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妖塔之外，方圆十里的高原上，厮杀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能量爆炸声混作一片，将这片千年寂静的雪域染成战场。
妖塔封印松动的这段时间里，大量魔气外泄，滋生了数以万计的“妖民”。这些妖民原本是高原上的生灵，雪豹、牦牛、岩羊，甚至一些四部族的战士，在魔气侵蚀下变异，变得狂暴嗜血，肉身强化，有些甚至觉醒出喷吐毒雾、操控冰霜的能力。
此刻，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向妖塔涌来，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要守护那座正在沉入血海的巨塔。
而阻挡它们的，是高原四部族的联军。
“顶住！不能放一个妖民靠近妖塔！”贡嘎部的格桑扎西拉开硬弓，一箭射穿三百步外一头变异雪豹的眼眶。箭矢上的藏文咒符炸开，将那雪豹的脑袋整个炸碎。
但更多的妖民涌上来。
“太多了！”朗日部的战士挥舞弯刀，砍翻一头人立而起的牦牛妖民，却被侧面扑来的岩羊妖民撞飞，胸骨碎裂，口喷鲜血。
宁玛部的一位身披红色僧袍、手持法杖的老喇嘛，高举法杖，杖顶的铜铃摇晃，发出清越的铃声。铃声所过之处，妖民的动作迟缓了一瞬，周围的战士趁机扑上，将其斩杀。
萨迦部的战士则更擅长配合。他们三人一组，两人持盾顶住冲击，一人持长矛从盾牌缝隙中刺出，专挑妖民的关节、眼睛、咽喉下手。但妖民的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就有组被冲散，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样下去不行！”萨迦部的族长一刀劈开面前妖民的脑袋，回头吼道，“各部伤亡都在增加！必须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朗日部的族长是个粗壮的汉子，他挥舞着沉重的铁棒，一棒砸碎一头牦牛妖民的头骨，喘着粗气，“杀！杀光它们！不然等塔里的东西出来，我们都得死！”
“杀光？得轻巧！”宁玛部老喇嘛法杖一顿，震退周围三头妖民，“你看看！这些妖民杀不完！塔里还在往外冒魔气，每死一个妖民，魔气就多一分，很快就会孕育出新的！”
四部首领边战边吵，联军阵线开始松动。
就在这时！
一道冰蓝色的剑光从侧翼切入战场！
剑光所过之处，空气冻结成冰，十几头妖民保持着前颇姿势被冻成冰雕，然后“咔嚓”碎裂成满地冰渣。
冷虹手持承影剑，身影在妖民群中穿梭。她的动作不快，但每一剑都精准致命，不是刺穿心脏，就是斩断颈骨。承影剑的特性让她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妖民往往还没发现她，就已经倒下。
“是林木基地的人！”格桑扎西眼睛一亮。
话音刚落，另一侧传来沉闷的轰鸣。
夏岚扛着一挺改装过的重机枪，枪口喷出半米长的火舌！子弹不是普通的金属弹，而是灌注了火系气劲的“爆裂弹”，每一发子弹射入妖民体内都会炸开，将妖民炸成碎肉！她站在一块巨石上，哈哈大笑：“来啊！畜生们！尝尝姑奶奶的子弹盛宴！”
妖民群被撕开一个缺口。
紧接着，杨雪见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中央。她双手结印，龙泉剑悬浮在身前，剑尖朝下，插入地面。
“地缚，藤蔓丛生！”
地面震动，无数粗壮的、带着尖刺的藤蔓破土而出，缠住周围上百头妖民的腿脚。藤蔓上的尖刺刺入妖民皮肉，注入麻痹毒素。妖民挣扎、嘶吼，但动作越来越慢。
“趁现在！”杨雪见喝道。
赤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藤蔓间穿梭。她手中的金属长鞭化作数十道残影，每一鞭都抽碎一头妖民的头颅。长鞭上附着的火焰气劲将妖民的尸体点燃，化作一个个火炬。
马莉莉则站在杨雪见身边，手持工布剑。她没有冲进妖民群，而是专挑那些突破防线、冲向贡嘎部战士的漏网之鱼。她的剑法没有冷虹精准，没有夏岚狂暴，没有赤练诡谲，每一剑都蕴含着力道，将妖民劈退、劈伤，给身后的贡嘎部战士创造补刀的机会。
有了这五饶加入，战场局势顿时逆转。
