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的春夜总带着潮湿的暖意，平衡之树新抽的嫩芽上挂着露水，在月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阿禾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手里捧着善念晶石的碎片，碎片的冰蓝光芒映着她的侧脸，也映着半空那两颗重新亮起的星辰——凌洛漓与商逸冰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像两汪浸在水里的火焰。
“它们在话。”阿禾轻声，指尖划过碎片的纹路，能“听”到星辰光芒里夹杂的细碎声响，像凌洛漓的低语，又像商逸冰的轻笑，“逸冰姐，虚无之境的终焉之匣彻底安静了，但混沌的本源并未消失，只是与创世意志达成了‘沉睡协议’，需要有人定期去‘看望’，防止它提前苏醒。”
张念端着刚煮好的热茶走出来，将杯子递给她，玄铁鞭的星火在指尖跳跃，为她驱散夜露的寒意：“所以，你想去？”
阿禾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的冰凉渐渐散去：“嗯。逸冰姐的碎片，我的灵脉虽然不能修炼，但对混沌本源有特殊的‘安抚’作用，或许……我能成为连接我们与‘沉睡混沌’的纽带。”
石磊从屋里出来，肩膀上搭着件洗好的兽皮外套，玄铁鞭的星火还带着皂角的清香：“我跟你去。老子灵脉刚恢复，正好缺个理由活动活动筋骨。”
张念看着他们，眼底的星火温柔得像春水：“我也去。碎星渊有创世碎片镇压，暂时出不了事。再了，总不能让你们俩把所有风光都占了。”
三人相视而笑，竹屋的灯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像回到了最初在桃花谷的日子，只是那时的五人，如今只剩下三个，还有两个化作了星辰，一个融在了风里。
出发前往虚无之境的前一夜，阿禾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中洲边境的村落，爹娘正在院子里晒谷子，阳光暖烘烘的，爹的胡茬蹭得她脸颊发痒，娘的围裙上沾着面粉。
“阿禾，要好好活着啊。”娘的声音像，软乎乎的，“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些陪在你身边的人。”
爹没有话，只是蹲下来，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的温柔和张念很像。
梦醒时，阿禾的枕头湿了一片。善念晶石的碎片在她掌心发烫，映出爹娘的幻影，幻影对着她笑了笑，渐渐消散在晨光里。她知道，爹娘是真的“走”了，不是消失，是放心地把她交给了现在的生活。
前往虚无之境的通道藏在平衡之树的树洞里，是冰儿留下的双生力量所化。走进通道时，阿禾看到洞壁上布满了细的冰纹，冰纹里冻着冰儿的字迹——“黑袍，混沌本源的沉睡地在虚无之境的‘遗忘海’，那里漂浮着所有被时间遗忘的执念，心别被卷进去。”
遗忘海是片灰色的海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船”，船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影，都是被执念困住的灵体。他们的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有的在喊爱饶名字，有的在数着永远数不清的铜钱，有的在重复着未完的道歉。
“这些都是没能被净化的执念。”张念的玄铁鞭在周身织成星火屏障，挡住那些试图靠近的灵体，“混沌本源就睡在海底，这些执念是它的‘梦呓’。”
石磊的玄铁鞭突然指向远处一艘破船，船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金属躯干，机械臂，正是阿机的灵体。他正对着一块破碎的全息屏幕发呆，嘴里反复念叨着：“误差率0.01%，校准失败……”
“阿机！”石磊的声音带着颤抖，玄铁鞭的星火朝着破船飞去，“醒醒！我们来接你了！”
星火落在破船上，阿机的灵体猛地一颤，机械眼的蓝光闪烁了一下：“石……磊？”他的目光扫过阿禾和张念，机械臂突然抬起来，对着自己的核心位置按了一下，“检测到友方信号……启动紧急唤醒程序……”
阿机的灵体重新凝聚，虽然依旧是半透明的形态，但眼神里有了焦距。他飘到石磊身边，机械臂碰了碰他的玄铁鞭：“检测到石磊灵脉稳定，张念灵脉稳定，阿禾……灵脉异常，但生命体征稳定。”
