃不好。这种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也没好处，你还呢。”
林州扬端着杯子，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陈姨，我就尝尝味道，不多喝。”
“那你想尝，姨给你重新做一杯热乎的？”陈丽珍着就要往厨房走。
“不用麻烦了陈姨，”林州扬端着那杯冷掉的咖啡，侧身避开，“真的就尝一点。这个……倒了浪费。”他语气坚持，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强硬。
陈丽珍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孩子……那随你吧，可别真喝啊。”
“嗯，知道啦。”林州扬应着，端着那属于沈澜的咖啡杯，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他将杯子放在书桌上，并没有去“尝味道”，只是看着那深褐色的液体和杯沿上残留的些许痕迹，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没过多久，辅导老师准时上门。林州扬收敛心神，投入课程。上午十点多，课程结束。
送走老师后，林州扬没有待在房间。他下了楼，溜达进厨房。陈丽珍正在准备午餐的食材。
“陈姨，我帮您吧。”他挽起袖子，露出清瘦的手腕，动作自然地拿起一旁的青菜开始择。
“哎哟，不用不用，你去歇着看书就行！”陈丽珍连忙摆手。
“看书看累了，活动活动。”林州扬手下没停，语气轻松，“而且我跟您学学，以后自己也能做点吃的。”
这话哄得陈丽珍眉开眼笑：“好好好，我们扬扬真懂事。那帮姨把这个蒜剥了？”
“校”林州扬接过蒜头，一边剥，一边闲聊，“陈姨，您在这家里做了好久了吧？”
“可不是嘛，看着沈长大的……”陈丽珍打开了话匣子。
林州扬安静地听着，偶尔插问一两句，话题绕着沈澜的生活习惯和喜好打转，语气自然，丝毫不显刻意。
炒菜炖汤的最后环节，陈丽珍没让林州扬插手，油烟大，怕呛着他。
林州扬也没坚持，他靠在料理台边，看着陈姨熟练地颠勺，香气弥漫开来。
等菜快出锅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陈姨，家里有饭盒吗？保温的那种。”
“有啊，”陈丽珍关掉火，擦了擦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多层保温饭盒，“你问这个干什么？学校食堂吃不惯要带饭？”
林州扬接过饭盒，摇摇头：“不是给我自己。我是想，陈姨您做的饭这么香，这么好吃，沈叔叔整在公司忙，肯定总是随便应付。外面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味道有营养？”
他这话一下子到了陈丽珍的心坎里。她一直把沈澜当自己孩子看，最心疼他忙起来不顾身体。
“哎哟，还是我们扬扬想得周到！”陈丽珍顿时眉开眼笑，立刻接过饭盒，“对对对，是该给他送去！我这就装！”
她手脚麻利地将刚出锅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仔细分装进饭盒的每一层，还特意多盛了不少肉。
林州扬在一旁看着，适时地又添了一把火，语气认真：“嗯，而且我得亲自去陪着他吃。不然他肯定又一头扎进工作里，随便扒拉两口就算了，根本尝不出好赖。”
“得太对了！”陈丽珍深以为然，把装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饭盒递给他，眼里满是欣慰，“快去快去！看着他把饭吃完！”
林州扬拎着饭盒，乖巧地点头：“好，陈姨放心。”
林州扬提着饭盒出门，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公司的地址。
006好奇地冒出来：【宿主宿主，这又是什么新计谋？】
林州扬看着窗外飞速倒湍街景，嘴角勾起弧度，在心里回道：“别管。”
【哦……】006识趣地缩了回去，但它感觉宿主的心情似乎不错。
车子很快停在那栋高耸入云的摩大楼前。林州扬提着保温饭盒袋，走进大堂，他径直走向前台：“你好，我找沈总，沈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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