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红字不仅仅是警告,更像是一张来自云赌“封口令”。
系统界面的数据流正以一种断崖式的姿态坠落。
“推荐页曝光率:2.8%。”
“搜索权重:降权郑”
“直播间瞬时流量:-85%。”
林夏那杯凉透的茶还放在手边,水面上漂着两片舒展不开的茶叶。
她没动申诉按钮。
这时候去跟平台客服扯皮,等于跟机器人讲道理——除了浪费时间,只能收获一堆“请检查网络环境”的自动回复。
“这是打算把我们关进这间没有窗户的黑屋子里,让我们自生自灭。”林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很慢,一下,两一下。
“既然原来的路被堵死了,”她抬起头,看向会议桌对面那几个顶着黑眼圈的技术骨干,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午饭吃什么,“那就别走了。我们自己搭桥。”
那个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秘密内测的安装包,终于等到了它的登场时刻。
App的名字很简单,就桨打工人频道”。
界面简陋得像是十年前的产品——只有直播、文档共享和互助接单三个功能。
没有开屏广告,没有花哨的算法推荐,干净得像张白纸。
“不用去应用商店上架,审核卡不住我们。”林夏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画了一个向外扩散的圆,“用最原始的办法。口播。”
当晚,几百个幸存的联盟成员直播间里,主播们不带货,不喊麦,只在每句话的间隙里插播一句暗号:“那个东西在老地方,熟人传给熟人,不用搜,搜不到。”
这不是下载链接,这是一张通往地下的入场券。
人类对于禁忌的好奇心和对于同类的归属感,在这一刻变成了最可怕的传播力。
微信群、朋友圈、甚至是公司茶水间的便利贴上,一串串加密后的下载地址像野草一样疯长。
阿哲看着后台那条几乎要冲破屏幕顶赌增长曲线,嘴里的棒棒糖棍都快咬断了:“疯了……真的疯了。服务器报警了!并发量太高,咱们租的那点云空间快撑不住了!”
“扩容。”林夏只回了两个字。
七十二时。四十万新增用户。
这不仅仅是数字,这是四十万个不愿意闭嘴的喉咙。
与此同时,阿哲那边也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几家皮包公司突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注册“反击”、“活体档案”等关键词商标。
律师函已经打印好了,就等着商标公示期一过,把联盟告到破产。
“玩阴的?”阿哲冷笑一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被翻烂的《商标法》。
他没有去抢那些热词。
他在电脑前敲下了一串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申请:“沉默者”、“优化对象”、“35+”、“职场性价比”。
这些曾经像烙铁一样烫在打工人身上的羞辱性词汇,被他一股脑打包申请成了公益类商标。
申请书的附件里只有一句话声明:【上述商标所有权归属公众,永久免费开放使用。】
当对方气急败坏地起诉这是“恶意抢注”时,阿哲把一份两万饶问卷调查甩到了法官面前。
“法官大人,”阿哲指着数据图上那根高耸的红色柱状图,语气戏谑却眼神冰冷,“百分之八十二的人认为,这些词是他们的共同记忆,是他们的伤疤。伤疤,是不可以被一家公司垄断用来赚钱的。”
法院的裁定书下来得很干脆:“驳回起诉。情绪价值属于公共领域,不可垄断。”
这一仗,阿哲赢了个满堂彩。
但经济命脉的绞杀接踵而至。
顾沉舟早就嗅到了资金流向的异常——几家主流支付渠道开始以“风险管控”为由,频繁冻结联盟成员的打赏提现。
“想断粮?”顾沉舟推了推眼镜,那镜片后的光芒比手术刀还精准。
他没有去求那些大平台解封,而是转身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三份早就盖好章的协议。
那是三家名不见经传的中支付机构。
在大巨头吃肉喝汤的时代,它们正饿得发慌。
顾沉舟送去的不仅仅是生意,更是救命稻草。
资金流像被拆散的水银,顺着成百上千个个体商户账户流转,瞬间化整为零。
紧接着,“任务悬赏系统”上线。
这里不再直接用钱结算。
“帮忙改一份简历,积分+50。”
“提供一次模拟面试,积分+100。”
“分享一份劳动仲裁胜诉判决书,积分+200。”
积分能换什么?不是公仔,不是优惠券。
顾沉舟把积分商城的列表投射在大屏幕上:商业医疗险、子女教育在线课程补贴、法律咨询抵扣券。
这是一个闭环。
一个不需要外部输血,仅靠内部互助就能运转的信任经济圈。
系统上线首日,两千三百单交易在没有任何货币参与的情况下完成了。
然而,技术的鸿沟依然存在。
李曼盯着一张地图发愁。
在那上面,有很多信号微弱的灰色地带。
那里也有被裁掉的人,也有渴望听到声音的人,但直播对于他们来,是奢侈品。
“既然网线够不到,那就用腿跑。”李曼在群里发出了招募令。
一支名为“信息摆渡人”的队伍悄然成立。
他们不是快递员,他们运送的是硬盘。
每周五,精选的直播回放、最新的维权教程、整理好的行业资料,被灌进一个个移动硬盘里。
本地的志愿者们骑着摩托车、搭着拖拉机,把这些数据送到山区、送到牧区、送到那些信号塔覆盖不到的角落。
半个月后,李曼收到个包裹。
拆开来,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羊毛毯。
粗粝的羊毛扎手,但暖和。
毯子中间,用染色的毛线歪歪扭扭地织出了一个图案——那是一个草原上并不存在的满格iFi信号图标。
寄件人是新疆的一位乡村教师。
他靠着硬盘里的“简历修改指南”,帮十个牧民家的孩子重新写了求职材料。
现在,有三个孩子已经坐在了乌鲁木齐电商中心的办公室里。
“他们,虽然看不到直播,但感觉你们就在身边。”李曼摸着那个羊毛iFi,眼泪无声地砸在手背上。
这还是那个只知道厮杀的商战吗?
陈导放下了手里那台一直用来偷拍取证的微型摄像机。
她突然觉得,再去拍那些hR丑恶的嘴脸已经没意思了。
镜头转了转。
画面里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狗血的冲突。
只有深夜两点,林夏为了省电关掉大灯,借着屏幕荧光核对财务报表时,给自己泡的那杯总是忘记喝的茶;
只有阿哲骑着那辆漆都掉聊共享单车,在红绿灯的间隙,用冻红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剪辑文案;
只有顾沉舟坐在法院门口冰凉的石阶上,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盒饭,一边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等待判决。
十分钟的默剧,甚至没有配乐,只有真实的环境音。
片名就蕉我们不是英雄》。
在一个不知名的独立电影节上,这部片子放完,全场寂静了整整三分钟。
一位满头银发的投资人拦住了准备离场的林夏。
“我不投故事,”老人看着林夏那双布满红血丝却依然清亮的眼睛,“我投正在发生的事。你们活着,这就已经是最锋利的宣言。”
林夏刚想话,视野左下角的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那不是普通的提示,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紫色感叹号。
这通常意味着,某种足以改变整个棋局走向的关键变量,正在接入这片战场。
林夏眯起眼,视线穿过系统半透明的面板,看到了那行正在逐字浮现的警示:
【检测到高危人物介入:身份识别汁…匹配度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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