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掉落在脚边的油纸包散开,露出里面那个粗糙缝制、隐约能看出人形、胸口处还写着模糊字迹的布偶,以及那根泛着不祥暗红的铁钉。
灯笼的光晕将她脸上的惊恐和绝望照得无所遁形。
“不……不是的……娘娘……您听我解释……”她嘴唇哆嗦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尖利得变流,“是……是有人陷害奴婢!对!是陷害!这……这东西不知是谁放在奴婢房里的!奴婢只是……只是好奇拿出来看看……”
“看看?”沈星落缓缓走上前,弯腰捡起那根铁钉,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麻。她将铁钉举到秋月眼前,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深更半夜,拿着这根浸过血的棺材钉,跑到我的窗下,只是看看?秋月,你这看东西的法子,倒是别致。”
浸过血的棺材钉! 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秋月心上,也让旁边的常嬷嬷和莲儿倒吸一口冷气,栗子和杜子更是吓得腿软,几乎站立不住。宫中禁忌,他们岂会不知?这是要人性命的绝毒巫蛊!
“不……不是血……是……是锈……”秋月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瞟,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哦?锈?”沈星落歪着头,像是很好奇,忽然将铁钉凑近鼻尖,轻轻一嗅,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猛地扔开,“又腥又臭,和冷宫里死老鼠的味道一样!才不是锈!”
她这动作看似疯癫,却彻底击溃了秋月最后的心理防线。
“搜她的身,还有她的住处。”沈星落不再看秋月,对常嬷嬷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常嬷嬷此刻再无犹豫,带着莲儿上前,不顾秋月的哭喊挣扎,仔细搜查起来。很快,从秋月的贴身内衣夹层里,又摸出了一张折叠得紧紧的纸条。
常嬷嬷展开一看,脸色骤变,手都抖了起来,慌忙递给沈星落。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笔迹刻意扭曲,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秀逸的底子:“西墙阴角,钉入心脉,速。”
没有落款,但这字迹……沈星落目光微凝。她见过柳贵妃批阅宫务的条子,虽不是完全一样,但某些运笔的习惯,极其相似!这纸条,即便不是她亲笔,也必是出自她极其亲近信任之人之手!
铁证如山!
沈星落将纸条仔细收好,目光重新落回面如死灰的秋月身上。
“看来,不是你‘看看’,是有人让你‘钉钉’。”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是贵妃娘娘让你来的吗?”
“不是!”秋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否认,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贵妃娘娘什么都不知道!是……是奴婢自己!是奴婢嫉恨娘娘!对!是奴婢嫉恨您得了陛下青眼!全是奴婢一人所为!”
她竟是将所有罪责一口揽下!宁愿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敢攀咬柳贵妃分毫!
沈星落心中冷笑。好个忠心的奴才!可惜,跟错了主子。
她知道,从秋月嘴里,是问不出柳贵妃的直接罪证了。但眼前的物证,已经足够。
“嬷嬷,把她捆结实了,嘴堵上,关进柴房,严加看管。”沈星落冷静地吩咐,“栗子,杜子。”
两个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想活命?”沈星落看着他们,“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巴。今夜之事,若有一个字泄露出去……”她没完,但眼中的冷意让两人如坠冰窟。
“奴婢不敢!奴婢誓死不敢!”两人赌咒发誓。
“很好。”沈星落点头,“去柴房外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处理完这一切,色已蒙蒙亮。沈星落毫无睡意,她让常嬷嬷和莲儿去休息,自己却坐在灯下,看着那两样致命的证物。
人偶,铁钉,纸条。 足够钉死秋月,甚至能引起陛下对柳贵妃的疑心。
但,还不够稳妥。柳家树大根深,柳贵妃完全可以推出更多替死鬼,甚至反咬一口是她沈星落栽赃陷害。
必须……让陛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更确凿的东西!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乾清宫。
陆景渊刚用过早膳,正准备召见吏部官员商议漕运平准署官员考绩之事,王德贵便脚步匆匆地进来,面色凝重地低声禀报:“陛下,碎玉轩常嬷嬷求见,……有十万火急之事,关乎宫闱安宁。”
陆景渊眉心一蹙。碎玉轩?十万火急? “宣。”
常嬷嬷几乎是跌跌撞撞进来的,老脸煞白,噗通跪地,话未出口,泪先流了下来:“陛下!陛下救命!求陛下为我家娘娘做主啊!”她双手高高举起,托着的正是那个布偶、铁钉和纸条!
王德贵上前接过,呈到御案上。
陆景渊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是帝王,岂会不认识这是何等恶毒之物?!那纸条上的字迹,虽经掩饰,但那骨子里的秀媚劲……
“怎么回事?!”他声音冰寒,带着压抑的雷霆之怒。
常嬷嬷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将昨夜如何发现秋月行踪诡异、如何人赃并获的过程了一遍,自然略去了沈星落刻意引导的部分,只是娘娘夜惊梦醒,偶然发现。
“……那秋月已招认是她一人所为,嫉恨娘娘……可老奴……老奴实在不敢相信……求陛下明察啊!”常嬷嬷磕头不止。
陆景渊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
“好!好一个嫉恨!好一个一人所为!”他怒极反笑,眼中杀意凛然,“朕这后宫,竟成了藏污纳垢、行此魇镇邪术之地!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柳贵妃!除了她,谁还有这个胆子?谁又能让贴身宫女如此死心塌地,宁死也不攀咬?
“人呢?”
“已……已捆在碎玉轩柴房,严加看管。”
陆景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下令彻查长春宫的冲动。他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柳氏,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
他盯着那根浸血的铁钉和那张纸条,目光锐利如鹰隼。
片刻之后,他冷冷开口,声音恢复鳞王的冷静与莫测:“王德贵。”
“奴才在。”
“传朕口谕,碎玉轩宫女秋月,行为不端,冲撞主子,即日起打入掖庭秘狱,严加审讯。记住,是秘狱,不得声张。”
秘狱!那是直接由皇帝掌控、专门处理宫闱隐秘重犯的地方!进去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另,”陆景渊目光幽深,“让周密派两个最机灵可靠的人,盯紧长春宫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所有出入人员、传递物品,给朕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嗻!”王德贵心头凛然,知道陛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了。
“还有,”陆景渊叫住正要退下的王德贵,沉吟片刻,“碎玉轩受惊了。赏沈氏玉如意一柄,压惊安神。增派两名可靠的暗卫,暗中护卫碎玉轩安危,不得有误。”
打一棒子,也给个甜枣。更重要的是,他要确保那个总能给他“惊喜”的女人,不能再出任何意外。秋月是拔掉了,但谁知道柳氏还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王德贵领命而去。
陆景渊独自坐在龙椅上,手指摩挲着那根冰冷的铁钉,眼底风暴汇聚。
巫蛊……柳文渊,你的好女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竟敢用这种朕最忌讳的手段来清除异己!
也好。 正好借此机会,将你们伸得太长的手,狠狠剁掉一只!
他拿起那张纸条,对着光,仔细看着那刻意扭曲的笔迹。
“西墙阴角,钉入心脉,速……”他低声念着,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这么急着要沈氏的命? 朕偏要她好好活着。
活着,才能让那些魑魅魍魉,更快地露出马脚!
一场围绕巫蛊案的暗战,随着秋月被无声无息地投入秘狱,悄然拉开了序幕。帝王的怒火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燃烧,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撒向长春宫。
而碎玉轩内,沈星落接到玉如意和皇帝增派护卫的旨意时,只是淡淡一笑。
鱼饵已下,网已撒开。 接下来,就看那条毒蛇,什么时候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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