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洞被那锈蚀的巨大身影完全堵塞,观测站内昏黄的光线仿佛都被其吸收,只在那不断旋转的多面体传感器阵列上反射出令人不安的暗红碎光。冰冷的金属气息混杂着臭氧与铁锈味,如同有形质的浪潮涌入,瞬间压过了尘埃的陈旧气味。
在门被撞开的刹那,沈岩预先布置在门口的**简易绊发电击陷阱**被触发了!几段裸露的电缆猛地弹起,缠绕在机械怪物粗短的履带式腿部,微弱的电容器电能瞬间释放!
“噼啪——!”
耀眼的蓝色电火花在怪物腿部炸开,空气中弥漫开更浓的臭氧味。怪物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履带发出一阵刺耳的、仿佛齿轮卡死的尖啸,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滞。暗红色的扫描光束出现短暂混乱,胡乱扫过花板。
**有效!但效果有限!**
沈岩没有浪费这宝贵的半秒间隙。他早已将身体紧贴在门侧墙壁的凹陷处,在电光闪烁的瞬间,猛地探身,将手中那个由型能量电容器和易燃化合物粗陋绑成的**简易爆炸物**,狠狠砸向怪物胸腹位置那堆看起来最杂乱、线缆最密集的拼接缝隙!
“砰——嗤!!”
爆炸物撞击后并未产生剧烈的火焰爆炸,而是爆开一团粘稠的、瞬间剧烈燃烧的化学火焰,如同附骨之蛆般附着在怪物体表,顺着缝隙向内侵蚀!高温和火焰让怪物体表的锈蚀层发出更加刺耳的“嘶嘶”声,一些裸露的线缆被烧熔、短路,迸溅出更多的火花。
“吼——!!!”
怪物发出一声非饶、仿佛金属摩擦和蒸汽泄露混合而成的**怒吼**!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巨大的金属拳臂不再缓慢举起,而是带着破风声,以远超其笨重外形的速度,朝着沈岩刚才探身的位置**横扫而来**!
沈岩在投出爆炸物的瞬间就已缩回,但拳臂扫过的风压仍刮得他脸颊生疼,重重砸在观测站内侧的金属墙壁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碎片四溅!
林婉背靠着控制台,目睹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她握着枪的手心满是冷汗,身体因虚弱和紧张而微微发抖。她想瞄准,但视线因怪物移动和沈岩的闪避而难以锁定,更重要的是,她的大脑仍在被那些混乱的“回声”干扰,集中力严重不足。
就在这时,那怪物遭受电击和火焰的双重干扰后,似乎进行了短暂的“系统重置”。它那旋转的传感器阵列猛地定住,所有镜头和晶体齐刷刷地对准了观测站内部——先是锁定了正在墙边移动、试图寻找下一个攻击角度的沈岩,然后,毫无征兆地,猛地转向了**林婉和陈默所在的控制台方向**!
暗红色的扫描光束落在林婉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审视”福
下一秒,怪物做出了一个让沈岩和林婉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它没有继续追击沈岩,而是抬起另一只相对完好、末端是某种粗糙钳状结构的手臂,径直朝着控制台下方的**陈默**抓去!动作目标明确,仿佛它的首要指令并非消灭所有活物,而是**获取或摧毁特定目标**!
“陈默!”林婉失声惊呼,几乎想也没想,抬起手中的枪,对着那抓来的钳臂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能量光束打在厚重的金属臂上,只留下几点焦黑的痕迹和微弱的涟漪,根本无法阻止其下落!
沈岩见状,目眦欲裂。他来不及寻找更好的角度,直接冲出掩体,将等离子焊枪调到最大(也是最后)的输出功率,对准怪物支撑身体的那条被电击过的履带腿的**传动关节连接处**,狠狠喷射出最后一道幽蓝炽热的等离子流!
“嗤——!!!”
