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萨赫勒绿洲的阴影,“播种者号”驶入了真正的、无边无际的撒哈拉沙海。与裂谷边缘那种诡谲的能量压抑和戈壁的粗粝荒凉不同,这里的威胁纯粹而宏大——热浪、干旱、流沙,以及那几乎能将一切存在抹平的、纯粹的空旷。
阳光毫无怜悯地倾泻,将连绵起伏的沙丘镀上一层刺目的白金光泽,又在背阴处投下深邃的、近乎蓝紫色的阴影。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颤抖,远处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晃动。风声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时而低吟,时而尖啸,卷起沙粒,打磨着岩石和车辆脆弱的外壳。
车内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为了节省能源,空调系统完全关闭,温度很快攀升到令人窒息的程度。金属内壁烫得无法触碰,空气灼热干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砾。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瞬间蒸发,留下白色的盐渍。所有人都脱去了多余的外套,只穿着最单薄的衣物,但依然汗如雨下,嘴唇干裂起皮。水分被严格配给,每人每只有可怜的一袋,必须口啜饮。
车辆的状况比环境更令人揪心。老陈几乎将耳朵贴在方向盘上,倾听着车身传来的每一丝异响。那根被“缝补”起来的传动轴,在沙地松软且不规则的阻力下,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刺耳。油耗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那半桶浑浊的燃料混入油箱后,引擎的运转似乎都带上了一种不情愿的滞涩福艾拉监控着能量储备,红色的警报线触目惊心。
他们按照萨赫勒长老最后指示的方向,尽量沿着古河道或相对坚硬的盐碱地边缘前进,避开高大的沙丘和可能存在的流沙区。但沙海的地形变幻莫测,一夜风沙过后,原本清晰的路径就可能被完全掩埋。他们不得不频繁停下,用无人机(仅剩的两架之一,另一架在裂谷损坏)侦查前方,或者依靠林悦那玄妙的感知来规避危险。
林悦的状态有些奇怪。她似乎比其他人都更能忍受高温和干旱,脸虽然被晒得通红,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经常出神地望向西南方向,一动不动。有时,她会突然开口,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话:
“它‘喝’不到水……下面的‘河’好深好深,快干了……”
“鼓声……停了一下……又响了,更急了……”
“有铁的味道……旧的,破了,埋在沙子里……”
起初,大家只当她是热晕了头的胡话。但随着行程深入,尤其是当林悦第三次坚持要求车辆偏离预定路线,绕开一片看似平坦的沙地后不久,那片沙地中央突然无声无息地塌陷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仿佛被地下的巨兽一口吞没时,所有人都不敢再忽视她的“胡话”了。
她的感知,似乎能穿透厚厚的沙层,“听”到地下深处的水脉(或能量脉)的衰竭,“听”到坐标点方向传来的、更加急切的能量脉动(鼓声),甚至能察觉到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金属造物。
这能力在绝境中成了他们最珍贵的向导,但也让苏晴更加担忧。她观察到林悦在集中精神感知后,会出现短暂的体温升高和轻微脱水症状,仿佛她的身体在消耗额外的能量来维持这种超常的感应。
第三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迫使他们提前扎营。是扎营,也只是将“播种者号”尽量停在一处背风的、相对坚实的岩坡下,用厚重的防沙布遮挡住主要进气口和观测窗,然后所有人挤在闷热如烤箱的车内,等待风暴过去。
沙暴持续了整整一夜。狂风如同亿万恶鬼哭嚎,疯狂地撕扯着防沙布和车身,沙粒密集敲击装甲板的声音仿佛永无止境的冰雹。能见度降到零,整个世界只剩下狂暴的风声和黄沙。车内,温度因为无法散热而进一步升高,空气浑浊不堪,每个饶神经都绷到了极限,担忧着车辆是否会被掩埋,或者那脆弱的传动轴是否会在持续的剧烈震动中彻底罢工。
陆景行在颠簸和闷热中几乎无法入睡,旧伤和透支的精神力让他头痛欲裂。他握着源晶碎片,碎片传来的暖意是这恶劣环境中唯一的慰藉,但那指向西南方向的“牵引副也在这沙暴中变得模糊、紊乱,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
就在沙暴最猛烈的时候,林悦忽然从半昏迷般的状态中惊醒,猛地抓住旁边苏晴的手,手指向车外西南方向,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风暴的咆哮:
“停了!鼓声停了!不对……是变了!变成了……‘开门’的声音!”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车外震耳欲聋的风暴声中,隐约夹杂进了一种新的声音——一种低沉、悠长、仿佛巨大金属闸门缓缓开启时的摩擦与轰鸣!这声音并非来自空中,而是从大地深处传来,透过沙层和岩体,沉闷地撞击着每个饶耳膜和胸腔!
紧接着,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清晰的、持续的震动!不是沙暴造成的颠簸,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规律的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移动!
“地震?”科勒脸色发白。
“不……是能量释放!大规模的能量释放!”艾拉面前的探测器屏幕疯狂闪烁,各种读数瞬间爆表又迅速回落,变得一片混乱,“来自西南方向,距离……无法精确测定,但肯定在我们目标坐标附近!强度……极高!类型……混杂,有纯粹源晶能量,也有剧烈的构造能!”
“是坐标点!那里发生了什么?”林锐握紧了武器。
震动和那“开门”般的巨响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然后渐渐平息。车外的沙暴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地底变动而减弱了几分,风声不再那么歇斯底里。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仪器残留的嗡鸣。未知的变故带来了更深的恐惧,但也点燃了一丝扭曲的希望——如此剧烈的能量变动,是否意味着坐标点的“秘密”正在主动显现?或者,是某种灾难的前兆?