尤其是杨雪见的木系法术，大范围控制妖民，极大减轻了四部联军的压力。冷虹和赤练的定点清除，夏岚的火力压制，马莉莉的防线补漏，五人配合默契，短短一刻钟就斩杀近千头妖民！
“好……好强！”朗日部首领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用藤蔓的女人……是古武传承者？”宁玛部老喇嘛眯起眼睛，“还有那个用冰剑的……是异能觉醒？”
“别管那么多了！”萨迦部首领一刀劈死一头妖民，吼道，“趁现在，反击！”
四部联军士气大振，开始反推。
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日头西斜，最后一批妖民倒在距离妖塔三里外时，战场上已经堆满了尸体——有人类的，更多的是妖民的。鲜血将雪地染成暗红色，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四部联军，伤亡惨重。
贡嘎部原本有战士五百，现在能站着的不足三百，而且人人带伤。朗日部更惨，六百战士只剩两百出头，首领左臂被妖民咬掉一块肉，深可见骨。宁玛部战士最少，只有三百，但因为有老喇嘛的法术加持，反而损失最，还剩两百余人。萨迦部战士悍勇，但战术死板，七百战士折了四百多，是损失最惨重的一部。
各部首领清点完伤亡，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
“活佛大人……还没有出来。”格桑扎西望向远处那座沉寂的妖塔，眼中满是担忧。
“塔也不震了，魔气也不冒了。”朗日部首领撕下一块布条包扎伤口，咬牙道，“该不会是……”
“闭嘴！”宁玛部老喇嘛厉喝，“活佛大人佛法无边，定能镇压妖塔！”
萨迦部首领冷笑：“佛法无边？那现在塔里怎么没动静了？要我，赶紧派人进去看看，要是活佛大人真出了事……”
“你去？”杨雪见冷冷瞥了他一眼。
萨迦部首领噎住。开玩笑，现在妖塔虽然沉寂，但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刚才那些妖民已经够可怕了，塔里的东西……
他闭嘴了。
这时，贡嘎部的探子骑马奔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报！各部派去清理妖塔周边矿脉的队伍已返回！”
“情况如何？”格桑扎西急忙问。
“妖塔魔气外泄期间，共有六条灵晶矿脉被妖民占据。如今妖民被清剿，矿脉已全部收复。”探子顿了顿，“按照战前约定，谁收复的矿脉归谁。贡嘎部收复三条，朗日部一条，宁玛部一条，萨迦部……一条未得。”
“什么？！”萨迦部首领暴怒，“我部伤亡最重，为何一条矿脉都没得到？！”
探子低头：“萨迦部负责清理的‘黑石谷’矿脉，被妖民破坏最严重，矿道坍塌，短时间内无法开采。且……且朗日部在清理自己那条矿脉时，‘顺路’将黑石谷残留的妖民也清剿了，所以……”
“所以黑石谷矿脉现在归朗日部了？”萨迦部首领看向朗日部首领，眼中冒火。
朗日部首领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怎么，你有意见？战前好了，谁打下来归谁。我部将士拼命打下两条矿脉，有什么问题？”
“你！”萨迦部首领拔刀。
“够了！”宁玛部老喇嘛法杖一顿，地面震了震，“活佛大人还在塔内，你们就在这里争抢矿脉，成何体统！”
众人一滞。
老喇嘛看向格桑扎西：“贡嘎部，你部得了三条矿脉，未免太多了些。不如分出一条，给萨迦部，平息纷争。”
格桑扎西还没话，夏岚扛着枪走过来，枪口有意无意对着老喇嘛：“老头，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三条矿脉，有一条是我们林木基地打下来的。怎么分，得问我们。”
老喇嘛眯起眼睛：“女施主，这是高原四部族内部事务，外人还是……”
“外人？”冷虹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老喇嘛身侧，承影剑的剑尖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三寸，“没有我们这些‘外人’，你现在已经死在妖民手里了。”
老喇嘛脸色一变，没敢动。
