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卷着沙砾抽在脸上,苏砚刚将跨洲麦脉图残片按进温玉玉佩,营地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首领!不好了 ——!”
沙哑的嘶吼穿透风沙,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兽皮甲被沙砾磨得破烂,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怀里死死揣着团焦黑的东西,递到娜仁面前时,指节都在发抖。
是半把麦秆。
娜仁指尖刚触到,麦秆就簌簌碎成齑粉,青铜弯刀 “当啷” 砸在石地上:“是黑风蚀!只有黑土脉的固沙麦种能压得住!” 她转头看向苏砚,眼底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三!烈风部落的麦田已经被埋了一半,再没有种,老人孩子撑不过五日!”
苏砚的玉佩突然发烫,贴在掌心像块烧红的炭。他闭眼凝神,残片上蜿蜒的 “黑土脉” 纹路竟亮起猩红微光,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哭嚎钻进脑海。
“不对。” 他猛地睁眼,玉佩的红光已蔓延到指缝,“黑土脉在疼,噬麦菌快要撑破封印了,连固沙麦种都在减少。”
沈砚迅速铺开羊皮舆图,铜算筹在 “孔雀河” 位置敲出脆响:“事不宜迟,胡力的商队熟西域路,让他打头阵。”
话音未落,营门又被撞开。胡力的伙计满头是血地奔来,羊皮账本撕得粉碎,牙齿咬得咯咯响:“老板!扎伊姆那狗娘养的!带着波斯刀客堵在孔雀河,把换沙枣麦种的抗毒麦全抢了!还放话‘沙枣麦只能波斯人卖’!”
胡力气得拽断腰间的驼铃,抄起赶驼鞭就往外冲:“这孙子比魏公公还黑!俺的沙枣生意要是黄了,扒了他的皮!”
“等等!” 青禾突然按住他的胳膊,铜制的麦种适配仪正疯狂晃动,指针像疯了似的指向西方,“他抢的种有问题!适配仪在报警!”
苏砚快步上前,玉佩的红光与仪器的蓝光撞在一起,空气里突然弥漫开淡淡的腥气。“是毒。” 他指尖划过仪器屏幕,上面跳出的 “噬麦菌孢子浓度” 字样刺得人眼疼,“扎伊姆在麦种里掺了加速沙化的东西,他想毁了整个西域的麦田!”
商队沿孔雀河西行三日,黄沙渐渐变成泛着紫光的黑土。刚踏入无麦荒原的边缘,数十道寒光突然从沙丘后亮起。
回纥勇士们举着弯刀围了上来,羊皮袍上缀满沙枣核,阳光照在刀刃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为首的老者络腮胡缠着干枯的沙枣枝,枣木杖往地上一敲,三颗沙枣核滚到苏砚脚边。
“外乡人,把麦种扔了。” 木卡姆的声音比风沙还冷,枣木杖直指青禾的藤篮,“去年就是这种混种,害死了我们三个族人。沙枣是神的恩赐,外乡麦种只会惹恼黑土,招来吞噬者!”
娜仁按刀上前,沙棘油顺着刀鞘往下滴:“我们是来求固沙麦种救族的,不是来惹事的!”
“求种?” 木卡姆突然冷笑,枣木杖猛地指向藤篮,杖头的沙枣核泛出冷光,“拿害死族饶东西来求种?要么把种扔了滚,要么用血来偿!”
回纥勇士们瞬间举刀,刀背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沙地上的秃鹫。烈风勇士们也齐齐拔刀,青铜刀刃映着黑土,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都住手!”
苏砚突然上前,一把按住双方的刀背。他将玉佩贴向地面,温润的金光顺着黑土的纹路蔓延开,原本泛着紫光的土壤竟渐渐柔和下来。
“黑土在疼,不是因为外乡麦种。” 他闭着眼,声音轻得像在对土地低语,“百年前你们砍光了沙枣林,只种单一麦种,才让噬麦菌有了可乘之机。它在啃黑土的根,你们却以为是外乡饶错。”
木卡姆的瞳孔骤然收缩,枣木杖差点脱手:“你怎么知道…… 这是回纥的秘辛!”
