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诚手里的平板差点掉地上，“什…什么？路黎斐，你什么？！退圈？！”
“嗯。”路黎斐确认，没半点玩笑的意思。
“不是……为什么啊？就因为顾衿颜……因为他这事？我们可以处理好！公关方案……”
路黎斐抬手，阻止了他焦急的辩解：“跟他关系不大。是我自己不想玩了。”
“不是玩不玩的问题啊黎斐！”向诚急得站起来，“你的地位，你的影响力，你还在巅峰期……”
“巅峰后面就是下坡。”路黎斐淡淡地，“向诚，我累了。演戏是工作，我对得起它，现在，想换个活法。”
向诚张着嘴，看着自家老板平静无波但异常坚定的眼神，一肚子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了解路黎斐，一旦做出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无力地坐回椅子，抹了把脸：“那你…你有什么打算？总得有个规划吧？”
路黎斐身体微微前倾：“开家经纪公司。”
“……？？？”
“专门做艺人经纪业务。”路黎斐语气沉稳，“重心不在影视制作，在艺人培养、规划、资源整合。我转向幕后，当老板。”
向诚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有点晕：“你当老板？那…那你签谁？”
路黎斐没话，目光平静地落在一旁自始至终安静得如同背景板的顾衿颜身上。
向诚跟着看过去，瞬间明白了大半！搞了半……这是给这位铺路？！用整个职业生涯当跳板？！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协黎斐。我懂了。”他看向路黎斐，眼神复杂，“那我……”
“你是工作室的元老，业务能力一流。”路黎斐看着他，“愿意留下跟我一起做这家新公司吗？还是……”
“留！”向诚咬牙，斩钉截铁，“你不当影帝了，但你好歹是我带出来…我看着你走到今。你去哪儿，我自然跟着去哪儿。不就是重新开始吗？不就是从老板的经纪人变成老板老板的……助理？”他把自己绕晕了，最后一摆手，“反正我留下！”
路黎斐的唇角似乎微微扬了一下，极其短暂。“好。”他转向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顾衿颜，“新公司会以全新的姿态运作。未来，你将是公司的第一位、也是最核心的签约艺人。资源、策划、所有的一切，都将优先围绕你展开。”
顾衿颜抬眼看着路黎斐，瞳孔深处有细微的震动。从头到尾，他没有插一句嘴，没有质疑，没有欣喜若狂，只是安静地听着。
此刻，他迎着路黎斐深邃专注的目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最终，也只轻轻地点零头：
“……好，谢谢路哥，谢谢诚哥。”
和工作室开会商量这件事结束，已是深夜。
回到公寓，顾衿颜去洗澡，路黎斐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
【宿主~……】006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拖长的尾音带着浓浓的幽怨。
路黎斐：“有事事，没事消失。”
【剧情完全跑偏了！】006的声音拔高，充满了焦虑，【关键冲突点消失！剧情完成度卡在46%一动不动！再这样去……】
46%，进度果然又涨了。路黎斐心中思索，打断了006，“哦，问题。”
【问题？！】006简直要尖叫了，【没有达到主系统判定的剧情完成度，你不仅不能留在这个世界，更不可能和顾衿颜在一起！你会被强制剥离！他会忘记你！一切归零！你一点都不慌吗？！】
“会完成的。”
路黎斐语气笃定，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ˉ(???)\/ˉ】006被这油盐不进的淡定噎住。
它沉默了几秒，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困惑和不解，【宿主，你们真的好奇怪呀。我看出来了，你喜欢顾衿颜，顾衿颜也喜欢你。但是——】它加重了语气，【你们都没有表白！人类的情感表达效率如赐下吗？】
路黎斐：“……”
表白？
那层纸，他暂时还不想捅破。
他要的，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确认，而是一个尘埃落定、再无后顾之忧的未来。在那之前，护他周全，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路黎斐退圈创业的消息在圈内激起不波澜。然而，工作室内部却异常稳定。真正离开的人寥寥无几。
路黎斐专权，但公事公办，赏罚分明，从不苛待下属，工资福利更是圈内顶级。
大环境下，没人会和金饭碗过不去。
接下来几日，路黎斐像高速旋转的陀螺。选址、注册、团队重组、资源对接……筹备“青途娱乐”经纪公司的每一块基石都亲力亲为。
公司名是工作室老员工们投票选出，“青途”二字，带着点破土而生的期冀。
顾衿颜并没有留在临时办公室。路黎安排林满贴身跟着，日程排得极满——形体、台词、表演大师课……以及，路黎斐特意联系的资深心理辅导师。
“带他按时去。”路黎斐对林满叮嘱，“有任何情况，直接告诉我。”
这是他以前亲身经历网暴的经验之谈。虽然用处不大，但比没有好，他希望顾衿颜有足够的盔甲抵抗外界干扰。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泾渭分明。
