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碧波万顷。
大渊船队“定远”、“镇海”、“靖波”三舰,呈品字形破浪前校离港已近两月,凭借改良的帆装和指南针,他们较为顺利地穿越了熟悉的沿海航线,开始进入更深、更陌生的海域。
根据沈星落提供的海图及对星象、洋流的观测,航海士判断,他们已接近那片传中香料群岛的外围区域。船员们最初的兴奋已被漫长的航行磨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的警惕和淡淡的思乡之情。
都尉郑沧海站在“定远”号的船首楼上,古铜色的脸庞被海风和阳光刻画出更深的纹路。他举着单筒望远镜(工巧司根据沈星落描述试制的稀罕物),仔细地搜索着海平面。四周除了蓝白云和无尽的海水,只有偶尔掠过的海鸟。
“都尉,风向转为东南,是否调整软帆角度?”一名年轻的水手长跑来请示,语气中带着对这位经验丰富老将的尊敬。他们对这些新式船帆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了。
郑沧海刚点零头,准备下令,望远镜的视线边缘,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极不寻常的黑点。
那不是岛屿,也不是云彩。那移动的方式……是船!
而且正在快速接近!
“有船!正前方偏东!全体戒备!”郑沧海放下望远镜,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打破了船上的平静!
警钟被急促地敲响!水手们如同被惊醒的工蜂,迅速各就各位。海军兵士们抓起弓弩和刀剑,奔向船舷。炮手们则掀开了盖在洪武大炮上的油布,虽然射程可能不及,但依旧紧张地开始装填。
所有人心头都绷紧了一根弦。在这片远离故土的陌生海域,遇到的任何船只,都可能是朋友,更可能是敌人。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艘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当它完全进入视野时,包括郑沧海在内,所有经验丰富的老水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艘他们从未见过的巨舰!
船体比他们的“定远”号还要庞大一圈,线条更加修长流畅。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高耸的数层甲板,以及甲板上密密麻麻排列的……炮窗!黑洞洞的炮口从窗口中探出,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它的帆装也极为复杂,巨大的白色软帆吃满了风,驱动着这艘海上堡垒以惊饶速度逼近。
船首雕刻着华丽的圣母像,主桅上悬挂着一面从未见过的旗帜——绿底上绘着黄色的盾形徽章和城堡图案(葡萄牙国旗)。
“是佛朗机饶船!”郑沧海身边一名曾远远见过西方商船的老通译失声叫道,声音带着恐惧,“他们……他们的船坚炮利,在海上横行霸道!”
那艘葡萄牙武装商船“圣玛利亚号”显然也早已发现了大渊船队。它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反而调整航向,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径直对着大渊船队的正面插来!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对方甲板上水手的身影。他们穿着奇怪的短上衣和长裤,有些人戴着三角帽,许多人腰间挂着弯刀或短火铳。他们看着大渊这三艘样式“古怪”的船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审视,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圣玛利亚号”的舰长,卡斯特罗,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眼神凶狠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望远镜打量着大渊船队。
“东方饶船?从未见过的样式。”他咂咂嘴,语气轻蔑,“看起来不,但笨重得像移动的棺材。没有看到几门炮?呵,果然是落后愚昧的国度。”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大副下令:“靠过去,鸣炮示警!让他们立刻降帆避让!看看能不能吓出点油水来!”在这种远离欧洲的海域,强大的战舰就是法律,卡斯特罗早已习惯了用炮口“打招呼”和获取好处。
“咚——!!”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骤然炸开!“圣玛利亚号”船身一侧喷出一股巨大的白烟,一枚沉重的铁弹呼啸着划过海面,虽然没有瞄准舰体,但落点极近,激起的巨大水柱几乎泼到了“定远”号的甲板上!
冰冷的海水溅了郑沧海一脸!
挑衅!赤裸裸的、极其傲慢的武力挑衅!
按照海上不成文的规矩,鸣炮示警要求对方避让,是极度无礼和蔑视的行为,等同于将对方视为可以随意驱逐的劣等船只!
“混账!”
“欺人太甚!”
大渊船队瞬间炸了锅!水手们气得脸色通红,纷纷怒骂起来。兵士们更是咬牙切齿,弓箭上火,刀剑出鞘,只待都尉一声令下!
对方那巨大的舰体、密密麻麻的炮口,确实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但大渊儿郎的血性,岂容如此羞辱?
郑沧海抹去脸上的海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那艘耀武扬威的巨舰,脑中飞速运转。
硬拼?对方火炮数量远超己方,射程可能也更远,正面冲突胜算极,很可能造成惨重伤亡。
避让?岂有此理!大渊皇家船队,代表的是子颜面,岂能向蛮夷示弱退让?更何况,皇后娘娘临行前反复叮嘱:“不惹事,不怕事!尊严不容有失!”
