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寒风裹着雪灌进来,吹得我脖子发僵。雪地里站着个穿玄铁铠甲的汉子,肩甲上刻着个醒目的 “秦” 字,手里的长枪枪尖沾着冰碴,冷光直晃眼。
“沈公子,将军命我来接你。” 他声音像铁块撞在石头上,没半点温度,目光扫过我渗血的左肩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又落在阿竹发抖的手上。
我攥着背后的柴刀没松,指尖因为用力泛白:“你是秦峥的人?”
汉子点头,身后又走出两个铠甲兵,脚步很轻,却悄悄绕到我们两侧,明显是 “围堵” 而非 “护送”。阿竹抓着我袖子的手更紧了,声音发颤:“公子……”
我咬咬牙,把柴刀塞进干草堆里——现在硬碰硬,我们俩根本不是对手。“好,我跟你们走。”我盯着领头的汉子,一字一句,“但要是敢伤她一根头发,《授时真本》的残卷,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拿到。”
汉子没话,只朝兵卒抬了抬下巴。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夹着我,胳膊肘顶在我肋骨上,力道大得像要把我骨头顶碎,哪里是 “请”,分明是押犯人。
往粮仓走的路上,没人话,只有积雪被踩碎的 “咯吱” 声。长枪总离我后背三寸远,冰凉的枪杆偶尔碰到我的衣服,让我后背直冒冷汗。
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密,偶尔能看见蜷缩的人影——是饿死的流民,脸冻得发紫,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得发黑的树皮,手指僵硬地弯着。
我心里发沉——北境闹粮荒,南境怎么也这样?秦峥信里 “帮百姓”,难道是假的?
左肩的箭伤被冷风一吹,疼得我直抽气,裹着的布条早被血浸硬了,贴在肉上像块烙铁,一动就扯得伤口火辣辣的。阿竹偷偷从布囊里掏出草药膏,想帮我涂,刚递到我手边,就被旁边的兵卒喝止:“将军还等着呢!别磨蹭!”
他的声音很冷,眼神里没有半点同情。我突然明白,秦峥要的从来不是 “帮我翻案”,是我怀里的残卷。至于我和阿竹的命,在他眼里,恐怕连草都不如。
到了南境粮仓,我倒吸一口凉气。
高大的粮仓门紧闭着,门板上的铜锁擦得发亮,可门口却围着几十号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服破得露着冻裂的皮肤。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孩子脸蜡黄,哭都哭不出声,她跪在雪地里,对着粮仓磕头:“求求你们,给点粮吧!孩子快饿死了!”
旁边的兵卒手里拿着木棍,不耐烦地踹了踹地面:“喊什么喊!粮仓里没粮!再闹就把你们赶走!”
“没粮?”一个老汉突然冲上去,抓住兵卒的胳膊,“我昨还看见你们往里面运粮!为什么不给我们吃?”
兵卒脸一沉,一棍打在老汉背上。老汉 “哎哟” 一声倒在雪地里,嘴角淌出血,挣扎着爬不起来。
我拽住身边的铠甲兵,声音忍不住发颤:“你们将军不是要救百姓吗?粮仓里有粮为什么不给?”
他甩开我的手,眼神像冰:“将军自有安排,不是你该问的。”
阿竹躲在我身后,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声:“公子,这里好吓人…… 我们是不是来错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残卷,硬邦邦的还在,心却越来越慌。秦峥要是真为百姓着想,怎么会看着流民饿死?怎么会让兵卒动手打人?
被押进粮仓大院时,我看见墙角堆着几十把新打造的刀枪,寒光闪闪,旁边还有几匹战马在槽头吃草,马背上的马鞍都配好了。这哪是囤粮的地方,分明是个练兵场!
铠甲兵把我们带到正屋,推开门,就听见粗声大笑:“沈公子终于来了!”
屋里暖烘烘的,桌上摆着酒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主位上坐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身穿银甲,腰悬佩剑,脸膛通红,一看就是刚喝过酒——正是秦峥。
他的目光落在我怀里,像饿狼盯着猎物,眼神发亮:“听你带了《授时真本》的残卷?快拿出来,咱们商量商量,怎么让南境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我攥紧怀里的残卷,没敢拿出来。桌上的酒肉,院里的刀枪,还有门外饿死的流民…… 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转,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这趟南境,怕是比被周胖子抓住还危险。
我没掏残卷,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盯着秦峥的眼睛问:“秦将军,外面的流民快饿死了,粮仓里有粮为什么不给他们吃?你的‘帮百姓’,就是让他们冻死饿死吗?”
