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进来的第三晚上，深夜一点多，病房里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你别推我！这是我的位置！”是王大爷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恐惧；紧接着，刘老太的哭声也响了起来：“我要回家！你们别拦着我！黑白衣服的人在门口！”
我当时正在护士站核对医嘱，听到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这种情况。我赶紧跑到病房门口，果然看到王大爷和刘老太都从床上爬了起来，在病房里互相推搡，眼神里满是惊恐，像是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王大爷，刘老太，你们别闹了，快回床上躺着！”我想进去阻止，可想起李姐的话，又停住了脚步。这时候，护士长李姐也赶了过来，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在门口等着。
“他们来了。”李姐的声音低沉，“你听，他们在话。”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除了两位老饶吵闹声，病房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像是有两个人站在那里，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王大爷和刘老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动作越来越僵硬，争吵声也越来越微弱。
突然，王大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刘老太也停止了哭泣，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她看着地上的王大爷，平静地对我们：“护士，王大爷晕倒了。”
我们冲进去，发现王大爷已经没有了呼吸，心电图显示一条直线。而刘老太，从那起，彻底清醒了过来，不仅能自己吃饭、穿衣，还能和我们正常交流，甚至能回忆起自己生病前的很多事情。她的儿女来探视时，都激动得哭了，这是“老开眼”，可只有我和李姐知道，这背后是多么恐怖的“规律”。
随着经历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渐渐总结出了一些“征兆”：但凡黑白两位先生要来，病房里的温度会突然下降，即使是夏，也会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老人吵闹时，总会提到“黑白衣服的人”“有人抓我”“要带我走”之类的话；而且，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深夜三点左右，那个被称为“阴阳交界”的时刻。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一次，是去年夏。病房里住进了一对老夫妻，张爷爷和张奶奶，两人都患有老年痴呆，张爷爷的情况更严重一些，平时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张奶奶则偶尔能认出张爷爷。
他们住进来的第五晚上，气异常闷热，病房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可我还是觉得浑身燥热。凌晨两点多，我正在病房里巡视，突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张爷爷和张奶奶的病房里散发出来。紧接着，病房里传来张爷爷的大喊声：“你们是谁？别碰我老伴！我跟你们走！”
我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只见张爷爷和张奶奶都坐在床上，张爷爷紧紧地抱着张奶奶，眼神里满是恐惧，而张奶奶则蜷缩在张爷爷怀里，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黑白衣服的人，在床边……”
病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我甚至能看到窗户上凝结的白霜。我能感觉到，有两个无形的身影站在病床边，正“看着”张爷爷和张奶奶。张爷爷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脸色变得惨白，而张奶奶的眼神，却在慢慢变得清明。
“老伴，你别怕，我跟他们走，你要好好活着。”张爷爷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出如此有条理的话。紧接着，他头一歪，靠在张奶奶的肩膀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张奶奶推开张爷爷，眼神已经完全清醒，她没有哭，只是平静地按了呼叫铃：“护士，我老伴走了。”
张爷爷的死因是突发心梗，医生这是老年病常见的并发症，可只有我知道，他是被黑白两位先生“带走”了。而张奶奶，从那起，彻底摆脱了老年痴呆的困扰，她记得所有的事情，甚至能清晰地讲述自己和张爷爷的一生，只是她再也没有笑过，每都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曾问过张奶奶，那晚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张奶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看到两个穿衣服的人，一个穿黑的，一个穿白的，很高，没有脸。他们站在床边，要带一个人走。老张把我护在怀里，他跟他们走，让我好好活着。”
张奶奶的话，印证了我和李姐的猜测。那些被带走的老人，并不是简单的病情恶化，而是被这两位“阴阳巡房”的先生选中，带走了魂魄。而剩下的那个，因为“名额”已满，得以暂时留存，神志也随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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