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一支的商队,打着贩卖皮货的旗号,悄然抵达了虎牢关的西侧关口。为首之人,面容方正,神情肃然,正是奉了曹操之命,前来一探虚实的满宠。
关卡的盘查,比他想象中要严苛百倍。每一个入关之人,都要仔细核对身份文牒,所带货物更是被翻了个底朝。但整个过程,那些守关的士卒却无一人索要好处,也无半分骄横之气,只是公事公办,目光锐利,言语间却保持着基本的客气。
满宠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他一路从兖州而来,见过的关卡不知凡几。袁绍治下的关隘,守军懒散傲慢,勒索成风;其他诸侯的地盘,更是混乱不堪,形同虚设。唯有这里,井然有序,法度森严。
窥一斑而知全豹。尚未见到林渊,这长安军的军纪,便已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验明正身后,满宠被一名军官领着,穿过戒备森严的瓮城。他注意到,关内的士卒,无论是巡逻的队伍,还是在校场操练的兵士,身上都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精气神。他们衣甲干净,兵器锃亮,脸上没有乱世兵痞常见的麻木与戾气,反而是一种沉静与专注。
这不像是一支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军队,更像是一台被精心保养,随时可以启动的战争机器。
军官将他带到一处独立的院落前,便转身离去,只让他在慈候。满宠整理了一下衣冠,抬头打量着这座临时充当“相国行辕”的院子。很普通,青砖灰瓦,与关内其他军官的住所并无二致,甚至可以有些简陋。
没有高门大院,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守卫。
就在这时,院墙之上,传来一阵破风之声。
满宠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墙头上,一道银色的身影正在练枪。那人身姿挺拔,白袍银甲,手中一杆长枪舞得如梨花纷飞,漫枪影中,却又偏偏带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
枪尖每一次吞吐,都精准地刺在空中一片飘落的枯叶上,枯叶被洞穿,却不碎裂,只是随着枪势盘旋飞舞,久久不落。
这等对力量的极致掌控,简直匪夷所思。
满宠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用猜,便知道此人是谁。
常山,赵子龙。
那个单枪匹马,凿穿颜良万人大阵的神魔。
他没有在战场上,没有在校场中,而是在这院墙之上练枪。与其是操练,不如是在展示。他站的位置,不仅院内的满宠看得一清二楚,就连远处袁绍大营的了望塔上,用望筒也能窥见一二。
这是……在做什么?
满宠的心中,瞬间闪过曹操临行前的嘱停他忽然明白了,这场戏,从他踏入虎牢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演了。而导演,正是那个他即将要面见的,年轻的相国。
“满先生远道而来,林某有失远迎,恕罪。”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院内传来,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林渊一身玄色常服,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内,他身后,跟着那位身披狐裘的绝色佳人。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也太随和了。脸上没有半分执掌大权的威严,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满宠绝难将眼前之人,与那个搅动下风云,让袁绍、曹操都为之忌惮的权相联系在一起。
“外臣满宠,奉我家主公之命,拜见林相国。”满宠收敛心神,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
“孟德公客气了。”林渊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风大,先生里面请。”
书房内的陈设,与院子一样,简单朴素。一张行军地图占了半面墙壁,桌案上堆满了竹简文书,一旁的兵器架上,挂着弓与剑。唯一的装饰,是角落里一盆开得正盛的水仙,给这肃杀的军帐,添了几分雅致。
貂蝉为二人奉上热茶,便安静地徒一旁,开始研墨,仿佛对这场关乎两大势力走向的会面,毫无兴趣。
“孟德公在兖州,整军经武,招贤纳士,实乃汉室之幸。”林渊率先开口,一句话便定下了友善的调子。
“我家主公常言,当今下,群雄并起,唯林相国身在长安,心怀汉室,乃真正的国之栋梁。”满宠也滴水不漏地回应。
两人你来我往,言辞间都是对对方的吹捧和对汉室的忠心,气氛一派祥和,仿佛不是对手,而是多年未见的盟友。
满宠将带来的木匣奉上:“我家主公听闻相国文韬武略,特备薄礼一份,赠予英雄。”
林渊示意亲兵接过,打开木匣,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静静地躺在其中,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
“青釭剑。”林渊一眼便认了出来,“孟德公割爱,林某愧领了。”
他没有推辞,坦然受之。这份从容,让满宠心中又是一凛。寻常人收到这等宝物,或欣喜若狂,或再三推辞,但林渊,却只是平静地接受,仿佛这本就是他囊中之物。
寒暄过后,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满宠知道,真正的试探,要开始了。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林渊,再次长揖及地。
“相国大人,外臣此来,除了拜见相国,还有一不情之请。”
“先生请讲。”
满宠定了定神,目光瞥了一眼窗外那道仍在练枪的银色身影,声音沉稳,却字字如雷:“我家主公,平生最敬英雄。闻赵云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于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心向往之,夜不能寐。主公托我,想请赵将军……移驾兖州,共扶汉室。主公愿以偏将军之位相待,黄金千两,锦缎千匹,良田千亩,皆不成问题。”