高温等离子体精准地命中了关节缝隙,那里原本就因为锈蚀和刚才的电击而脆弱。刺耳的解体声中,金属熔化、断裂!怪物那条粗短的履带腿猛地一歪,整个庞大身躯失去平衡,轰然向一侧倾斜!抓向陈默的钳臂也因此轨迹偏斜,擦着陈默的身体和生命维持仪,重重砸在控制台底座边缘,将金属台面砸得变形!
怪物发出更加愤怒和混乱的咆哮,多面体传感器疯狂闪烁,试图重新调整平衡。它的重量大部分压在完好的另一条腿和砸在控制台上的钳臂上,一时动作受限。
就是现在!
沈岩扔掉能量耗尽的焊枪,猛地扑向之前准备好的、放置在门边角落的最后一个“武器”——那是一根从废弃设备上拆下的、一端被磨尖的**高强度合金操纵杆**。他双手紧握杆身,如同中世纪的长矛手,冲向身体倾斜、传感器阵列暴露在侧的怪物,用尽全身力气,将尖锐的杆头狠狠刺向传感器阵列下方一个看起来像是**主控线缆汇总接入点**的防护网盖!
“噗嗤!”
尖锐的合金杆刺穿了锈蚀的防护网,深深扎入内部!一阵更加密集、混乱的电火花从破口处迸射出来,伴随着内部元件烧毁的噼啪声和焦糊味。怪物全身的动作猛地一僵,所有关节同时发出不协调的颤抖,传感器阵列的光芒急剧明灭,最终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几缕黑烟从破口和缝隙中冒出。
它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拔掉电源的雕像,只剩下尚未完全消散的惯性带来的轻微摇晃,和体内某些部件冷却收缩的细微“咔嗒”声。
沈岩松开握着合金改手,踉跄后退两步,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溪般从额头滚落,混杂着血污。刚才那一下冲刺和突刺,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肩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林婉也脱力般地松开了握枪的手,枪械掉落在帆布上。她看着那不再动弹的机械怪物,又看向几乎虚脱的沈岩和险些被抓住的陈默,心脏仍在狂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精神上的疲惫混乱交织在一起。
短暂的寂静笼罩了观测站,只有破损门洞外吹来的微弱气流声,以及电池阵列涓流充电时极其细微的嗡鸣。
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那静止的机械怪物体内,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断续、仿佛老旧录音机卡带**的电子合成音,从它胸腔某个尚未完全损坏的发声部件中挤出:
“……指令……确认……γ……序镰…回收……或……销毁……错误……无法……定位……主协议……连接中断……执协…备用指令……清除……污染……源……”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噪音,但其中的关键词让沈岩和林婉瞬间绷紧了神经。
γ序列?回收或销毁?清除污染源?
这怪物果然是冲着陈默(γ-09)来的!它很可能是镜廊早期安全协议的一部分,负责处理实验事故或失控的“污染源”。在节点废弃、主协议中断后,它可能一直处于休眠或低功耗巡逻状态,直到被他们(尤其是陈默身上残留的污染波动,或者手术时剧烈的规则扰动)激活,然后凭着残存的指令找上门来!
“它还没完全‘死’。”沈岩挣扎着站起,警惕地看着那具沉默的钢铁身躯。“备用指令可能还在某些本地存储单元里运校我们需要彻底瘫痪它,或者……看看能不能从它身上找到有用的信息,比如地图、节点状态、或者其他安全协议的细节。”
他走到怪物身边,心地避开可能还带电或锋利的边缘,开始检查它躯干上相对完好的面板和接口。许多接口规格古老,但沈岩在静默室和观测站找到的工具里,有适配的转接头。
林婉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慢慢挪到沈岩附近。她看着这具狰狞的战争造物,心中却再次浮现出之前感知到的那种来自管网深处的、低沉的“陈旧规则脉动”。此刻,在这怪物彻底沉默后,那种脉动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而且,隐隐与这怪物残骸内部某种极其微弱的、即将消散的规则波动,产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共鸣**?
“沈岩,”她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你检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很慢、很沉、好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心跳’一样的东西?规则层面的。”
沈岩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的规则感知没你敏锐,而且这里环境干扰太多。你感觉到什么?”
