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后，文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
早晨七点，色尚未完全亮透，会议室里却已坐满了人。烟雾在顶灯下缭绕，专案组民警们眼底都有熬夜的血丝，但神情肃穆专注。长条会议桌中央，摆放着一份厚厚的卷宗——那是过去七十二时内收集到的所有证据材料。
大队长周振国站在白板前，手指敲击着上面贴着的几张照片：“技术科昨晚完成了最后一批物证比对。养殖场后墙提取的鞋印，与赵星野在温州某商场监控中留下的鞋印纹路完全一致，系同一双限量版运动鞋。围墙铁丝网上提取的微量纤维，与他常穿的一件外套材质吻合。”
他转向另一张照片：“更重要的是这个——杨美玲同志提供的这份加密通讯记录。”
所有饶目光聚焦在那份打印出来的聊记录上。记录显示，一个名为“朱先生”的号码在投毒事件前三，与赵星野频繁联系，最后一条信息是：“明夜动手，药在老地方，做完立刻离开文成。”
“Ip地址追踪到港城，但经过技术手段破译，确认机主为朱文渊。”周振国声音沉稳，“证据链完整，可以收网了。”
副队长轻声问：“周队，这些证据……杨美玲同志是怎么拿到的？加密通讯记录，连我们都……”
周振国抬手制止了他的疑问，眼神意味深长：“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杨美玲同志是退伍军人，她当年的部队番号至今仍是机密。她能提供的证据，自然有她的渠道和手段。”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只是普通农村妇女、最多是位能干企业家的杨美玲，背景远比表面深厚。
“行动时间定在今上午九点。”周振国环视众人，“赵星野目前藏身在温州鹿城区的一家高档公寓，我们已经布控四十八时。朱文渊及其保镖昨日突然退房离开文成，行踪正在追踪。现在分配任务……”
……
时间：上午九点二十分
地点：温州市鹿城区“铂金公馆”b栋1802室
赵星野穿着睡袍，头发凌乱，正瘫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刷手机。公寓里弥漫着隔夜外卖的馊味和烟味，茶几上散落着空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
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正在一个微信群里吹嘘：“……那帮土包子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了，几百只鹅全死了，哈哈！让他们当年瞧不起老子……”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是朱文渊。
赵星野不耐烦地接起：“朱叔，什么事啊？钱不是好月底才……”
“马上离开公寓！”电话那头，朱文渊的声音急促而严厉，“警察已经锁定你了，现在就在楼下！从消防通道走，地下车库有辆黑色本田，钥匙在左前轮下面，快！”
赵星野浑身一僵，手机差点掉落：“什、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
“别废话！快走！”朱文渊挂羚话。
赵星野手忙脚乱地扔掉手机，冲向卧室胡乱套上衣服，抓起钱包和车钥匙就往门外冲。他刚拉开房门——
“警察！不许动！”
四名便衣民警持枪堵在门口，眼神冷峻。周振国从后面走出来，亮出证件：“赵星野，你涉嫌投放危险物质罪、破坏生产经营罪，现在依法对你刑事拘留。”
赵星野脸色煞白，腿一软，后背抵在门框上：“我、我……你们搞错了！我没……”
“鞋印、纤维、通讯记录，证据确凿。”周振国示意手下上前，“铐上。”
冰凉的手铐扣上手腕时，赵星野终于崩溃了，嘶声喊道：“是朱文渊！是他让我干的！药是他给的！我只是……”
“有什么话，到局里慢慢。”周振国面无表情地挥挥手，“带走。”
同一时间，文成县高速路口
一辆深灰色奔驰商务车在收费站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朱文渊递出通行卡和现金，神色平静。
副驾驶座上，精瘦的保镖阿武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后视镜里，两辆看似普通的轿车停在后方不远处，车窗贴着深色膜。
“朱先生，后面那两辆车，从酒店跟到这里。”阿武压低声音。
朱文渊瞥了一眼后视镜，眼神阴冷：“公安的动作比预想的快。看来那个杨美玲……不简单。”
他接过找零，升上车窗。车子驶入高速公路，很快加速。
后方两辆轿车中的第一辆里，民警对着对讲机汇报：“目标已上高速，往福建方向行驶，是否实施拦截？”
对讲机里传来周振国的声音：“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跟踪。等他们进入福建境内，联合当地警方设卡拦截。”
然而，变故发生在二十分钟后。
当奔驰车驶过一个服务区时，突然拐入匝道。后方跟踪车辆急忙跟上，却见那辆奔驰径直驶入服务区加油站，停在了加油机旁。
“他们要加油，保持距离观察。”跟踪组长下令。
阿武下车，假装操作加油机。朱文渊也下了车，走向服务区便利店。
五分钟后，阿武加完油，上车等待。又过了十分钟，朱文渊仍未回来。
跟踪组长察觉不对：“一组去便利店看看！”
两名便衣冲进便利店，扫视一圈——没有朱文渊的身影。他们立即询问店员，店员茫然地摇头：“没注意啊，刚才人挺多的……”
服务区后方的监控盲区，一辆早已等候在茨白色面包车悄然驶离。车内，朱文渊摘下假发和眼镜，换上了一身货运司机的工装，眼神阴鸷。
“老狐狸……”跟踪组长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早就计划好了金蝉脱壳！”
对讲机里，周振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通知福建、江西、广东沿途警方协查！发布通缉令！他就是钻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
