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出树屋时，冰风城的临时营地已初具规模。金属支架撑起的帐篷泛着冷光，简易的魔能警戒符文在地面若隐若现，与周围古朴的森林格格不入。他没有掩饰自身气息，筑基后期那沉凝如山、却又隐含浩瀚之意的波动，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目光。
雷蒙·寒刃正在擦拭他那把装饰华丽的长剑，感受到陈默的气息，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归剑入鞘，转身望来。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与怀疑，上下打量着陈默。黑发黑瞳，面容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身形不算特别魁梧，却仿佛与脚下大地连为一体，令人难以忽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面古朴的巨盾，幽暗无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厚重福
“你就是那个‘客人’？”雷蒙开口，声音依旧冷硬，“陈默？”
陈默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是我。雷蒙队长找我，有何指教？”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切入主题。这种风格让习惯了贵族间虚伪周旋的雷蒙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但更多的是警惕。
“指教不敢当。”雷蒙上前几步，与陈默保持着一个既非安全又非挑衅的距离，“只是有几个问题，需要陈先生如实相告。你来自哪里？为何出现在永歌森林？你使用的力量，并非奥术，也非自然之力，更非我所知的任何传承，究竟是什么？”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意味，身后的冰风城士兵也隐隐呈半圆形散开，无形中施加着压力。
一旁的莉亚娜和卡兰队长脸色不豫，正要开口，却被陈默抬手示意阻止。
“我来自哪里，与解决眼前的腐化无关。”陈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在簇，是因为腐化威胁到了我在意的人，而我的力量，恰巧能对其产生克制。至于力量的来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雷蒙和他身后的奥术师，“……是传承，与冰风城的魔导技艺、精灵的自然法术一样，不过是追寻力量的不同路径。雷蒙队长难道要对北境每一个非主流的传承者，都进行如此盘问吗？”
雷蒙眼神一眯，陈默的应对比他预想的更加老练。“寻常传承者自然无需如此。但你的力量，连同你的出现，都太过巧合。腐化爆发，你便现身，并且展现出针对性的克制能力。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否与腐化的源头，存在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联系。”
他刻意加重了“源头”二字，目光紧紧锁定陈默的表情。
陈默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道：“怀疑是你们的权利。但事实是，我正在帮助精灵清除腐化节点，并且卓有成效。若我与腐化有关，何必多此一举？雷蒙队长是相信眼见为实，还是更愿意相信毫无根据的猜测？”
“眼见未必为实！”雷蒙语气加重，“我们截获的情报显示，归一会对你表现出了异常的关注！这又作何解释？归一会的疯狂世人皆知，他们关注的人，往往……”
“往往什么？”陈默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往往是他们的同伙？还是……他们的敌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息依旧内敛，却仿佛一座山岳缓缓倾轧而来，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指精神。“雷蒙队长，若我真是归一会的人，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就不会是我一个人，而是伴随着腐化狂潮的里应外合。若我是他们的敌人，那么，多一个能克制他们阴谋的力量，对冰风城而言，是威胁，还是机遇？”
雷蒙呼吸一窒，陈默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的疑虑之上。身后的奥术师下意识地握紧了法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机遇？”雷蒙冷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uncontrolled的力量本身就是威胁！我们无法评估你的真实意图，也无法预测你的力量会带来何种变故！”
“所以，你们的选择是，在我证明自己是盟友之前，先将我视为潜在的敌人进行限制，甚至清除？”陈默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哪怕这样做，可能会逼走一个潜在的强大助力，甚至将其推向对立面？这就是冰风城维护北境安全的‘智慧’？”
句句诛心！
雷蒙脸色变幻，陈默的话直接击中了他，或者冰风城高层决策可能存在的短视与傲慢。他们习惯于掌控一切，对于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力量，第一反应往往是警惕与排斥。
就在这时，那名一直沉默的冰风城奥术师忽然上前一步，在雷蒙耳边低语了几句，目光却始终盯着陈默，尤其是他背后的玄龟盾，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贪婪。
雷蒙听完，眼神微微一动，再次看向陈默时，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试探：“空口无凭。要取得信任，你需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价值。”
陈默心中冷笑，知道正戏来了。所谓的“诚意和价值”，无非是看中了他的力量，想要掂量斤两，甚至窥探秘密。
“如何展现？”
“很简单。”雷蒙指向森林深处，“我们收到情报，在‘毒雾沼泽’方向，有一个新出现的、能量反应异常强烈的腐化节点，怀疑与归一会的进一步行动有关。既然陈先生声称自己的力量能克制腐化，不如与我们同去查探一番？一来可以证明你的立场，二来，也让我们亲眼见识一下你这‘独特传朝的威力。当然，我们会提供必要的支援。”
支援是假，监视和评估是真。毒雾沼泽环境恶劣，本身就是一道难关，再加上未知的腐化节点和可能存在的归一会埋伏，无疑是一个危险的陷阱，或者试炼场。
莉亚娜立刻出声反对：“不行！毒雾沼泽环境复杂，腐化变异体众多，太危险了！而且你们……”她警惕地看着雷蒙等人，后面的话没，但意思很明显——不相信他们。
陈默抬手，再次阻止了莉亚娜。他看着雷蒙，眼神深邃，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所有算计。
“可以。”
他答应得异常干脆，反而让雷蒙愣了一下。
“但我有两个条件。”陈默继续道，“第一，行动由我主导，你们的人必须听从我的指挥，至少在应对腐化相关的问题上。”他必须掌握主动权，避免被冰风城的人胡乱行动引发更大危机。
雷蒙皱眉，显然不习惯将指挥权交给一个“外人”，但犹豫片刻，还是点零头：“可以，在专业领域，我们尊重专家。第二呢？”
“第二，”陈默的目光扫过那名奥术师，最后回到雷蒙脸上，“此次行动的所有发现，关于腐化、归一会，或者……其他任何东西，情报共享。冰风城不能隐瞒或独占。”
他要借此机会，深入了解归一会在北境的布局，以及冰风城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雷蒙沉吟起来，这次考虑的时间更长。最终，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好！只要情报与北境安全相关，可以共享。”
一场各怀心思的临时合作，就此达成。
陈默知道，此行凶险，不仅要面对沼泽的然险恶和更强的腐化怪物，还要提防身边这些“盟友”的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动。
但他别无选择。要在北境立足，要在归一会和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他就必须主动踏入棋局，将这柄来自冰风城的“寒缺，变成自己棋盘上可以利用的棋子，至少，不能让它成为刺向自己的利龋
他看着雷蒙，平静地开口：“何时出发？”
“明日清晨。”雷蒙回答，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默。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也……更有价值。
森林的风吹过，带着腐化的焦躁与冰雪的寒意。新的风暴，即将在毒雾沼泽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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