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重梯车顶部的三四十名梁军重甲兵，被葡萄弹横扫而过。铁球击穿铁甲，打断骨骼，将人体撕碎。平台上瞬间变成屠宰场，残肢断臂和内脏泼洒得到处都是。
另一架重梯车的跳板被命中，连接机构断裂，整块跳板坠下，将梯车内的士兵砸死大半。
第二轮有一发葡萄弹打高了。铁链扫过城墙垛口，两名正在与梁军搏杀的荆州守军被波及，一缺场阵亡，一人重伤。
吴树权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但什么都没。战争就是这样。
这两门24斤前膛炮接连打了三轮，平射了六炮，一炮打高，然后换上实心弹。
当梁军步兵通过云梯或重梯车跳板涌上城墙，在狭窄的城头形成密集人群时，一门部署在侧翼的二十四斤炮发射葡萄弹，可以瞬间清空一片登陆场，为守军步兵反击赢得时间和空间。
重型云梯车顶部的平台在抵近城墙时，会聚集大量重甲步兵。用实心弹难以确保命中，用爆炸弹（轰炮）可能毁伤不足或误伤过重。
葡萄弹是完美选择：在30-50步（约45-75米）的距离上，对庞大的重梯车顶部平台进行平射或略微俯射。葡萄弹在飞出炮口后扩散，恰好能覆盖整个平台区域。
铁质弹丸虽然无法击穿最好的重甲，但足以击穿面甲、击断肢体、或者透过盔甲连接处造成伤害。更重要的是，其巨大的冲击力可以直接将士兵从数丈高的平台上击落。一发命中，就能让一个满载的攻击平台瞬间失去战斗力。
面对梁军通过炮击制造的城墙土坡缺口，倘若葡萄弹能早些送达，且荆州守军的火炮数量充足，便可预先将数门装填葡萄弹的火炮对准缺口。
一旦敌军试图从缺口涌入，数门火炮齐射形成的交叉“铁雨”，将化作一道难以逾越的死亡屏障。
“目标，‘破军’重梯车后部支撑架，距离……一百二十步（沿城墙曲线距离）。”
观测手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这个角度，等于是在用重炮枪毙一架静止的巨兽。
“两炮齐射，实心弹，延时点火！”将钟宛均下令。延时点火是为了让两发炮弹近乎同时到达，确保摧毁。
炮手们完成装填，调整好这罕见至极的“贴墙平射”角度。
“放！”
轰！轰！
炮声在城墙弯折处回荡，显得沉闷而怪异。
两发24斤铸铁弹，以近乎笔直的弹道，贴着城墙外壁呼啸向南。
下一息，噗—咔嚓！
第一发炮弹像热刀切牛油般，撕开了“破军”号背部三寸厚的橡木挡板，钻入内部，将支撑结构打得粉碎。
几乎不分先后，第二发炮弹从破口上方贯入，在车内狭空间里疯狂翻滚、撞击，里面等待登城的士兵如坠血肉磨坊，凄厉的惨叫被闷在车体里。
外部看去，“破军”号巨大的车身猛地一震，背部炸开一个骇饶大洞，木屑、断裂的兵器、残破的肢体混合着血雾从破口喷涌而出。
整个车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向城墙方向倾斜、垮塌。车顶第二批正在激战的梁军，脚下的平台突然坍塌，纷纷坠落。
这来自想象不到方向的、毁灭性的一击，不仅摧毁了“破军”号，更让附近所有梁军肝胆俱裂——他们意识到，自己不仅面对着正面的敌人，整段城墙都可能随时从看不见的角落，喷吐出致命的铁火……
那边钟宛均指挥24斤炮逐个击毁五座重型云梯车……
另一边，梁军他们不知道，在距离主城墙三十步、向右突出的三丈高的“震远”箭楼顶层，两门5斤前膛炮的炮口同样也对准了这七座攻城云梯车之中的两座平台。
梁军“山岳”号靠在主城墙垛口，将最脆弱的右侧面，完整地亮给了“震远”箭楼。
炮长宁宸透过准星，牢牢锁定了梁军“山岳”号云梯车平台边缘，黑压压的梁军重甲兵已经起身，盾牌如林，刀光映着月空。
这一切，在宁宸的视角里，就像一幅摊开的活靶子画卷。因为他的炮口，正指着那平台的侧面。
“距离三十步，侧射角度良。”观测手低报。
“葡萄弹！装填！标尺三！”他的声音嘶哑如铁石摩擦。
炮组三人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清膛杆进出如风，定装药包被塞入炮膛，然后是那串用麻绳和油布包裹的致命“铁葡萄”——三十二颗浑圆的、每颗重达六两的铸铁弹丸，被分成四层，用浸过桐油的麻绳紧紧捆扎成圆柱。
“角度，再降半寸！”炮长宁宸低吼。
炮尾的楔形驻退块被轻轻敲击，沉重的炮口又向下压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要的不是抛射，而是几乎平直的、横扫过去的死亡扇面。箭楼高出主城墙近三丈，这个高度差，给了他完美的俯射角度。
“丙三车平台，全队注意——”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硝烟、血腥和五更清冷的混合味道，“目标，第二批敌军登城甲士。一发扫荡。”
“准备完毕！”装填手猛地抽出通条。
“火绳就位！”年轻的点火手叶凡声音紧绷。
观测手死死盯着“山岳”号那厚重跳板：“距离……三十步！又涌上三四十重甲兵！”
就是现在！
“放！”炮长宁宸一声令下。
点火手叶凡将燃烧的火绳稳准地按向火门。
另一门5斤炮的点火手程实（以口头禅“我从不骗人”着称）几乎同时点火。
砰！
砰！
与二十四斤重炮沉闷的怒吼不同，五斤炮的发射声更尖锐，更短促，带着一种撕裂布帛般的厉啸。
炮身猛地向后一跳，被坚固的箭楼炮位和身后的沙袋墙牢牢抵住。
炮口喷出的不是一道烟，而是一团骤然膨胀、又急速向前拉扯的赤红火云。
火云之中，那捆扎的“铁葡萄”在出膛的瞬间就挣脱了束缚，麻绳崩断，三十二颗死亡之种在火药燃气的狂暴推动下，获得了生命——不，是获得了死亡的意志。
它们没有飞向高空，而是沿着炮长精心计算的角度，以一个的散播角，组成一片宽约三步、厚达一臂的致命铁幕，扑向三十步外重梯车平台。
这个距离，对于葡萄弹来，是毁灭性的黄金射程。
梁军重甲兵最先看到的，是箭楼窗口一闪即逝的火光。有人下意识地举起盾牌朝向那边，但太迟了。
下一瞬，死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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