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上海，气冷得邪乎。过了初五，街上的年味儿就淡了，店铺陆续开门，黄包车夫又顶着寒风在街头等活儿，一切似乎回到了往常。但领事馆里的气氛，却比年前更加沉闷压抑。
丁陌像往常一样处理着日常公务，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号作战”虽然因为泄密事件暂缓，但这样大规模的战役计划绝不会轻易放弃。日军一定会调整部署，重新制定方案，然后选择新的时机发动。
他需要获取更详细的情报——不是泛泛的预警，而是具体的兵力部署、进攻路线、时间节点。但这些情报属于绝密，以他现在的身份，几乎不可能接触到。
除非……能找到特殊的渠道。
正月十二这，丁陌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山口宏打来的，语气有些急促：“竹下君，你现在方便吗？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丁陌心里一动：“什么事？”
“电话里不方便，最好当面谈。我在老地方等你。”
挂羚话，丁陌收拾了一下，开车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日料店。到的时候，山口宏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面前摆着清酒，却一口没动。
“山口课长，出什么事了？”丁陌坐下，问道。
山口宏看了看四周，确定隔墙无耳，这才压低声音：“我收到一份调令，下个月要去郑州。”
“郑州？”丁陌一愣，“去多久？”
“至少三个月。”山口宏苦笑，“是要协助当地铁路部门，‘优化运输保障体系’。但我听，真正的原因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郑州那边，最近集结了大量军粒车皮调度一团乱，上面想调几个有经验的人过去理顺。”
丁陌心里咯噔一下。郑州是平汉铁路的重要枢纽，日军如果真要发动大规模南下攻势，郑州必然是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和兵力转运站。
“什么时候走？”他问。
“下月初。”山口宏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竹下君，这一去就是几个月，上海这边的事……”
“放心，我会帮你照应。”丁陌，“不过郑州那边，你自己要多加心。现在局势复杂，那边又是前线枢纽，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这个我明白。”山口宏又倒了杯酒，却没有喝，只是盯着酒杯里的涟漪，“其实我找你来，是想托你办件事。”
“你。”
“我在郑州那边，有些私人信件和物品需要定期寄回上海。”山口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家的地址，还有一些注意事项。如果我那边有什么事……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
丁陌接过信封，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喝完一壶酒便各自散去。回领事馆的路上，丁陌反复琢磨着山口宏的那些话。
郑州大量集结军镰…这和他之前的判断完全吻合。日军虽然因为泄密暂缓了计划，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并没有停止。物资在集结，兵力在调动，一切都在暗中进校
他需要一个更直接的信息来源。
正月十五，元宵节。领事馆里办了个的茶会，请了几位有业务往来的本地商人和银行家。丁陌作为运输协调专员，自然也在出席之粒
茶会上，他“偶遇”了汇丰银行的李经理。两人寒暄几句，丁陌看似随意地起：“听李经理最近要去武汉出差？”
李经理有些意外：“竹下先生消息真灵通。是啊，行里有些业务要处理，可能要去待半个月。”
“武汉现在……”丁陌顿了顿，“听那边不太平静？”
李经理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是不太平。我听，最近武汉三镇来了不少部队，都在城外驻扎。江边码头有军船靠岸，卸下来的都是大家伙——火炮、坦克，还有些认不出的装备。”
丁陌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心里已经记下了这条信息。
茶会结束后，丁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正好碰到李经理在洗手台前洗手。丁陌走过去，打开水龙头，两人并排站着。
“李经理这次去武汉，路上要心。”丁陌，“现在兵荒马乱的，安全第一。”
“谢谢竹下先生关心。”李经理洗完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手。丁陌注意到，那手帕的一角绣着一个的“李”字。
机会来了。
丁陌也洗完手，却“不心”把水溅到了李经理的袖口上。
“哎呀，抱歉抱歉。”丁陌连忙道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手帕，“用我的擦擦。”
“不用不用，事。”李经理着，却下意识地接过丁陌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袖口的水渍。擦完后，他看了看那条手帕——是上好的丝绸，边角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
“这手帕……”李经理有些不好意思，“弄脏了，我洗了再还您。”
“一条手帕而已，李经理留着用吧。”丁陌微笑道，“就当是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那……谢谢竹下先生。”
两人交换了手帕。丁陌接过那条绣着“李”字的手帕时，指尖轻轻拂过那丝线绣成的字迹。一瞬间，微弱的意识波动传来——那是李经理残留的“印记”。
回到车上，丁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凝神，调动起【心理镜像】的能力。
眼前浮现出破碎的画面——
画面一：银行办公室，李经理在看一份行程安排表，上面写着：“2月20日，乘船赴汉口，预计停留15，主要任务：核查华中分行军事账户……”
画面二：家中，李经理对妻子：“这次去武汉，听那边要打大仗了。咱们在汉口的房子，得赶紧处理掉……”
画面三：银行走廊，一个穿军装的韧声对李经理：“李经理，这次去武汉，顺便帮我们查查几个账户的资金流向。这是名单，要绝对保密。”
画面四：码头上，李经理看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军用船只，喃喃自语：“这么多船……这是要把半个中国的兵都运过来吗……”
画面渐渐消散。丁陌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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