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现，血月刚消失在空。
各营作战人员检查装备，修炼者调息运气。篝火余烬在晨风中飘起零星火星，很快又被靴底踩灭。
林枫走出帐篷时，冷虹和杨雪见已整装待发，两人都换上了轻便的皮甲，武器收入特制的鞘中，尽量减少行进时的声响。
赵家营地那边，赵龙带着两个人走来。一个是赵娜，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衣，腰间挂着两柄短刀，马尾高高束起，显得干练利落。另一个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气息内敛，腰间挂着一柄细长的苗刀，赵家暗卫统领，赵七，六阶巅峰，擅长潜行刺杀。
“林枫兄弟，早。”赵龙拱手，“人齐了，出发？”
林枫点头，看向冷虹和杨雪见：“跟紧我。”
六人离开营地，向山腰走去。
沿途，各势力的目光如影随形。山营地中，清虚子抚须望着他们的背影，对身旁的柳乘风低语：“让暗哨跟上，保持三里距离，不可靠近。”
南部隐世家族联盟里，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黑袍老者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赵家与那持轩辕剑的子联手了……有趣。”
尸族西装男舔了舔嘴唇，发出沙哑的笑声：“去吧，去吧……多进去几个，血食才够分。”
九尾狐蜷缩在石头上，九条尾巴微微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扫了一眼林枫的背影，又缓缓闭上。
魔族黑雾中，传来低低的嘶语：“轩辕剑……人皇气息……威胁……清除……”
各方心思各异，但都没有阻拦。
六人很快来到山腰，站在灵雾边缘。
近距离观察，这雾更加诡异。它白得纯粹，浓得化不开，边缘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雾中隐约可见的楼阁虚影比昨夜更加清晰，甚至能分辨出飞檐斗拱的轮廓。仙乐声也清晰了些，仿佛就在百步之外演奏，却又遥不可及。
林枫伸手，触碰雾的边缘。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不是水汽的湿润，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凉，也有一种刺痛福他调动一丝空间之力探入，发现雾中什么也看不到，如同一个活着的迷宫。
“这雾……有问题。”林枫收回手，“进去后，视线最多能看三丈，神识感知会被压制到十丈内。而且空间在不断变化，很容易迷失方向。”
赵龙面色凝重：“难怪进去的人出不来。林枫兄弟，你有办法吗？”
林枫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能感应到雾中能量的流动方向。能量最浓郁的地方，应该就是灵雾的源头，也是……危险最大的地方。我们顺着能量流动的边缘走，不深入核心，只在外围探查。”
“好。”赵龙点头，“你带路。”
林枫迈步，踏入雾郑
瞬间，世界变了。
身后山脚的谷地、营地、人群，全部消失。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三丈。脚下的山路变得模糊不清，四周的树木只剩扭曲的黑影。仙乐声在耳边萦绕，时而清晰，时而缥缈，扰人心神。
冷虹和杨雪见紧随林枫左右。赵龙、赵娜、赵七跟在后面，三人呈三角队形，彼此照应。
六人沿着林枫感知到的能量流动边缘，缓慢前进。
雾中寂静得可怕，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偶尔有风吹过，雾气翻涌，露出前方一段路径，但很快又被填满。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林枫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有东西。”他低声道。
众人屏息凝神。
前方雾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很多脚在落叶上爬校
紧接着，一群黑影从雾中浮现。
是丧尸。
它们体型瘦长，四肢着地，爬行速度极快，眼睛赤红，口中滴落粘稠的涎液。数量不下五十！
“爬行者！”赵七低喝，“准备战斗！”
众人立刻拔出武器。
丧尸群发现猎物，发出兴奋的嘶吼，加速扑来！
林枫没有动，只是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扑来的丧尸群，轻轻一握。
咔咔咔
前方十丈范围内的空间骤然凝固！那些扑在半空的丧尸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纷纷坠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动作迟缓了十倍！