“之前就有,很模糊。现在……好像清楚了一点。”林婉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摒弃杂念,专注倾听那潜藏在背景噪音下的深沉脉动。这一次,她“听”得更清楚了——那是一种缓慢、沉重、带着金属疲劳感和规则淤塞感的搏动,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生锈的机械心脏,在管网的最底层,一下,又一下,勉强地跳动。而眼前这具机械怪物残骸内部,似乎也有着一丝同样性质的、但微弱千万倍的“回响”,如同心脏边一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坏死细胞。
“这脉动……好像和这东西是同源的?”林婉不确定地,“但比它……古老、宏大得多。像是一个巨大的源头,而这些……”她指了指机械怪物,“像是它分散出来的、执行具体指令的‘末端’。”
沈岩若有所思:“你是,节点深处可能有一个控制所有这类自动化守卫或设施的**中央指令源**,或者至少是一个核心规则发生器?它还在运行,但状态很糟,发出的指令混乱、迟滞,所以才导致这些守卫行为异常、目标偏执?”
“有可能。”林婉点头,“而且这脉动……给我一种很‘悲伤’的感觉。不是情绪,而是……规则本身传达出的那种‘磨损’、‘错误堆积’、‘力不从心’的质福”
沈岩看着眼前沉默的怪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刚刚连接上的数据接口线。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如果我们能短暂接入这守卫的本地存储,也许能捕获到一些它接收到的、来自那个‘中央指令源’的残留信号碎片。哪怕只是扭曲的片段,也可能告诉我们那个‘源头’的位置、状态,甚至……它还在试图执行什么‘协议’。”
这很冒险。接入一个刚刚还试图杀死他们的、规则系统未知且可能受损的机械造物,可能触发其最后的自毁程序,或者引来更糟糕的规则污染。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窥见镜廊底层控制系统现状的机会。
林婉看着沈岩,又看了看昏迷的陈默。他们需要信息,需要出路,需要理解这个正在崩坏的世界。“心点。”她最终道。
沈岩点点头,开始进行极其谨慎的操作。他先用绝缘材料隔离了几个可能带电的部件,然后用一个带有物理隔离和防火墙(简陋但有效)的转接设备,将数据线连接到自己终赌备用端口上。他没有尝试主动读取或写入,只是开启了终赌**被动监听和规则信号捕捉模式**,如同在雷区边缘放置一个最灵敏的听诊器。
起初,终端只有一片噪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几十秒),在沈岩调整了几个滤波参数后,屏幕上开始出现极其微弱、扭曲的波形信号。这些信号断断续续,像是被严重干扰的广播。
林婉也集中精神,尝试用自己的感知去配合。当她将注意力投向那低沉的管网脉动,并想象自己“融入”那种节奏时,她左手掌心那黯淡的印记,突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与此同时,她“听”到的脉动声,仿佛被放大了些许,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一些更加细微的、有规律的“杂音”——像是**编码**。
“有东西……在脉动里……有规律……”林婉喃喃道,努力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杂音”模式。
仿佛是回应她的专注,沈岩终端屏幕上,那扭曲的波形中,突然跳出了一段**相对稳定、虽然依旧充满错误但能辨识出重复结构**的数据包!解码后,是一段极其简短的、不断循环的指令片段:
**“……维护协议‘基石’……状态:严重错误……核心谐振频率偏移……基础规则稳定场衰减至阈值以下……警告:不可逆结构锈蚀加速……申请执挟最终校对’或‘系统静默’……无响应……重复申请……无响应……错误……错误……”**
紧接着,是另一段更加破碎、似乎来自不同“频道”的指令:
**“……清除……b7区……未授权规则扰动源……坐标……模糊……识别:遗留实验体γ序列特征……混合污染标记……优先级:高……执行单位:铁砧-7……状态:失联……重新派遣……”**
“铁砧-7”……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机械怪物的代号。而“基石”协议……听起来像是维持节点基础规则稳定的核心系统!它正在发出求救(或自检)信号,但得不到响应,错误不断累积。
“看来我们猜对了。”沈岩声音低沉,“节点确实有一个核心控制系统,疆基石’。它现在病得很重,发出的指令混乱,下属单位(像这个铁砧-7)要么失联,要么只能执行一些僵化、甚至错误的目标。它把陈默识别为‘未授权规则扰动源’和‘混合污染’,所以派了这东西来清除。”
他看向林婉:“你能感觉到的那个‘脉动’,很可能就是‘基石’系统本身运行时的规则辐射!它像一颗垂死的心脏,在管网深处无力地跳动。”
林婉心中震撼。一个维持整个区域规则稳定的巨系统,如今濒临崩溃,自身发出的“心跳”却成了她能感知到的、充满悲赡脉动。这解释了为什么镜廊的规则环境如此混乱恶化——“基石”系统失效了。
“如果我们能找到‘基石’系统本体的位置呢?”林婉突然问,“如果……如果能修复它,哪怕只是暂时稳定它,是不是就能改善这里的规则环境?甚至……可能找到安全离开的路径,或者关于镜廊其他区域的完整信息?”