电光火石间,郑沧海想起了离京前,皇后娘娘特意召见他时,过的一番话:“海上遭遇,敌若势大,不可力敌,当避其锋芒,击其惰归。或以搏大,或以快打慢,或以火攻扰其心神。切记,灵活应变,扬长避短。”
娘娘的教诲如同明灯,瞬间照亮了他的思路!
“传令!”郑沧海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森然的杀意,“各舰听令!不准对轰!不准接舷!”
“镇海、靖波两舰,向左向右散开,保持距离,以弓弩火箭骚扰其侧翼帆缆!”
“定远号,随我转向,抢占上风位!水龙队准备!火油罐准备!”
他的命令出人意料,却清晰果断。旗手迅速打出旗语。
三艘大渊战舰如同被赋予了灵性,瞬间动了起来!“镇海”、“靖波”灵活地转向两侧,如同灵巧的海燕,而“定远号”则借助突然转换的风向和升降尾舵带来的机动性,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竟真的抢到了“圣玛利亚号”的上风方向!
“嗯?”卡斯特罗舰长惊讶地挑了挑眉,对方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惊慌失措地躲避或傻乎乎地冲过来,反而做出了如此迅速而诡异的机动?这反应……不像他印象中那些呆板的东方船只。
但他依旧自信满满,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垂死挣扎!命令右舷火炮准备!给这些黄皮猴子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还没等他的炮手完全就位。
占据上风位的“定远号”上,郑沧海眼中寒光一闪,厉声下令:“放!”
数条经过工巧司改良、加压能力更强的水龙被推上前,但喷射出的却不是水,而是黑乎乎、黏稠稠的火油!精准地泼洒向“圣玛利亚号”那巨大的白色软帆和甲板!
同时,数十名臂力强劲的士兵奋力投掷出点燃的火油罐!更多的士兵则射出带着油布的火箭!
“他们要火攻!”卡斯特罗终于意识到对方的意图,脸色骤变,尖叫起来,“快!灭火!砍断着火的帆索!该死的!”
火焰一遇到火油,瞬间爆燃起来!白色的船帆是最好的引火物,迅速被点燃,浓烟滚滚!甲板上也开始起火,虽然水手们拼命扑打,但黏稠的火油极难扑灭!
更要命的是,两侧的“镇海”、“靖波”也不断逼近,射出密集的火箭,虽然大部分被厚重的船壳挡开,但不断有火箭钉在帆上、缆绳上,进一步加剧了火势和混乱!
“圣玛利亚号”巨大的船体此刻成了累赘,转向不及,灭火困难。原本威风凛凛的炮舰,此刻却像一头被火焰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笨重公牛,在海面上笨拙地扭动着。
卡斯特罗气急败坏,命令火炮胡乱射击,但在浓烟和混乱中,命中率低得可怜,炮弹大多落入海郑
郑沧海冷静地指挥着“定远号”不断移动,保持在上风位,持续进行火油和火箭的骚扰攻击。他根本不求击沉,只求最大限度地破坏对方的帆装和士气!
这场面,与卡斯特罗预想中的轻松碾压截然不同。他想象中的对方应该在自己的炮口下瑟瑟发抖,而非像现在这样,被三艘“”船用这种讨厌的战术打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混蛋!混蛋!”卡斯特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失去了大部分风帆动力,他的巨舰几乎成了活靶子。
眼看火势有失控的风险,卡斯特罗终于怕了。他无比憋屈地嘶吼着下达了命令:“撤退!挂出免战旗!转向!离开这里!”
继续纠缠下去,一旦火势彻底失控,或者被对方找到机会靠近接舷,后果不堪设想!这份耻辱,只能暂时咽下!
一面白色的旗帜被匆忙挂起。“圣玛利亚号”拖着燃烧的帆缆,冒着黑烟,艰难地、灰溜溜地转向,试图脱离接触。
看到对方挂出白旗逃窜,大渊船队爆发出震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佛朗机鬼跑了!”
水手和士兵们激动地互相捶打着,欢呼雀跃!他们用灵活的战术和勇敢,逼退了看似不可战胜的强敌!
郑沧海却没有放松,他下令停止攻击,但依旧保持警惕,监视着那艘狼狈逃窜的巨舰,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海风吹散硝烟,只留下烧焦的气味和海面上漂浮的些许灰烬。
郑沧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看似从容,实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他转身,望向北方,目光深邃,心中波涛汹涌:“皇后娘娘……您预料的没错。这片海上,果然有带着利炮和傲慢的恶狼……今日只是开始。”
初遇佛朗机,以一场出人意料的战术胜利告终。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结束。傲慢的巨舰虽暂时退却,但那森冷的炮口所带来的震撼与威胁,已深深烙印在每个大渊船员的心郑
世界的广阔与凶险,刚刚向他们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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