他完,便低着头,等待着那意料之中的雷霆之怒。
整个书房,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爆开的轻微声响。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怒斥,没有拍案而起。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到来。满宠只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林渊那双含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怒意,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淡淡的玩味。
“哈哈哈哈……”林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指着满宠,对一旁的貂蝉道,“蝉儿,你听听,孟德公这是看上我的人了,派人上门来挖墙脚了。”
貂蝉也掩嘴轻笑,眼波流转,看了满宠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满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设想过林渊的千百种反应,暴怒、伪善、阴沉……却唯独没想过,对方会是这种反应。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近乎调侃的姿态。
仿佛他刚才那番赌上性命的挑衅,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孟德公爱才之心,下皆知。子龙能得他看重,是子龙的福气。”林渊笑罢,竟站起身,走到满宠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这样吧,”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恳切,仿佛真的是在为他着想,“先生稍坐,我这就让子龙过来。你当着我的面,亲自问他。他若愿意去兖州,我林渊绝不阻拦,不但不拦,我还会亲自为他备下酒宴,赠他金银,送他出关。”
“相国……此话当真?”满宠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林渊笑容不改,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去请赵将军过来。”
片刻之后,赵云一身戎装,步入书房。他身上还带着一丝练枪后的汗意和户外的寒气,面容俊朗,眼神清澈,对着林渊一拱手:“主公。”
“子龙,这位是曹孟德公的使者,满宠先生。”林渊介绍道,“满先生奉孟德公之命,想请你去兖州,任偏将军,辅佐他匡扶汉室。”
赵云闻言,目光转向满宠,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听着。
满宠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场面。当着一个主公的面,挖他的心腹大将,而这个主公,还一脸笑意地在旁边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刚才的话,又对赵云重复了一遍。
赵云听完,对着满宠,郑重地抱了抱拳。
“云,谢过曹公厚爱。”
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
“然,云自追随主公以来,亲眼所见,主公安抚流民,使百姓有屋可居;重开太学,使寒门有路可上;平抑粮价,使饥者有粟可食。云亦亲耳所闻,主公言,下,乃下人之下,非一家一姓之下。主公之志,在救万民于水火,而非割据一方,争权夺利。”
赵云顿了顿,目光转向林渊,那清澈的眼神里,是一种混杂着敬佩、信赖与狂热的,名为“追随”的光。
“云之枪,只为守护这等仁政,只为追随这等明主。曹公之志,云虽敬佩,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先生,代云回复曹公,云,心在此,身亦在此,此生不移。”
一番话,掷地有声。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定。
满宠彻底呆住了。他看着赵云,又看了看一旁含笑不语的林渊,心中掀起了滔巨浪。
他终于明白,曹操的试探,败得有多彻底。
林渊根本不需要用权术,不需要用恩威,去笼络人心。他麾下的猛将,之所以对他死心塌地,是因为他们从心底里,认同他的“道”,并愿意为此付出一牵
这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力量。
而曹操,还在用官职、金钱去收买人心。
境界之上,已是云泥之别。
“是在下唐突了。”满宠颓然地低下头,对着赵云,也对着林渊,深深一揖。
“无妨。”林渊走上前,亲自为他斟满一杯茶,递到他手中,“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先生此来,也让我看到了孟德公的坦荡,是好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亲近。
“先生回去,替我给孟德-德公带句话。”
“相国请讲。”
“告诉他,虎牢关这出戏,还未到高潮。让他不必急着下注,好生看着便是。”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另外,我这里也有一份薄礼,还请先生代为转交。”
着,他从桌案上,拿起一卷早已备好的,用蜡封好的竹简。
“这是?”满宠不解。
林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
“孟德公不是想知道,我是想做周公,还是想做王莽吗?”
“这卷竹简里,便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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