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亮透，窗纸泛着淡淡的青白，宝就被院儿里的鸡叫声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耳边还能听见老母鸡“咯咯咯”的叫唤，混着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吠，衬得清晨格外清静。
“醒啦？”阿婆的声音从外屋传来，带着刚起身的沙哑，“快穿衣裳，水已经烧好了，洗漱完咱们就去河边。”
宝应了声，手脚麻利地穿上衣服——是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了两圈才刚好。他趿着布鞋走到外屋，桌上已经摆好了搪瓷盆，盆里的水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他的毛巾和一块胰子。阿婆正蹲在灶房门口，往两个木桶里装着昨晚晾好的凉水，木桶上的铁环被磨得发亮，提手处缠着粗布，是阿婆怕磨手特意缝的。
宝洗完脸，又喝了碗温乎乎的玉米粥，胃里暖暖的。阿婆已经把木桶扛到了肩上，她微微弯着腰，一手扶着桶沿，一手牵起宝：“走啦，晚了河边的石头台阶该滑了。”
两人出了院门，清晨的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凉丝丝的。路边的草叶上挂着露珠，宝不心踩上去，鞋底立刻沾了层湿意。慢慢亮起来，东边的空染着淡淡的粉，远处的树林变成了深绿色的剪影，偶尔有鸟儿从树上飞起来，翅膀扑棱的声音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河边。河水清清的，映着上的霞光，泛着粼粼的光。河边已经有几个人在挑水了，大多是村里的大伯大婶，看见阿婆都笑着打招呼：“张婶，今来得早啊！”
“早，早，”阿婆也笑着应着，牵着宝走到最边上的石头台阶，“这边人少，咱们在这儿装水。”
台阶上有点滑，阿婆先把木桶放下去，让宝站在台阶最上面等着，自己则心翼翼地往下走了两步。她拿起水瓢，往桶里舀水，河水溅起的水花，落在石头上，发出“叮咚”的轻响。宝趴在台阶边，看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鱼身细细的，银闪闪的，一碰到水瓢的影子就飞快地躲走了。
“宝，别靠太近，心摔下去。”阿婆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很快，两个木桶就装满了水，水面稳稳的，几乎要漫到桶口。阿婆把水瓢递给他：“你也来试试？轻轻舀，别洒了。”
宝接过水瓢，心翼翼地伸到水里，水瓢刚碰到水面就晃了晃，他赶紧握紧，慢慢舀起半瓢水。水清澈见底，能看见瓢底的木纹，他把水倒进桶里，水花溅在手上，凉丝丝的。阿婆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不错，比上次稳多了。”
等阿婆把木桶重新扛到肩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洒在河面上，像撒了一把金子。河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妇女在河边捶衣服，木槌敲打石板的声音“砰砰”响，还有孩在岸边追着玩，笑声顺着河水飘远。
“阿婆，你看！”宝忽然指着河对岸，“那边有鸭子！”
阿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河对岸的芦苇丛里，几只白鸭子正浮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游着，时不时把头扎进水里找食。“那是李叔家的鸭子，每都来河边放，”阿婆，“等咱们挑完水回家，正好能去李奶奶家看兔子。”
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牵着阿婆的手走得更快了。回去的路上，阿婆走得比来时慢些，肩上的木桶晃了晃，偶尔有几滴水滴下来，落在地上，很快就渗进了土里。宝想帮阿婆提桶，却被阿婆笑着推开：“你还，等再长高点，阿婆就教你挑水。”
回到家，阿婆把水倒进缸里，刚倒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宝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李奶奶，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颗水灵灵的西红柿。“张婶，刚摘的西红柿，给宝尝尝鲜。”李奶奶笑着走进来，把篮子递到阿婆手里。
“你这又是何必，总给孩子送东西。”阿婆接过篮子，拉着李奶奶坐下，又给她倒了碗水。
“跟我客气啥，宝上次还帮我捡柴火呢，”李奶奶摸了摸宝的头，“对了，你们不是要去看兔子吗？刚好我家那几只兔子昨刚断奶，正活泼呢。”
宝一听，立刻拉着阿婆的衣角：“阿婆，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阿婆笑着点头：“好，好，现在就去。”
李奶奶家就在隔壁胡同，走两步就到了。院子里搭着个兔笼，里面有三只兔子，雪白雪的毛，耳朵尖尖的，看见人过来，就凑到笼边，鼻子一抽一抽的。李奶奶打开笼门，心地抱出一只兔子，递到宝怀里：“轻轻抱，别弄疼它。”
宝双手捧着兔子，兔子身上暖暖的，毛软软的，蹭得他手心发痒。兔子睁着红红的眼睛看他，嘴巴轻轻动着，像是在吃东西。“它好乖啊，”宝声，生怕吓着兔子，“它叫什么名字呀？”
“还没起名字呢，”李奶奶笑着，“你要是喜欢，就给它起个名字吧。”
宝歪着脑袋想了想，看着兔子雪白的毛，又想起早上河边的霞光：“叫它‘雪球’好不好？像雪一样白。”
“好，好名字！”李奶奶拍着手，“以后它就叫雪球了。”
宝抱着雪球，又看了另外两只兔子，一只耳朵尖上有点灰，一只尾巴短短的，他又给它们起了“灰尖”和“短尾”的名字。直到阿婆该回家做午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雪球放回笼里，还跟李奶奶约好，下午再来给兔子喂菜叶。
走回家的路上，宝还在念叨着兔子，阿婆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嘴角一直带着笑。院门口的星星花已经开了，粉嫩嫩的花瓣朝着太阳，像一个个喇叭，宝蹲下来看了看，花瓣上还沾着露珠，亮晶晶的——今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这么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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