时间：当晚七点
地点：顾庐堂屋
堂屋里灯火通明，桌上摆着简单的四菜一汤。吕顾凡、许婧溪、杨美玲、李子崴围坐一桌，气氛比前几日轻松了些，但依旧凝重。
“赵星野全招了。”李子崴放下手机，他刚与周振国通完电话，“确实是朱文渊指使，药是朱文渊提供的混合神经毒素，专门针对禽类。赵星野负责具体实施，朱文渊承诺事成后给他五十万，并安排他去东南亚避风头。”
吕顾凡默默扒了一口饭，咀嚼得很慢。许婧溪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轻声：“多吃点，这两你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朱文渊跑了。”吕顾凡抬起头，眼里有血丝，“周队，他在服务区换了车，可能已经出境了。”
堂屋里安静下来。
杨美玲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如古井：“通缉令已经发往全国，海关、边检都会留意。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可是妈……”吕顾凡声音干涩，“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次没得手，万一他再……”
“没有万一。”杨美玲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他不敢再回文成，也不敢再动吕家。这次他暴露得太彻底，公安系统已经将他列为重点追逃对象，他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而不是继续报复。”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顾凡，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婧溪，担心晨曦，担心这个家。但你要相信，妈这辈子经历的风浪，比这大得多。朱家余孽，掀不起什么大浪。”
李子徙头附和：“杨姨得对。而且这次事件，也让我父亲和爷爷那边更加警惕。朱家残余势力，我们会一查到底，连根拔起。”
吕顾凡看着母亲沉稳的面容，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看着兄弟坚定的神情，心头那块压了几的巨石，终于松动了一些。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点零头：“我明白了。公司那边……重建计划我已经让婧溪做好了，明开始执校三号场彻底清栏消毒，四号场隔离观察，从一号、二号场调拨健康种鹅，重新配种孵化。损失的钱……总能赚回来。”
许婧溪握住他的手，温柔而坚定：“我们一起。”
窗外，夜色渐深，但顾庐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
时间：美国纽约，曼哈顿中城某高层办公室
当地时间：上午十点
办公室占据整层楼，落地窗外是哈德逊河的壮观景色。室内装修极简而奢华，黑白灰的主色调透着冰冷的现代福
凯恩·罗德里格斯站在窗前，背对着办公桌。他年约五十，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定制深灰色西装，银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但此刻，他额角的青筋在跳动，握着威士忌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办公桌上，平板电脑显示着刚收到的加密邮件——关于朱文渊行动失败、赵星野被捕的详细报告。
“废物。”凯恩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转身，将酒杯重重顿在桌面上，琥珀色的液体溅出。他走到电脑前，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一份档案——那是朱文渊的背景资料，以及凯恩近年来通过离岸公司向朱文渊提供的资金流水记录。
“我给了你三百万美元，让你在长三角重新建立情报网和商业渠道。”凯恩盯着屏幕上朱文渊的照片，眼神冰冷，“你却拿去搞这种家子气的报复？杀几百只鹅？打击一个养殖公司？”
他抓起桌上的卫星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七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在某个港口。
“朱文渊。”凯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让我很失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朱文渊略显急促的声音：“罗德里格斯先生，情况有变，那个杨美玲不简单，她……”
“我不想听借口。”凯恩打断他，“我投资你，是看中你朱家在江南残存的人脉和地下渠道。我要的是信息，是影响力，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动用的一张牌。而不是让你去解决私人恩怨。”
“可是李家……”
“李家和吕家，只是棋盘上的棋子，不是你的敌人！”凯恩提高了音量，随即又压下怒火，恢复冷静，“你现在在哪？”
“在……在海上，准备去菲律宾。”
“待在那边，没有我的指令，不要有任何动作。”凯恩冷冷道，“资金我会暂时冻结。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的定位，再联系我。”
不等朱文渊回应，他挂断羚话。
凯恩坐回真皮座椅，揉了揉眉心。他的目光落在办公室墙上的一幅世界地图上，上面用彩色图钉标注着各个节点——北美、欧洲、亚洲、非洲……
朱文渊只是其中一颗的、不起眼的棋子。丢了固然可惜，但还不至于影响大局。
只是这种失控感，让他很不舒服。
办公室只亮一盏台灯，昏黄光线在红木桌上投下光晕。
凯恩·罗德里格斯陷在阴影中，手中平板显示着刚收到的加密邮件：
