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太过火。” 程千烨提醒道：“陈珏要是在湖州出点事，大伯那边怕是要问罪。”
“放心，我有分寸。” 程千言轻笑：“我还没气到对一个文人出手。不过烨哥，你倒是大方，把旧宅都捐了，就不怕最后民学成了气候，你控制不住？”
程千烨望着远处的文昌阁，夜色里飞檐轮廓分明：“控制不住才好。江左的世家捂得太严了，总得有人掀块瓦透透气。陈珏是把刀，用得好不好，已经对于扬州的影响不大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程千言忽然道：“行，我知道了。陈珏到湖州那，我亲自去码头接他。你在扬州，也盯紧点那些分校，别让底下人给你添乱，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知道。” 程千烨应了声，刚要挂电话，就听见程千言补了句：“对了，那三座茶山的收益，我让人给你送扬州去了，就算你不用，也别落了外人手里。”
程千烨捏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必了，你留着养你的私塾吧。” 完便挂羚话。
晚风卷着竹香吹过来，程千烨望着院里的老槐树。
或许，他和程千言这场斗了三十年的博弈，终将被陈珏这股外来的力量，推向一个全新的方向，而湖州，就是那道关键的闸门。
而数百年一成不变的扬州，江苏，甚至是整个江左的格局，都将迎来翻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迎宾馆的房间里，李逸雅刚与宁如月挂断电话，就见陈珏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张湖州地图。
“先生，程千言那边会接函吗？” 她轻声问。
陈珏指着地图上湖州城的私塾学校分布，指尖在 “程氏总塾” 的位置停住：“他会接。程千言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去湖州，不是为了跟他斗。”
“不是跟他斗？”
李逸雅低声咀嚼着陈珏的这句话，事情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以现如今的局势来看，自己与程湖州无论怎么看都是隶属于敌对双方的势力呀。
陈立峰在一旁调试设备，闻言抬头：“先生，要不要我先去湖州踩点？拍点私塾的情况，也好有个准备。”
“不用。” 陈珏摇头：“程千言是个聪明人，他会给我们‘准备’好一切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民学的章程，去见那些想读书的孩子。”
次日清晨的扬州码头，薄雾还未散尽，一艘挂着 “民学派” 杏黄旗的仿古画舫已泊在岸边。船身漆成深褐色，窗棂雕着浅淡的竹纹，正是程千烨特意从府衙官船中调派的 “清晏号”。
程千烨站在码头石阶上，身后跟着两名府衙属吏，手里捧着一叠文件档案。
“这是扬州各私塾的学情记录。” 他将册子递给陈珏，顿了顿之后道：“程千言虽答应接你，但是湖州的水比扬州深，他那些私塾的先生，个个都是跟了几十年的老顽固，你得有个准备。”
陈珏接过档案，轻声道谢：“多谢太守费心。”
陈珏拱手，目光扫过码头围观的人群，其中还有几位举着相机的记者，显然是被 “陈珏准备奔赴湖州” 的消息吸引来的。
“先生，这船够气派！” 程高山蹦上船，摸着栏杆上的铜钉：“这可能是运河上最大的一艘画舫了吧，二叔还真是够意思。”
宫笃定跟在后面：“程太守倒是有心，我昨提前过来看过，这艘船只是外表仿古，其中生活用品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李逸雅站在船舷边，望着渐渐远去的扬州码头，忽然轻声问：“先生，咱们乘船走运河，要两才能到湖州，程千言真的会在码头等我们吗？”
陈珏靠在船栏上，望着薄雾中缓缓移动的船影：“他会等。我们选乘船，一是让沿途百姓知道民学要去湖州，造足声势；二是给程千言时间，他得统一内部的声音，得调整湖州的布局，还得想好怎么跟我们‘谈’。”
“谈？” 陆明远从船舱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热茶：“先生觉得，程千言真会愿意让民学进湖州？他手里的私塾，可是他们，甚至是程家最核心的财源。”
“世家子弟，最懂‘权衡’。” 陈珏接过热茶，指尖暖了几分：“程千言怕的不是民学，是民声，是程凤鸣的猜忌，还有内部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我们去湖州，对他来，既是威胁，也是机会，他能借着我们的名头，压一压的反对声音，还能向上表忠心，自己‘支持新政’。”
“就像是程千烨一样？”李逸雅接口问道。
“有一部分，世家的本质上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一法通，万法通。”陈珏看着运河上的景色，还有其他的话没有出口。
既然私塾教育是整个程家的关键财源，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哪怕是表示支持自己的程凤鸣也必须考虑家族内部的利益与声音，如果采取强硬的措施，那么最后的结果必然会是两败俱伤，原本亲密无间的双方最后很可能会分道扬镳。
哪怕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开始没有裂痕，但是这跟刺毕竟是存在的，今后一旦受到有心饶挑拨，或者是双方重新发生冲突，那么这就是一个爆点。
自己必须尽可能的将程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不要忘了，在整个华国的宏观看来，自己依旧处于劣势。
而这就是陈珏此次湖州之行的真正原因了。
话间，画舫已驶出扬州城，进入开阔的运河水域。岸边的芦苇荡里，几只白鹭惊起，掠过水面飞向远方。陈立峰举着相机，不断按下快门，镜头里既有帆影波光，也有岸边百姓挥手的模样。
画舫行至镇江段时，网络上“民学派游学湖州” 的议论已经直冲热搜榜首。
【陈先生这是要跟程湖州硬碰硬啊！】
【我赌五毛，陈先生到了湖州就得被程千言软禁！】
【楼上的，什么年代了，陈先生可是名动大华，软禁？也不动动脑子！】
【汕头：勿扣】
【楼上太真了！程千言要是敢动陈先生，程凤鸣第一个不饶他！别忘了，程家主最看重的是 “程家颜面”，动文人会落人口实的！】
【你们都没看透！陈先生和程千言是 “演戏” 给外人看！懂的都懂！】
【不管怎么，只要能在湖州办起学堂，就是好事！我是湖州人，我家孩子想读书都进不了程家私塾，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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