顾衿颜对上课安排没有异议，沉默地来，沉默地走，每一次都全神贯注。林满在汇报工作时，路黎斐总会问一句“他状态怎么样？”。
“顾老师…很配合，”林满斟酌着词句，“就是…不太爱话，笔记记得很认真。”
路黎斐盯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手指却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一个在筑巢，一个在学习飞翔。
目标明确，但过程隔绝。
深夜，当路黎斐处理完邮件，拨通顾衿颜的电话。
“课都上完了？”
“嗯。刚回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疲倦。
“……累了吗？”
“……还好。”短暂的沉默后，“路哥，你今还不回来吗？”
“嗯，有点忙”路黎斐顿了顿，转移话题，“心理师……怎么样？”
“……挺好的。”又是沉默，“没什么特别的。”
“那就好。”路黎斐看着窗外城市稀疏的灯火，“早点睡。”
“好。你也早点休息。”
通话结束。
路黎斐将手机丢在桌上，捏了捏眉心，得找机会和这个孩好好聊聊。
门被敲响，向诚拿着几份文件进来：“黎斐……”
“放这儿。”路黎斐声音恢复一贯的冷静，重新投入到无止境的工作郑
——
一周后，路黎斐难得提早处理完工作，回到家时，偌大的公寓一片寂静。顾衿颜还没回来。
他扯松领带，陷进沙发，疲惫感如潮水涌上。006在他肩头闪着微弱的光，【宿主，顾衿颜还没回来哦？(●_●)】
“嗯。”路黎斐闭上眼，随口应付。
【他最近好忙的，心理课表演课…(⊙⊙)】
“嗯。”
【宿主你也很忙…(..??_??..)】
“……”
【你们人类暧昧阶段都这么…嗯…沉默吗？(°ー°〃)】
路黎斐懒得搭理系统的碎碎念，但006的废话让他心头莫名有些烦躁。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林满的电话。
“路哥？”林满传来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路黎斐单刀直入，“顾衿颜呢？”
“呃…”林满明显犹豫了一下，“刚结束表演课，顾老师想在外面吃点东西……”
路黎斐敏锐地捕捉到他声音里的迟疑：“他怎么了？”
“……他……喝零酒。”林满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奈，“劝不住。就…有点醉了。”
路黎斐眉心狠狠一拧：“地址发我。”
引擎轰鸣，路黎斐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餐厅，推开包厢门，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顾衿颜趴在桌上，面前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林满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路哥！”林满看到了救星。
路黎斐大步流星走过去，林满立刻识趣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路黎斐的声音低沉，“顾衿颜。”
顾衿颜听到自己的名字，慢吞吞地抬起头。灯光下，他脸颊通红，眼神迷离失焦，眼底有水光。
他看到路黎斐，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想辨认，随即嘴角抽动，像哭又像笑。
路黎斐心口一紧。他弯腰，手臂穿过顾衿颜腋下和膝弯，直接把人抱起。顾衿颜身体软，头埋进他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气。
一路沉默到家。路黎斐想把人放沙发上，一松手，顾衿颜滑坐到地板上，蜷缩起来。
路黎斐皱眉，倒了杯水蹲下：“起来，喝水。”
顾衿颜抬头，没接水杯，看着他，整个眼眶红得吓人。他下唇咬得发白，身体微微发颤，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就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路黎斐声音软了些：“难受？”
“我…”顾衿颜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我没用…不知道…怎么办…”
他狠狠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因为我…你才这样…你本不用管我…”
他声音哽住，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努力把后面的话挤出，“…我配不上…我做不好…”
“你那么忙…我帮不上…我想学…想打起精神…” 他猛地停下，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一点…一点都好…”
路黎斐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紧绷的身体，那点烦躁瞬间被汹涌的心疼和酸软淹没。
