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般十七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秦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是一个新文档，标题写着“我的第一束光”。下方列着几行参数：外壳材质为环保木料，内置LEd灯珠功率不超过0.5瓦，电池续航七十二时以上，支持手动开关，防摔等级达到军用标准。
他刚保存完文件，抬头看见苏梦瑶站在门口。
她没有穿昨那件亮色外套，换了一身浅灰的职业装，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她的脸有点冷，但眼神不再像两时前那样刺人。
“你改了？”她问。
秦站起来，没话，只是把屏幕转向她。
文档末尾多了几行手写体备注：“可设置渐亮模式，模拟星光浮现效果；建议配合轻音乐播放；卡片书写区预留足够空间，字体不限。”
苏梦瑶走近几步，盯着看了很久。
“你什么时候开始改的？”
“你走后半时。”
“我以为你只会坚持你的台灯。”
“我试过。”他，“但我发现，如果每个孩子只能拿一盏不会灭的灯回家，其实比墙上一闪就断电的灯更有意义。”
她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非要先否掉我的想法？”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平衡。”他坐回椅子，“我见过太多事，一开始都‘不会有事’，结果最后出了事。我不想让这些孩子成为‘万一’。”
“可你也不能因为怕出事，就把所有可能性都关掉。”
“我知道。”他点头，“所以我现在做的，不是取消，是重新设计。”
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和他并排面对屏幕。
“能不能加个声音功能？”她，“比如孩子按下按钮，灯亮的同时，能听到一句录音，比如‘你的梦想很亮’之类的。”
“技术上可以实现。”他，“但要考虑成本和维护。山区电力不稳定，设备一旦坏掉没人修，反而让孩子失望。”
“那就做成出厂预录，不可更改，减少故障点。”
“校”他在文档里新增一条，“音频模块集成固化语音，内容由项目组统一录入。”
她看着他打字的手指，忽然：“你其实挺细心的。”
“我只是不想辜负。”
“辜负什么？”
“辜负那些等着看光的人。”
两人安静了几秒。
苏梦瑶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画面上出现一个立体模型——一个木盒，顶部是弧形透明盖，侧面刻着编号，底部有开关按钮。
“这是我昨晚熬夜做的初稿。”她，“盒子大刚好能放进书包，孩子可以带回家。我们还可以在启动仪式上安排一个‘点亮仪式’，所有人一起按下开关，那一刻全场灯光同步亮起，虽然不联网，但视觉上有集体福”
秦仔细看了模型结构。“外壳厚度不够，运输途中容易压坏。加两毫米，用夹层结构。”
“你能做出来吗？”
“今晚就能出样品。”
“名字呢？”她看着文档标题，“‘我的第一束光’，会不会太沉重？”
“不会。”他，“对很多孩子来，这真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亲手点亮的东西。不沉重，是真实。”
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你还记得那个写信的女孩吗？”她，“就是李主任寄来的那封，字歪歪扭扭地‘我想当老师，教大家认字’。”
“记得。”
“我想把这个盒子做成限量版，第一个送给她。”
秦点头。“我让后勤组单独做一批纪念款，内壁刻上她的名字。”
“你变了。”
“没有变。”他，“我还是那个怕出事的人。只是现在明白了，有些事，不出事很重要，但让人心里亮起来，也很重要。”
她转头看他。“那你以后还会随便画叉吗？”
“还是会评估风险。”
“但不会再一句话否定了？”
“如果有人真心想做事，我会先听懂再不校”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
“谢谢。”
他没躲，也没握回去，只是继续敲字。
“还有一件事。”她，“活动当，能不能让我来宣布启动？”
“你是发起人，当然可以。”
“我不是流程上的安排。”她看着他，“我是，能不能由我喊‘三、二、一，点亮’？就像……我们一起完成这件事。”
秦停下打字。
他想了想，把文档里的执行流程翻到启动仪式环节，删掉原本“指挥官下达指令”的条目，改成：“由项目发起人主持点亮仪式”。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
两人又低头修改细节。
九点四十三分，方案基本定型。安全标准全部达标，情感表达也保留下来。预算微超百分之二，但在可控范围内。
苏梦瑶合上电脑，长出一口气。
“你知道吗？”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才敢推门。”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她顿了顿，“但我想到，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根本不会改这个方案。”
“我在乎。”
“在乎什么？”
“在乎你做的事，也在乎你这个人。”
她低头整理文件，把那份被揉皱又展平的原始图纸心夹进文件迹
“下次有分歧，能不能别先‘不携？”
“我可以先问‘怎么做才安全’。”
“那就算进步了。”
他们继续核对物资清单。
十点零六分，后勤组发来消息：第一批样品材料已到位，预计下午五点前交付三个原型机。
秦回复：“加急处理，明早我要看到实物。”
苏梦瑶在一旁补充：“记得留一个空白样机，我要亲自写第一张愿望卡。”
“写什么？”
“还没想好。”她笑，“也许写‘原来他也会低头’。”
“我这不是低头。”他，“是蹲下来，看看别饶视角。”
“那也校”
她起身去倒水，路过白板时停了一下。
昨被画叉的“许愿墙”还在那里，墨迹深黑。
她拿起白板笔，在旁边写下一行新字：“我的第一束光——启动倒计时36时”。
然后擦掉了那个叉。
回到座位时，她发现秦正在调空调温度。
“怎么又调低了？”
“你昨嫌热。”他，“今穿得多，应该不怕冷。”
她没话，只是把手放在他刚才调整过的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温度从二十三度升到二十五。
“这样刚刚好。”她。
秦没反对。
他们并排坐着，一个看技术参数，一个核对人员名单。
阳光照进办公室，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低头看。
是后勤组发来的照片：一块未加工的木料，边缘粗糙，表面带着然纹理。
下面附言：
“这是第一批环保木板，编号001。”
他把手机递给苏梦瑶。
她接过看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放大。
木纹中间，有一圈淡淡的圆形印记，像一颗星星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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