秦峥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啪” 地拍在桌子上,酒碗都震得晃了晃。“给他们粮?”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囤粮是为了造反!北境闹粮荒,皇室不管,魏嵩那老狐狸还想吞我南境,我不反,等着被他砍头吗?”
“造反?” 我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雷劈了一样。原来他要残卷,根本不是为了帮我翻案,是为了夺权!
秦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骨头像要碎了。“《授时真本》里有南境所有粮区的水文密码,” 他盯着我,眼神里满是贪婪,“只要你帮我解读,我就能控制南境的粮道,到时候推翻皇室,我当皇帝,封你做司监监正,比你爷爷风光多了!你还能洗清他的冤屈,多好的事!”
左肩的箭伤突然又疼起来,比之前更厉害,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滴在秦峥的手背上。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我爷爷一生都在为农人种田算节气,他要是知道我用残卷帮你造反,让百姓跟着打仗受苦,肯定死不瞑目!你要夺皇位,别拿百姓当借口!”
秦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冲门外喊:“来人!把他身边的丫头绑了!”
两个兵卒立刻冲进来,抓住阿竹的胳膊,把她的手反绑在背后。阿竹吓得哭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公子救我!我不想死!”
我急得要冲过去,却被秦峥拦住,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正好按在箭伤上。“啊!” 我疼得叫出声,眼前一阵发黑。
“沈砚,别给脸不要脸!” 秦峥的声音像淬了毒,“要么解读残卷,要么看着她死,你选一个!”
我盯着阿竹哭红的眼睛,又摸了摸怀里的残卷——祖父的血批注还贴着我的胸口,糙糙的纸感很清晰。要是我答应了,就是对不起祖父,对不起下的农人;可要是不答应,阿竹就没命了。
就在这时,左肩的疼越来越烈,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秦峥见我要倒,以为我怕了,冷笑一声:“早答应不就完了?费这么多事。” 他冲兵卒喊,“把那丫头放了,再去给沈公子找个大夫,要是他的散误了解读,我拿你们是问!”
兵卒松开阿竹,她立刻跑过来扶住我,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冰凉的。“公子,你别答应他…… 他是个坏人,会杀了我们的。”
我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话,然后看向秦峥,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我可以帮你解读,但残卷有几处破损了,我得慢慢想,而且需要算筹和纸笔,不然算不准。”
其实我是想拖延时间——秦峥只给了我一个模糊的承诺,没解读完会放我们走,我必须找机会带着阿竹和残卷逃走。
秦峥皱了皱眉,好像在琢磨我是不是在耍花样。过了几秒,他点头:“行!我给你三时间,就在这屋里算,吃喝我供着。但你别想耍花样——门外有人守着,你敢跑,我就杀了阿竹。”
他让人送来算筹和纸笔,又派了个兵卒守在门口,那兵卒看起来很懒,站在门口还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闭上了。秦峥走之前,又瞪了我一眼:“好好算,别让我失望。”
屋里只剩我和阿竹,她还在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公子,我们怎么办啊?三后,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我擦了擦她的眼泪,把她拉到窗边,声:“别慌,我有办法。”
我借着找纸笔的机会,仔细看了看屋子——窗户是木头做的,插销很旧,轻轻一掰就能撬开;门外的兵卒看起来没什么警惕心,晚上不定会打瞌睡。我摸出怀里的残卷,翻到写着粮区密码的那一页,心里有了主意:明解读时,我故意算错几个粮囤的位置,让秦峥找不到粮,他肯定会发怒,到时候场面一乱,我们就从窗户逃出去。
可刚把残卷藏回怀里,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秦峥的亲卫。他在门外喊:“沈公子,将军让我提醒你,明要是算不出个结果,不仅阿竹要死,你左肩的伤,也别想治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攥紧手里的算筹,手心全是汗。
这三,根本不是解读时间,是生死局。一步错,我和阿竹,都得死在这粮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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