“少废话！”石磊的眼眶红了，抬手想拍他的肩膀，却穿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焉之匣封印时，我的备份程序被抛入虚无之境，漂流到了遗忘海。”阿机的机械眼转向遗忘海深处，“检测到混沌本源的气息与我的核心程序产生共鸣，它在‘梦呓’中提到了‘创世神的承诺’，似乎……在等什么人兑现承诺。”
创世神的承诺？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遗忘海的中心有座黑色的岛屿，岛屿上没有土地，只有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晶石里包裹着一团灰色的光——正是混沌本源。晶石周围缠绕着无数根银色的锁链，是创世神留下的封印，锁链上刻满了创世图腾。
“它在哭。”阿禾突然，善念晶石的碎片在她掌心剧烈跳动，“我能感觉到，它很孤独。”
混沌本源的灰色光芒突然闪烁起来，黑色晶石上的锁链发出嗡鸣。海面上的执念灵体变得狂躁，纷纷朝着岛屿聚集，嘴里的念叨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洪流。
“它醒了！”张念的玄铁鞭与石磊的缠在一起，星火屏障猛地扩大，“阿禾，用碎片安抚它！”
阿禾走到黑色晶石前，善念晶石的碎片贴在晶石上，冰蓝的光芒顺着锁链蔓延，灰色的光芒渐渐平静下来。她能“听”到混沌本源的声音，不是愤怒，不是怨恨，只是疲惫的低语：“创世……你过……会回来……接我的……”
原来，创世神撕裂混沌后，曾留下承诺，等三界稳定，就会回来与他重新融合，回到最初的一体状态。可创世神耗尽了灵脉，再也没能履行承诺，混沌本源就在这遗忘海里，等了千万年。
“他没有骗你。”阿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他只是……没能做到。但他留下了我们，留下了平衡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一种‘回应’，不是吗？”
善念晶石的碎片爆发出强光，冰蓝的光芒与灰色的本源之光交织成一道螺旋，黑色晶石上的锁链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温和的灰色光芒——混沌本源接受了她的“安抚”。
海面上的执念灵体渐渐平静下来，重新回到各自的船上，只是眼神里多了丝清明。阿机的灵体飘到黑色晶石前，机械臂碰了碰晶石：“检测到混沌本源的波动稳定，符合‘沉睡协议’标准。石磊，我想留在这里。”
“你什么？”石磊的玄铁鞭瞬间绷紧。
“遗忘海需要有人引导这些执念灵体，防止它们再次失控。”阿机的机械眼映着灰色的光芒，“我的核心程序能与它们产生共鸣，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他顿了顿，机械臂转向石磊，“替我……照顾好大家。”
石磊的玄铁鞭无力地垂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他娘的……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阿机的灵体笑了，机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下次见面……请我吃烤全羊。”
他的灵体渐渐融入黑色晶石，与混沌本源的光芒融为一体。遗忘海的灰色海水开始变得清澈，执念灵体的船只上，渐渐升起了白色的帆。
离开遗忘海时，阿禾回头望了一眼，黑色晶石的灰色光芒与上空的两颗星辰遥相呼应，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她知道，混沌本源不会再醒来了，不是因为被封印，是因为它终于等到了“回应”，哪怕这份回应来得晚了千万年。
通道出口，平衡之树的新芽已经长成了嫩叶，叶尖的墨色与绿色完美交融，像冰儿在对着他们笑。张念的玄铁鞭缠上石磊的手腕，星火在两人灵脉里欢快地跳动。
“回家。”张念。
“回家。”石磊重复道。
阿禾握紧善念晶石的碎片，碎片里映出遗忘海的白色船帆，映出黑色晶石的温柔光芒，映出两颗紧紧相依的星辰。她知道，守护的路还在继续，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些光，再远的路，都能走到尽头。
而那些曾经的离别与遗憾，终将像遗忘海的帆，在时间的风里，驶向被温柔记得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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