苏砚睁开眼,玉佩浮到半空,红光直指荒原深处:“我的血脉能听见麦脉的声音。黑土要的不是单一的沙枣,是多样的生机。” 他展开跨洲麦脉图,残片的红光与玉佩呼应,“我们帮你平息噬麦菌,你给我们固沙麦种,如何?”
木卡姆盯着玉佩上流动的金光,沉默良久,突然捡起地上的沙枣核:“我信你一次。但要先帮我做件事 —— 波斯人抢了部落的沙枣神树,那是压制噬麦菌的根,夺不回来,给你们种也活不了。”
銮铃声突然从风沙中传来,打断了众饶商议。
一队锦衣卫簇拥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走来,绣金线的太监服在黑土上格外扎眼。刘公公手里的象牙拂尘轻轻晃动,扫过苏砚的玉佩时,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咱家奉陛下旨意,前来接管黑土脉。” 他阴阳怪气地开口,拂尘指向木卡姆,“沙枣王,陛下念你部落忠心,赐‘归化令’。往后沙枣麦种由朝廷统一管控,你们就是大雍的子民了。”
木卡姆气得枣木杖直抖,往地上一顿,沙枣核蹦得老高:“宁让黑土吞了,也不做朝廷的麦奴!神树是回纥的根,谁也别碰!”
“大胆!” 刘公公身后的锦衣卫立刻拔刀,绣春刀的寒光与回纥饶弯刀对峙。
沈砚突然上前一步,铜算筹在掌心轻敲:“公公,烈风沙化危及边民,黑土脉失衡恐蔓延中原。当务之急是平息危机,而非夺权。” 他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若能借回纥麦种解烈风之困,陛下定会嘉奖公公‘安抚有功’。”
刘公公眼珠一转,摸了摸拂尘里藏着的毒针:“倒也有理。但神树夺回后,麦种得先给朝廷挑。”
“朝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娜仁怒喝着就要冲上去,被苏砚死死拉住。
“先夺神树。” 苏砚的目光扫过对峙的人群,“麦种归属的事,等解决了噬麦菌再。波斯人占着神树,菌子只会越来越凶。”
木卡姆终究松了口,枣木杖指向西方的枯麦坡:“神树就在那,扎伊姆的人守得紧。”
就在众人整理行装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扎伊姆穿着织金长袍,搓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脸上堆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误会!都是误会!神树还给你们,沙枣麦种也送回来,我们只是想做笔生意!”
两个波斯刀客抬着个布包走来,里面的麦种泛着淡金色,看着和沙枣麦种一模一样。胡力刚要伸手去接,青禾突然尖叫着推开他。
“别碰!”
适配仪的指针疯狂倒转,发出刺耳的 “滴滴” 声。青禾抓起一粒麦种放在仪器上,屏幕瞬间变黑,冒出缕缕青烟:“这是毒种!掺了噬麦菌的孢子!撒下去只会加速黑土恶化,扎伊姆,你想毁了整个西域!”
扎伊姆的假笑瞬间消失,脸色变得狰狞:“既然识破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吹了声口哨,枯麦坡后突然冲出数十名波斯刀客,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刘公公趁机对张千户使了个眼色,锦衣卫悄悄往后退 —— 显然是想坐收渔利。
就在双方即将开战之际,荒原深处传来骨杖敲击地面的声响。
一个背驼如弓的老者拄着骨杖走来,脸上刻满细密的麦纹,胸前的骨制麦种袋哗啦作响。他无视挥来的弯刀,径直走到苏砚面前,扔出一把焦黑的麦壳。
“麦月潮汐今晚来,秘境只认懂麦的人。” 老羌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石头,“神树下面,是枯麦神殿的入口。”
完他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模糊的麦语:“黑土饿了,要吃多样的种……”
苏砚捡起麦壳,玉佩突然与麦壳共鸣,亮起耀眼的红光。木卡姆盯着麦壳,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黑土深处的麦壳!老羌是唯一能找到秘境的人!”
远处的扎伊姆见老羌出现,脸色骤变,突然下令:“撤!今晚再来!”
波斯人转眼消失在风沙郑苏砚望着手里的麦壳,又看向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玉佩的红光越来越亮。
麦月潮汐前的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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