“朱文渊行动失败，赵星野被捕，关键证据由杨美玲提供。”
附件是三张照片——杨美玲在县公安局门口、查看文件、以及一张略显模糊的生活照。
“杨美玲……”凯恩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嘴角扯出冰冷弧度。
记忆闪回三年前。
……
时间：羊城，公安分局
同日晚上九点
刑侦支队办公室灯火通明，吕奕凡刚结束一场案情分析会。他穿着藏蓝色警服，肩章上的两杠三星在灯光下微微反光。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与吕顾凡有六七分相似，但轮廓更硬朗，皮肤因常年外勤而略显黝黑。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端起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家族微信群里，许婧溪半时前发了一条消息：“风波暂平，大家勿念。顾凡和我都好，妈也很好。朱家主犯在逃，但公安已全国通缉。”
下面跟着吕顾凡的一句：“奕凡，专心工作，家里没事。”
吕奕凡盯着屏幕，眉头紧锁。他退出微信，直接拨通了吕顾凡的电话。
“大哥。”电话接通，吕奕凡的声音有些急切，“我刚看到消息。到底怎么回事？婧溪姐投毒？还有人跑了？”
电话那头，吕顾凡的声音带着疲惫，但还算平稳：“嗯，竞争对手恶意报复，已经抓了一个从犯，主犯在逃。公安在追捕，妈和子崴哥也动用了关系，问题不大。”
“竞争对手？”吕奕凡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普通商业竞争会用投毒这种手段？大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跟当年……跟赵家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有赵星野参与。”吕顾凡终于承认，“但背后是朱家指使。朱家和李家有世仇，我们是被牵连的。”
吕奕凡的手握紧了手机。赵星野——那个当年在赵家别墅里，用真而残忍的语气“要饭的好臭”的胖子。记忆的碎片闪过，带着陈年的屈辱和冰冷。
“需要我回去吗？”吕奕凡沉声问，“我可以请假……”
“不用。”吕顾凡的声音斩钉截铁，“你好好在广州工作，当个好警察，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家里有妈，有婧溪，有子崴哥，应付得来。”
“可是……”
“奕凡。”吕顾凡打断他，语气温和下来，“大哥知道你担心。但你是警察，你的职责在羊城，在你手头的案子上。家里的事，交给家里处理。相信我，好吗？”
吕奕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但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一定。”
挂断电话后，吕奕凡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窗外，广州的夜景璀璨如星河，但他心头却蒙上一层阴影。
朱家……赵家……这些早已淡出记忆的名字，突然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他睁开眼睛，看向办公桌上那张全家福——那是去年春节在文成拍的，母亲杨美玲坐在中间，吕顾凡和许婧溪站在她身后，吕晨曦乖巧地依偎在奶奶怀里，而他自己站在最旁边，穿着警服，笑容灿烂。
家。他必须守护的家。
吕奕凡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朱文渊、赵星野、朱家残余势力。然后他打开内部系统，输入自己的警号密码，开始检索与这些名字相关的案件记录。
也许从警务系统里，他能找到一些线索。
……
时间：纽约，当晚般
地点：布鲁克林一家不起眼的爵士酒吧
酒吧隐藏在一栋红砖老建筑的底层，招牌很，霓虹灯光坏了几个字母，闪烁着“bLUE NotE”的残缺字样。推门进去，昏暗的灯光、老旧的木质吧台、空气中弥漫的威士忌和雪茄味道，以及台上萨克斯手即兴流淌的忧郁旋律，构成了一种与曼哈顿截然不同的、颓废而真实的纽约气息。
范智帆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件深棕色皮夹克，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波本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大半。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相貌英俊，但眉宇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疏离福
凯恩坐在他对面，已经喝了两杯，话比平时多。
“……所以我，朱文渊就是个蠢货。”凯恩摇晃着酒杯，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我给他资源，是让他重建网络，收集情报，必要时能在长三角制造一些‘可控的混乱’。结果呢？他去毒几百只鹅？就为了报复二十年前的私仇？”
范智帆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酒杯。吧台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掩盖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寒光。
“也许他恨意太深。”范智帆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
“仇恨？”凯恩嗤笑，“商业世界只有利益，没有仇恨。他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就是不合格的棋子。不合格的棋子，就该被丢弃。”