“杀。”林枫吐出个字。
冷虹动了。
承影剑出鞘，化作一道冰蓝流光，在凝固的空间中穿梭。剑锋所过之处，丧尸头颅滚落，切口平滑如镜，连血液都被冻结。
杨雪见双手结印，地面钻出无数带刺藤蔓，缠住那些未被空间凝固波及的丧尸，尖刺注入麻痹毒素。
赵娜身形如鬼魅般闪出，双刀挥舞，刀光交织成网，将一头头丧尸肢解。
赵七的苗刀更快，只见刀光一闪，三头丧尸的头颅同时飞起。
赵龙没有出手，只是站在原地，警惕地扫视四周，作为七阶强者，他的任务是防备可能出现的更强大的敌人。
战斗在十息内结束。
五十多头爬行种丧尸，全灭。
众人收刀，警惕地看向雾中深处，这些丧尸的出现，意味着这片区域已经被尸族控制。
就在这时，雾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雾中走出。
那人身高两米五，皮肤苍白如纸，穿着一身破烂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高级西装的衣物。他面容俊美却死气沉沉，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瞳孔。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裸露的皮肤上浮现着暗红色的尸纹。
正是昨日在山脚下见过的那位尸族西装男尸王！
赵龙瞳孔收缩，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气息锁定对方。
林枫却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因为他看到，尸王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中等，穿着普通的休闲服，皮肤呈青灰色，眼睛赤红，但眼神……却有着人性的清明。他面容普通，但林枫一眼就认出来了。
“孙宇？”
孙宇看向林枫，嘴角扯出一个憨厚的笑。
“林……枫……”
声音嘶哑，喉咙间咕噜噜，发音不清，但能听出的是林枫的名字。
林枫心中一震。
孙宇，是他末世初期救下的一个普通学生。在许氏集团为了让他们上顶楼对抗许大公子，他们几人留下来抵挡许氏集团的马仔，被残忍杀害，最终变成丧尸。孙宇他们复活后，自己离开了基地，消失在废墟汁…
没想到，再见面时，他已成了一方势力之主。
“你……还认得我？”林枫问。
孙宇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记忆……还在……只是……身体……变了。”
他话很慢，很吃力，但每个字都得很清楚。
西装尸王发出沙哑的笑声：“孙宇……是我族……新晋的……王。他……很特别……保留了……大部分……人性。”
赵龙警惕地看着西装尸王：“你们想做什么？”
西装尸王歪了歪头，黑色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枫身上：“我们……不想……战斗。我们……来……传话。”
“传话？”林枫眯起眼睛。
孙宇上前一步，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林枫。
下一刻，林枫感到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传来。他没有抗拒，放开了一丝识海防御。
精神连接建立。
不是语言，而是意念的直接传递——
“林枫……听我……时间不多……”
孙宇的意念传来，带着焦急。
“尸族……分裂了……两派……”
“一派……以‘血牙’为首……”意念指向西装尸王，“他们……想打开封印……迎接各族神灵降世……特别是……樱花国那边的‘照’一脉……他们本土已经彻底沦陷……急需外界力量救援……”
“另一派……以我为首……”孙宇的意念更加清晰，“我们……不想迎接神灵降世……因为……我们觉醒的血脉记忆告诉我们……上古时期……各族降临……对凡人界……不是好事……”
“尸祖‘将臣’……当年就是相信了神灵的承诺……带领尸族迎接降临……结果……”
意念传递来一幅破碎的画面——
无数尸族跪伏在地，迎接从而降的光芒。光芒中，隐约可见神圣威严的身影。但下一刻，光芒化作锁链，将尸族一个个被奴役，被炼化成战争工具。尸祖将臣怒吼反抗，却被数道神光贯穿，最终陨落……
画面破碎。
“各族降临……不是为了‘拯救’……而是为了……收割……”
“凡人界……在他们眼汁…只是……牧场……”
“人族的气运，生灵的血肉，修炼者的神魂，哪怕各族的恐惧，信仰，都是他们……需要修炼的资源……”
“封印松动……是灾难……不是机遇……”
意念传递到这里，忽然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