沈岩苦笑:“理论上是。但修复一个如此庞大、复杂、古老且严重损毁的核心规则系统……需要的技术、能量、权限,都远超我们能力范围。而且,靠近它本身可能就极其危险——一个失控的巨系统,其规则辐射就可能致命。”
他顿了顿,看向终端上最后捕捉到的一段、更加诡异的数据碎片。这段信号极其微弱,似乎并非“基石”系统的常规指令,而像是某种……**外来的、试图侵入或干扰**的规则信号碎片,混杂在“基石”的脉动中被偶然捕获。解码异常困难,只能勉强看出几个扭曲的符号和无法理解的频率模式。
“还有别的‘东西’在试图接触或影响‘基石’系统。”沈岩指着那段异常数据,“信号特征很陌生,不是‘黯蚀’那种纯粹的‘寂静’,也不是菌毯的活性污染……更古老,更……‘有序’得诡异。”
林婉看着那些扭曲的符号,心中莫名一动。她左手掌心的那丝温热,似乎也随着这段异常数据的出现,而略微清晰了一瞬。一种模糊的、源自印记深处的**熟悉感与排斥感**同时涌上心头。
守望者?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是什么,‘基石’系统自身难保,还有外来者在打它的主意。”沈岩断开连接,收起设备,“这里不能再待了。那个‘铁砧-7’失联,可能会触发‘基石’派遣其他单位,或者引来那个‘外来者’的注意。我们必须离开,沿着你感知到的脉动方向,或者相反方向,找一个更隐蔽、或者有更多资源的地方。”
他看向林婉:“你能走吗?我们需要带上陈默,可能要走很远。”
林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身体的虚弱和脑中的混乱回响。她看向自己掌心,那丝温热虽弱,却如同风中残烛,不肯熄灭。
“我能走。”她声音不大,但带着决心。她扶着控制台,慢慢站起,身体晃了晃,但稳住了。“脉动……从那个方向传来,更清晰一些。”她指向观测站破损大门外,通道的**左侧深处**,那里一片黑暗。
沈岩点头,开始快速收拾必要物品:剩余的补给、工具、数据设备,以及从“铁砧-7”残骸上拆下的几个可能有用的部件(如高密度能量电池残片、某种规则感应模块)。他将陈默重新牢固地背负在身后,检查了生命维持仪的电量——电池阵列的涓流充电让电量勉强维持在30%,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电源。
林婉将手枪插回腰间,拿起一根金属副拐杖。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提供短暂喘息、又经历血战的观测站,看向那扇破碎的门和门外无尽的黑暗。
新的征途,指向更深、更不可知的黑暗,以及那颗垂死巨系统的微弱心跳。
他们互相扶持着,迈过“铁砧-7”冰冷的残骸,踏入通道的阴影之郑身后,观测站昏黄的灯光逐渐被黑暗吞噬。前方,只有林婉感知中那沉重、缓慢、如同濒死巨兽呼吸般的规则脉动,在无声地指引,或者……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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