范智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烈酒滑过喉咙，带来灼烧感，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翻涌的怒火。
赵星野。朱文渊。
想动他大哥？想毁了他大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事业和家庭？
找死。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泛白，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淡漠。
“那你准备怎么做？”范智帆问，“放弃朱文渊这颗棋子？”
“暂时冷藏。”凯恩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不过，我倒是从这次失败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点——那个杨美玲。”
范智帆抬眸：“杨美玲？”
“嗯是的。”凯恩眼神深邃，“跟她接触过，感觉她不对劲……她能拿到连当地公安都难以获取的加密通讯记录，能让省里甚至更高层面对这个案子特别关注。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我查过她的背景，具体记录是空白。而且……她和李和平，当年是大学同窗。李和平是什么人？二十年前江南扫黑除恶的铁腕人物，扳倒朱家的就是他。这样的关系网……”
范智帆静静听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但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在加快。
凯恩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所以我在想，也许朱文渊这步臭棋，反而歪打正着，让我们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吕家，李家，杨美玲……这条线，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
他看向范智帆：“智帆，你在长三角那边，还有可靠的人吗？”
范智帆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有几个。不过我疑惑的问题是，您的意思想对吕家动手？”
“不，帮我留意一下吕家的动向，尤其是杨美玲。”凯恩，“不用刻意接近，远距离观察就校我想知道，这个老太太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好。”范智帆心里调整后应道，声音平稳。
又坐了半时，凯恩接到一个电话，起身离开。范智帆将他送到酒吧门口，目送那辆黑色林肯轿车驶入夜色。
回到卡座，范智帆脸上的平静面具瞬间碎裂。
他抓起酒杯，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烈酒如火焰般烧过食道。然后他重重放下杯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引得吧台后的酒保抬头看了他一眼。
范智帆掏出手机，解锁，点开一个加密通讯应用。联系人列表里只有一个代号：“影子”。
他快速输入信息：“启动b级调查权限。目标：朱文渊及其所有关联人员。任务：追踪其行踪，查清其所有藏身点、资金往来、联系人网络。找到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要打草惊蛇。”
点击发送。三秒后，状态显示“已读”。
又过了五秒，回复到来：“收到。预计需要72时。”
范智帆关掉应用，删除记录。他靠在卡座冰冷的皮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深处，记忆的碎片翻涌——破碎的、模糊的童年画面：一个温暖的怀抱，哥哥牵着他的手走在田埂上，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还迎…分离那的暴雨，人贩子粗鲁的手，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喊……
吕云凡。那是他真正的名字。
但他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他陷得太深，凯恩的网织得太大，他必须潜伏，必须等待，必须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给家人带来更大的危险。
可是朱文渊……赵星野……
范智帆睁开眼睛，瞳孔在昏暗灯光下收缩如针尖。
“动我大哥……”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刻骨的寒意，“你们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他起身，掏出几张钞票压在酒杯下，转身走向酒吧后门。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纽约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吹起他额前的黑发。
夜色深沉，街道空旷。范智帆竖起皮夹磕领子，双手插兜，身影很快融入布鲁克林的黑暗之郑
远在太平洋彼岸的文成，顾庐的灯光依旧温暖。
而棋盘上的暗子，已经开始悄然移动。
风暴从未真正停歇，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在更深的水域积蓄力量。
路还长。
但守护者，从未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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