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定下的第二，吴山居表面一切如常，内里却悄然绷紧了一根弦。
吴邪照旧陪着苏晚茗认字、搭积木、晒太阳，只是偶尔会望着苏晚茗无忧无虑的侧脸出神，眼神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张起灵待在院子里的时间变长了，看似闲散地擦拭着他的黑金古刀，或者整理一些不起眼的工具，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狩猎前的宁静。黑瞎子和解雨臣各自忙碌，一个捣鼓着他的电子设备，一个远程处理着某些信息，气氛微妙地沉淀下来。
连最粗条的胖子都感觉到了，他自觉地承担了更多的后勤工作，变着花样做吃的，尤其是把苏晚茗的口味照姑无微不至，仿佛想用美食填补某种即将到来的短暂空缺。
只有苏晚茗依旧懵懂不知。她正为了一件“大事”而兴奋——墨渊老爷子终于从他那“闭关打坐”的状态中出来了，并且宣布，为了庆祝苏晚茗病愈，要亲自下厨做一道“绝世美味”！
这个消息让除了苏晚茗之外的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墨渊下厨？这位爷平时连泡面都懒得自己烧开水，泡面全靠“意念加热”，实则是蹭胖子的热水壶，品茗时更是将胖子珍藏的碧螺春随手抓来当泡面佐料，美其名曰“返璞归真”。
如今他竟要亲自执掌勺铲？确定不是要研制什么新型化学武器吗？
“狐狸爷爷要做饭！晚茗要吃！”苏晚茗却高兴极了，围着墨渊打转，脸上全是期待。在她眼里，这位会发光游戏、会变糖、还会治好她的“狐狸爷爷”，简直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墨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世外高饶模样：“丫头有眼光。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古法真味。”着，他竟真的挽起那件印着卡通狐狸的宽大t恤袖子，踱步进了厨房。
吴邪他们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厨房门口，表情各异。
吴邪是担心他炸了厨房，张起灵是漠然不在意，黑瞎子是看好戏的兴奋，解雨臣是隐忍的不赞同，胖子则是一脸肉疼——他的厨房，他的调料，他的锅碗瓢盆！
很快，厨房里传来叮铃哐啷、乒乒乓乓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墨渊哼唱的、调子古怪疑似某个游戏背景音乐的曲。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辛辣、酸甜以及某种……仿佛陈年草药又像过期香料的味道，开始顽强地从门缝里、窗户缝里钻出来，弥漫到整个院子。
阿黄第一个受不了，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了最远的墙角。胖子捂着鼻子，脸皱成一团：“我的祖宗哎……他这是把胖爷我的调料柜给炸了吧？”
黑瞎子憋着笑，声对解雨臣：“花儿爷，要不咱今晚的行动提前？我觉得厨房比老码头那边更需要紧急处理。”
解雨臣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尘口罩，优雅地戴上。
苏晚茗却丝毫不受影响，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托着下巴，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里面墨渊忙碌的背影，鼻子还用力吸了吸空气中诡异的味道，肯定地点点头：“香！狐狸爷爷做饭好香！”
吴邪扶额，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先给她做点嗅觉方面的测试。
约莫半个时辰后，墨渊终于端着他的“杰作”出来了。
那是一个……嗯，勉强能看出原本是青花瓷材质的大汤碗，只是现在碗边沾满了可疑的黑色粘稠物。碗里的内容更是五彩斑斓，黑中带绿，绿中泛红，红里透黄，汤汁浓稠得近乎固体，表面还漂浮着一些无法辨认的块状物和疑似草药根茎的东西。
“此乃‘八珍涅盘羹’！”墨渊将碗放在石桌上，颇为自得，“取地之精华，融五味之调和，食之可固本培元，延年益寿，尤其适合晚茗这等先不足之体。”
众人看着那碗仿佛从某个恐怖游戏里端出来的“羹”，集体沉默了三秒。
苏晚茗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凳子，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那粘稠的、颜色诡异的“羹”，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嘴里。
“晚茗！”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张起灵的目光都锐利地聚焦在苏晚茗的脸上，做好了随时冲过去急救的准备。
只见苏晚茗的脸先是皱了一下，似乎被奇怪的味道冲击到了。但她嚼了嚼，眼睛慢慢睁大，然后……又舀了一勺！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的，咸咸的，还有一点点苦，但是好香！狐狸爷爷好厉害！”
好吃？！！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胖子凑近那碗“八珍涅盘羹”，心翼翼地嗅了一下，立刻被那复杂到令人灵魂出窍的味道呛得倒退三步，猛咳起来。
黑瞎子摸着下巴，一脸深思：“难道……这就是传中的‘洗髓伐毛’之味？非大机缘者不能品味其妙？”
解雨臣默默地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决定今晚回去用消毒水洗三遍鼻子。
吴邪看着苏晚茗真的在一勺接一勺地吃，而且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精神头也足了不少，心里惊疑不定。难道墨渊这老狐狸真不是在胡闹，这看起来像黑暗料理的东西，真有奇效？
墨渊满意地看着苏晚茗吃得香甜，捋了捋头发，优哉游哉地坐回他的专属躺椅，重新戴上了耳机，仿佛刚才下厨的不是他。“凡人，不识真味。”他丢下一句，又沉浸在了他的游戏世界。
不管怎样，苏晚茗吃得开心，身体似乎也受益，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只是院子里那股味道，久久不散，恐怕需要一场大风才能彻底驱除。
傍晚时分，吴邪开始为晚上的行动做最后准备。他给苏晚茗洗了澡，换了睡衣，讲了一个特别长的睡前故事，直到家伙眼皮打架，才轻轻拍着她入睡。
“晚茗乖，妈妈……爸爸今晚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跟着胖叔叔和狐狸爷爷，要听话，好不好？”吴邪在她耳边轻声。
苏晚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手攥着吴邪的衣角，渐渐睡沉。
吴邪心翼翼地将衣角抽出来，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院子里，其他人都已准备就绪。张起灵一身利落的黑衣，背着他的刀，气息沉凝如渊。黑瞎子换了身更方便活动的深色衣裤，身上叮叮当当地挂了些不明用途的零碎，墨镜后的眼神锐利。解雨臣也换下了常穿的精致衣衫，一身简洁的黑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清隽，手里把玩着一柄看似普通却寒光内敛的短棍。
吴三省站在堂屋门口，看着整装待发的四人，眉头微蹙，却没多问，只沉声道：“心点。家里有我。”
吴邪点点头：“三叔，晚茗就麻烦您多照看了。”
“放心。”
胖子拍着胸脯：“你们就瞧好吧！保证把咱闺女和三叔伺候得妥妥帖帖！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墨渊依旧沉迷游戏，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算是送校
四人不再多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吴山居。
夜色渐浓，城市霓虹闪烁。吴邪、张起灵、黑瞎子、解雨臣四人，如同四把出鞘的利刃，朝着城西老码头那片被不祥阴影笼罩的区域，疾行而去。
而吴山居内，灯火温暖。苏晚茗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仿佛还在回味那碗“八珍涅盘羹”的古怪滋味。
胖子守在客厅，耳朵却竖得老高。吴三省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墨渊的键盘声噼啪作响，与这寂静的夜，形成一种奇异的背景音。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与守护，同时在无声地涌动。家与战场，在这一刻，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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