西装尸王血牙忽然发出痛苦的嘶吼，双手抱住头，黑色眼睛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们……发现了……快……走……”
孙宇的意念也急促起来：“林枫……心……泰山雾中，有机遇，但危险更多…！雾的源头……迎…‘祭坛’……他们在用进去的人……血祭……加速……封印破碎……”
【还迎…心……妖族和魔族……他们中也迎…想打开封印的……激进派……】
“我们……会尽量……拖住……血牙一派……但……撑不了太久……”
“你……快走……这里……危险……”
精神连接中断。
孙宇踉跄后退一步，赤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疲惫。他看向林枫，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出两个字：
“快……走……”
血牙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黑色眼睛中的杀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挣扎、痛苦、无奈。
他转身，对孙宇低吼：“走……他们……来了……”
雾中深处，传来更多的嘶吼声，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是血牙一派的……其他尸王……”赵龙脸色一变，“至少三个七阶！”
林枫当机立断：“撤！”
六人转身，向雾外疾退。
身后，雾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嘶吼声、骨骼碎裂声是孙宇和血牙，在与赶来的其他尸王交战，为他们争取时间。
众人冲出灵雾边缘，回到山腰。
回头望去，灵雾依旧翻涌，仙乐依旧缥缈，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幻觉。
赵龙脸色铁青：“尸族内部分裂……激进派想打开封印迎接神灵降临……保守派反对……泰山雾中是陷阱……祭坛……血祭……”
他每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
赵娜咬着嘴唇：“那些进去的人……都成了祭品？”
“恐怕是。”杨雪见脸色苍白，“难怪进去的人出不来……”
冷虹握紧剑：“我们现在怎么办？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势力？”
“他们不会信的。”林枫摇头，“就算信了，也会有更多人想进去不是送死，而是想趁机夺取‘祭坛’的控制权，分一杯羹。”
人性，在末世中经不起考验。
赵龙深吸一口气：“林枫兄弟，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枫望向雾中深处，眼神深邃。
“等。”
“等？”
“等更多人进去，等祭坛开启，等雾散。”林枫缓缓道，“祭坛需要血祭加速封印破碎，但血祭也需要时间。当祭坛开启时，雾可能会散去一部分，露出里面的真容。我们再去寻找自己的机遇。”
“可那要死多少人……”赵娜不忍。
“他们自己选的。”林枫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我们警告过，他们不听，那就怨不得别人。末世……本就是大浪淘沙。”
他转身，向山下走去。
“先回营地。这个消息……暂时保密。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更多准备。”
众人沉默着跟上。
山脚下，谷地依旧热闹。各方势力还在讨论着如何进入灵雾，如何夺取机缘，如何壮大自己。
林枫回到营地，五女立刻围上来。
“怎么样？”夏岚问。
林枫简单了情况。
众人听完，都沉默了。
许久，赤练冷笑：“果然，末世最可怕的……还是人心。不对，是尸心、妖心、魔心……”
杨雪见轻叹：“那我们……真的要等吗？”
“等。”林枫点头，“但也不能干等。我们也要干一些事。”
林枫看向赵家营地的方向，“赵家是盟友，可以深交。其他势力……可以试探，但不要完全信任。”
他望向西方，“还有，派人回S市，通知王岳，让他做好准备。如果泰山真的失控……S市必须提前布防。”
“我去。”冷虹道。
“不，你留下。”林枫摇头，“夏岚，你和马莉莉回去。你们的速度最快，路上心。”
夏岚点头：“好。”
马莉莉也用力点头：“我、我一定把消息带到！”
林枫又看向赤练：“你潜入其他势力营地，收集情报，尤其是妖族和魔族那边的动向。记住，安全第一，不要暴露。”
赤练舔了舔嘴唇：“明白。”
“冷虹、杨雪见，你们跟我一起，继续在外围观察灵雾的变化。”
众人领命，各自行动。
林枫独自站在营地边缘，望向山腰那片翻涌的灵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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