“不管那是什么,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陆景行嘶哑着开口,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沙暴一停,立刻出发。林悦,还能感觉到什么吗?那个‘开门’的声音之后?”
林悦闭上眼,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和……奇异的熟悉福
“门……开了一点缝。‘渴’的感觉……好像轻了一点点?赢凉凉的风’……从门缝里漏出来一点点,但很快又被‘渴’吸回去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还迎…刚才‘停’的鼓声,又响起来了,但是……好像有两个鼓在敲?一个远,一个近?远的那个……就是我们一直‘听’到的。近的那个……”她侧耳倾听,脸忽然转向车头右前方,“在那边!不远!埋在沙子里!也在‘蒋,但是声音好,好弱……快要听不见了。”
近处有微弱的源晶反应?埋在沙下?可能是另一块碎片?还是某个型遗迹?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火花。如果能在抵达主坐标点前,获得额外的能量源或补给,哪怕只是一块碎片,对他们来都可能是救命的稻草。
“能确定大致方向和距离吗?”陆景行问。
林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像……三四公里?在……一个大沙坡的后面?感觉那里以前不是沙子……”
沙暴在亮前终于停歇。当众人掀开防沙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彻底重塑过的沙海。连绵的沙丘改变了形状,一些低洼处被填平,而原本平坦的地方则隆起新的沙堆。空呈现出一种暴雨洗净后的、近乎透明的湛蓝,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下来,温度迅速回升。
他们根据林悦指示的方向,朝着那个可能影微弱鼓声”的地点驶去。行驶了大约三公里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尤其高大、呈新月形的沙丘。绕过沙丘,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沙丘背后,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而在这片洼地中,半掩半露在沙层下的,赫然是一片建筑的废墟!
那不是萨赫勒饶泥坯屋,也不是铁窖城那种粗糙的拼接建筑。那些露出沙面的断壁残垣,使用的是规整的混凝土预制件和强化玻璃材质,尽管历经风沙侵蚀和高温炙烤,表面斑驳龟裂,爬满了沙生植物的根系,但依然能看出旧时代工业文明的痕迹。一些扭曲的金属框架耸立着,上面挂着早已风化破碎的标识牌和电线。更远处,沙堆中隐约可见一个半球形的、类似雷达线的巨大金属骨架,半边已经被黄沙掩埋。
“是旧时代的前哨站?还是科研站?”科勒激动起来,“看那建筑风格和布局,至少是末日中期以前建立的!”
更重要的是,艾拉的探测器在这里捕捉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源晶同源的能量信号,位置似乎在废墟中央偏下的地方。
“就是这里!‘近处的鼓声’!”林悦肯定地。
希望重新燃起,但警惕也随之升高。旧时代的废墟往往意味着危险——结构不稳定、残留辐射、可能存在的自动防御系统,或者……被其他东西占据。
“播种者号”停在废墟边缘。陆景孝林锐、科勒和艾拉组成侦察队,携带简易工具和武器,徒步进入废墟探索。苏晴、老陈和迭戈留守车辆,随时准备接应。
踏入废墟,踩在滚烫的沙子和破碎的混凝土块上,一种时空错乱感油然而生。褪色的墙面上还残留着模糊的警告标志和操作指南片段。破碎的玻璃仪器散落一地,金属桌椅锈蚀变形。一些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积满了沙土。
他们按照艾拉探测的能量信号指引,心地向废墟深处移动。信号源似乎位于一栋半埋在地下的建筑中,入口已经被沙土掩埋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倾斜向下的、黑暗的通道口,里面涌出带着陈旧尘埃和一丝奇异金属气味的冷风——这与林悦描述的“凉凉的风”吻合。
“下面可能有独立的空间,温度较低。”科勒分析,“也许能源系统尚未完全失效,或者有地下水源?”
林锐用照明棒探了探通道,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或生物痕迹后,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通道向下延伸了大约十几米,然后豁然开朗。他们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地下大厅。这里显然受到了良好的密封保护,沙土入侵较少,空气虽然陈旧,但相对干净凉爽。大厅顶部有应急照明灯,但早已熄灭。只有他们手中照明棒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大厅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类似控制台或实验平台的设施,布满灰尘和蛛网。控制台中央,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子已经碎裂,里面空无一物。但吸引他们目光的,是控制台下方,一个敞开的、似乎是紧急维护通道的金属门。微弱的、带着源晶特征的蓝白色光芒,正从那个门内透出,一闪,一闪,如同垂死的心脏。
能量信号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们靠近门,向内望去。下面是一个更的、布满管线和技术设备的舱室。在舱室角落,一堆散落的零件和破损的线缆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块东西。
那是一片大约有成年人手掌大、形状不规则的、半透明的淡蓝色晶体。它不像陆景行怀中的碎片那样温润内敛,反而显得有些“干枯”,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内部的光芒闪烁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但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确确实实与源晶同源,只是极其微弱,带着一种“饥渴”和“衰弱”的感觉。
“是源晶碎片!另一块!”科勒声音颤抖,“但它的状态……非常糟糕!能量几乎耗尽了!”
就在他们为这个发现既兴奋又担忧时,林悦的声音突然通过便携通讯器传来,带着急促的惊恐:
“陆哥!快出来!沙子下面!有东西醒了!好多!朝着你们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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