杨雪见走上前，按住冷虹的手腕，对老喇嘛微微一笑：“大师勿怪。我们无意干涉四部内政，只是这矿脉分配，确实该按战前约定。贡嘎部三条矿脉，其中一条归我们林木基地，作为我们协助作战的报酬。另外两条，是贡嘎部自己打下来的，如何处理，由贡嘎部决定。”
她看向格桑扎西：“格桑兄弟，你呢？”
格桑扎西深吸一口气，对老喇嘛和其他两部首领抱拳：“三位，这次能清剿妖民、收复矿脉，多亏林木基地的几位朋友。我贡嘎部不是贪得无厌之辈，愿将三条矿脉中的‘白狼谷’矿脉，每年产量的三成，分给林木基地。至于另外两条矿脉……”
他顿了顿：“我部愿让出一条，给萨迦部。”
萨迦部首领一愣，随即脸色缓和：“当真？”
“当真。”格桑扎西点头，“但有个条件，这条矿脉的开采权归你部，矿脉所在的山谷地界，仍属我贡嘎部。且今后十年，你部每年需向我部缴纳该矿脉产量的一成，作为‘地租’。”
萨迦部首领皱眉，算了算账——虽然要交一成地租，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而且矿脉在手，就有了持续的资源，能培养更多战士。
“好！我答应！”他点头。
朗日部首领不干了：“凭什么萨迦部能白得一条矿脉？我部也损失惨重！”
“你部不是已经得了两条吗？”格桑扎西反问。
“那是我们打下来的！”
“所以萨迦部这条，也是‘打下来’的，只不过是我部打下来，让给他们的。”格桑扎西语气强硬，“朗日首领若是不满，可以自己去打一条。我记得北边还有几处矿脉，被零散妖民占据，朗日部战士勇猛，想必不难拿下。”
朗日部首领被噎得不出话。北边那些矿脉储量低、开采难，跟六大主矿脉根本没法比。
宁玛部老喇嘛见局势已定，叹了口气：“既然贡嘎部大度，愿意让利，那便如此吧。只是……活佛大人迟迟未出，妖塔又沉寂得诡异，老衲心中不安。不如我们各部派一队精锐，入塔查探？”
格桑扎西看向杨雪见。
杨雪见摇头：“林枫还在里面。我们相信他。若他现在需要我们进去，会发信号。若没有信号……明他暂时安全，或者……我们进去也帮不上忙。”
她望向那座在夕阳下投出漫长阴影的妖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语气依然坚定：“我们等。”
四部首领面面相觑，最终没再什么。
各部开始收拢伤员，清理战场，搭建临时营地。
而妖塔之内……
第八层废墟中，林枫依然昏迷。
但他手腕上的佛珠持续散发着温润的佛光，护住他的身体。周围的魔气早已被净化干净，只剩下破碎的岩石和干涸的血迹。
林枫体内，紫薇太乙图自行运转。
不是主动修炼，而是功法感应到宿主重伤，自发护主。星辉般的能量在破损的经脉中流淌，修复裂痕，疏通淤塞。太极内功也缓缓运转，调和阴阳，平复翻腾的气血。
他的伤势太重了。
引爆内空间，强行将两大魔将拉入其中同归于尽，这种伤及本源的举动，换做其他八阶强者，恐怕已经经脉尽碎、修为全废。但林枫不同，他有紫薇太乙图这等上古功法护体，有活佛的佛珠镇压伤势，更重要的……是体内那道“人皇印”虚影在最后关头护住了他的心脉和神魂。
此刻，他识海中，紫薇太乙图缓缓展开，图卷上的星辰一颗颗亮起，洒下星辉，温养他受损的神魂。丹田气海中，太极图缓缓旋转，将那些因内空间爆炸而紊乱的空间之力一点点梳理、归位。
他的呼吸，从一开始的微弱断续，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胸口那道被波旬拳风擦出的伤口，在星辉的照耀下开始愈合，新生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骨折的左臂，骨骼在太极内功的温养下重新对接、愈合。
但最麻烦的，是内空间的崩溃。
那是他空间能力的根基，是独属于他的“世界”。强行引爆，等同于自毁道基。此刻，他体内原本开辟内空间的位置，只剩一片混沌的虚无，无数空间碎片在其中飘荡、碰撞。
想要恢复，需要时间。
需要……大量的时间。
佛珠微光闪烁，传递来一股温和的意念，不是活佛的意念，而是佛珠本身蕴含的、历代活佛加持的祝福之力。那力量渗入林枫体内，帮助他梳理混乱的空间碎片，稳定那片混沌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
林枫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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