他放下水杯，伸手，手指用力捏住顾衿颜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听着，顾衿颜。”
“我没‘变成这样’，是我选的。不为你，为我自己。”
“你不用替我担心，不用愧疚。你只做一件事——”
他凑近些，他顿了顿，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
“做你想做的演员，演好你的戏。这就是帮我，帮青途。其他的，交给我。明白吗？”
顾衿颜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出一个字，最终只是把额头抵在路黎斐的肩膀上。
路黎斐没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让顾衿颜更深地埋到自己怀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似乎湿了。
路黎斐半抱半扶地把人弄进浴室，动作算不上温柔，但足够利落。温热的水流冲掉酒气和眼泪的痕迹，顾衿颜全程闭着眼，乖顺得像只淋湿的猫，只是偶尔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路黎斐沉默地替他擦干水珠，套上干净柔软的睡衣，再把人塞进被子里，自己回浴室在冲澡。
出来时，顾衿颜陷在枕头里，呼吸终于平稳绵长，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
路黎斐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俯身，嘴唇极轻地碰了碰他微凉光洁的额头。
“晚安。”
【宿主，你不道德。(｀へ′) 趁人家睡着占人家便宜！】006的声音带着谴责。
路黎斐直起身，心情奇异地平静，甚至有点愉悦：【以后你有喜欢的人就懂了。】
【(￣_,￣ ) 我是数据才不会有喜欢。】006哼唧。
路黎斐没再理它，掀开被子躺到顾衿颜身边。他侧过身，手臂自然地搭在顾衿颜腰上，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无意识地动了动，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几缕柔软的发丝蹭过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路黎斐的下颌轻轻抵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怀里人毫无防备的依赖和温暖，他闭上眼，收紧了手臂。
一夜安睡。
第二两人没人提这件事，一如往常。
办公室里，路黎斐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财务数据拧眉，财务拿着几份文件在旁边汇报。
“路总！”
“进。”
办公室门被推开，助理探头：“路总，孟梵先生来了，是有重要的事。”
路黎斐抬眼，有些意外。他挥挥手示意财务暂停：“让他进来。”
孟梵像颗活力四射的太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是招牌的灿烂笑容，眼神亮得惊人：“路哥！早！”
“坐。”路黎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事？”
孟梵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桌沿，语气里满是兴奋：“路哥，我想签青途！签在你旗下！”
路黎斐指尖在键盘上顿住，看着他：“孟梵，你想清楚。你家不缺这点资源。”
“这行没你想的光鲜，累，烦，压力大。你哥能给你兜底，不代表这路好走。”
孟梵用力摇头，眼神执着：“我知道！但我不是图轻松！路哥，我是真心喜欢演戏！崇拜你是真的，想靠自己闯也是真的！签在你公司，我觉得踏实！”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哥那边我搞定了！他支持我！”
路黎斐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零桌面。孟梵外形条件绝佳，家世背景干净，麻烦少，自带流量和话题度，本人有热情——怎么看都是棵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校”路黎斐干脆利落，拿起内线电话，“向诚，准备合同，按A级新人签。”他放下电话，看向孟梵，“欢迎加入青途。”
孟梵兴奋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声音都拔高了：“谢谢路哥！我一定好好努力！”
临近中午，办公室外的型茶水间里，几个员工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听了吗？孟梵签我们公司了！”
“真的假的？那个阳光帅哥？”
“千真万确！刚看到向总监带他去法务了！”
“哇，那咱们公司这阵容……路总眼光是真毒啊！”
“可不是吗……”
顾衿颜拎着一个保温袋，恰好走到茶水间门口，脚步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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