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脚刚踩上寒潭冰面,倒影里的人就变了。不是他自己那张睡眼惺忪的脸,而是个长须道袍、眼神冷峻的老道士,手里还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他猛地低头再看,冰面倒影纹丝不动,老道士嘴角微扬,仿佛在等他反应。
“清河真人?”林子渊脱口而出。
倒影没话,只是抬手,锈剑轻轻一震。脚下薄冰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
张萌萌一把拽住他胳膊:“别看!那是幻象!”
剑无痕已经拔剑在手,剑尖直指湖心:“心脚下,冰层不稳。”
林子渊却没后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胎记正发烫,锁链纹路像活了一样往皮肤深处钻。他咬牙忍着疼,另一只手已经摸进包袱最底下,掏出那坛咸菜汁。
“你们让开。”他。
“你又要干什么?”张萌萌瞪眼。
“破幻。”林子渊拧开坛子,一股冲鼻的咸酸味儿飘出来,“清河真人留的提示,魂核畏盐,幻象也怕腌入味儿。”
他蹲下身,手指蘸着咸菜汁,在冰面上飞快画符。动作生疏,线条歪歪扭扭,但每一笔落下,冰面就发出细微的嗡鸣,倒影里的清河真人眉头越皱越紧。
“你疯了?用咸菜画符?”张萌萌声音都变流。
“管用就校”林子渊头也不抬,“总比被幻象拖进水里强。”
最后一笔收尾,他猛地拍向冰面:“给我散!”
轰——
冰层剧烈震动,倒影瞬间扭曲破碎。清河真饶脸在碎裂中露出一丝惊愕,随即化作无数光点消散。湖面中央却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撞上了冰层。
剑无痕一步跨到林子渊身侧,剑锋斜指湖心:“来了。”
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水翻涌,一口漆黑棺椁缓缓浮出水面。棺身布满铜锈,四角缠绕着粗重锁链,锁链上刻满符文,随着棺材浮起,那些符文竟泛起微弱红光。
张萌萌倒吸一口气:“那棺材……怎么看着眼熟?”
林子渊盯着棺盖上的字,喉咙发紧:“鸿青之柩。”
四个字,刻得深而清晰,像是用剑生生剜出来的。
剑无痕剑尖一颤:“鸿青已死。你究竟是谁?”
林子渊没回答。他胸口的胎记突然剧痛,锁链纹路疯狂蔓延,几乎覆盖半边胸膛。更诡异的是,湖中棺材上的锁链竟与他胸口的纹路同步震颤,仿佛彼此呼应。
白从他肩头跳下,冲着棺材狂吠不止,耳朵贴着脑袋,尾巴炸毛。
“别叫!”林子渊一把捞起它塞进怀里,手还在抖,“它认得这棺材。”
张萌萌脸色发白:“你的胎记……和棺材上的锁链,是一样的。”
“我知道。”林子渊声音有点哑,“所以我才没跑。”
他往前走了一步,冰面又裂开几道缝,黑水漫上来浸湿鞋底。他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这次没变,还是他自己,可眼神却陌生得让他心慌。
“林子渊!”张萌萌想拉他,被剑无痕拦住。
“让他去。”剑无痕低声道,“这是他的局。”
林子渊走到棺材前,伸手摸上棺盖。指尖触到“鸿青之柩”四个字时,一阵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他咬牙忍住,用力一推——
棺盖纹丝不动。
“需要钥匙?”张萌萌问。
“不需要。”林子渊收回手,转头冲她咧嘴一笑,“我有咸菜。”
他把剩下的咸菜汁全倒在棺盖缝隙处,液体顺着刻痕渗进去,棺材内部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锁链哗啦作响,红光暴涨。林子渊胸口胎记同时灼热如烙铁,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
“你到底是谁?”剑无痕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子渊抬头,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要是知道,还用在这儿受罪?”
棺材突然剧烈震动,锁链崩断数根。一股黑气从缝隙中溢出,直扑林子渊面门。他本能地抬手格挡,黑气却绕过手臂,直接钻进他胸口胎记位置。
剧痛袭来,林子渊眼前一黑,差点栽进湖里。张萌萌冲过来扶住他,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震开。
“别碰他!”剑无痕喝道,“魂契在反噬!”
林子渊蜷缩在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胎记处的锁链纹路完全亮起,与棺材上的残余锁链遥相呼应。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挤出的嘶哑喘息。
白拼命往他怀里钻,爪子扒着他衣襟,呜呜直剑
张萌萌急得跺脚:“怎么办?要不要打断?”
“不能打断。”剑无痕死死盯着棺材,“这是‘双魂归一’的前兆。强行中断,两魂俱灭。”
林子渊突然睁开眼,瞳孔一片漆黑,嘴角却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终于……等到你了。”
声音沙哑苍老,完全不是他平时的腔调。
张萌萌浑身一僵:“清河真人?”
“鸿青。”棺材里传出回应,同样是林子渊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疲惫,“你躲了太久。”
林子渊——或者此刻占据他身体的那个意识——缓缓站起身,抬手按在棺盖上:“躲?我只是忘了。”
棺盖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团旋转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模糊人形。黑雾见到林子渊,猛地扑出棺材,将他整个人裹住。
林子渊的身体悬浮离地,四肢舒展,像是在接受某种仪式。胎记处的锁链纹路彻底亮成血色,与黑雾中的锁链虚影交织缠绕。
张萌萌攥紧符纸,指节发白:“他在融合……”
剑无痕剑锋微颤:“撑过去,他就完整了。撑不过去,魂飞魄散。”
黑雾中,两个声音交替响起——
“你本该死在渡劫那。”
“可我活下来了,借了个富二代的壳子。”
“记忆呢?”
“丢得差不多了,就记得咸菜管用。”
对话荒唐又肃杀,张萌萌听得心惊肉跳。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林子渊总能在关键时刻使出本能法术——那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的金手指,而是鸿青真饶残魂在操控身体。
黑雾渐渐稀薄,林子渊的身体缓缓落地。他睁开眼,瞳孔恢复黑白分明,却多了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胸口——胎记淡了许多,锁链纹路缩回原位,只剩淡淡痕迹。
“感觉如何?”剑无痕问。
林子渊咧嘴一笑,还是那副没正经的样子:“饿了,想吃肘子。”
张萌萌一拳捶在他肩上:“装!接着装!”
林子渊哎哟一声,揉着肩膀喊疼,可眼神骗不了人——那里面藏着不属于二十岁青年的沉重。
白跳上他头顶,舔了舔他额头。林子渊把它抱下来,轻声:“没事了,家伙。”
棺材里的黑雾彻底消散,只剩空荡荡的内壁。棺盖内侧刻着一行字,林子渊凑近看了半,突然乐了:“清河老贼留的——‘记得还我咸菜钱’。”
张萌萌气笑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个?”
“不然呢?”林子渊拍拍棺材板,“哭一场?多不吉利。”
剑无痕收剑入鞘:“身份确认了?”
“嗯。”林子渊点头,“鸿青真人,渡劫失败,夺舍重生——虽然壳子不太匹配,但凑合能用。”
张萌萌盯着他:“那你现在……算林子渊,还是鸿青?”
林子渊沉默片刻,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糖塞进她手里:“甜吗?”
张萌萌愣住,糖纸都没拆。
“甜就对了。”林子渊转身走向岸边,“我还是我,只不过多了段不想回忆的往事。”
剑无痕跟上他:“接下来去哪?”
“找黑袍长老算账。”林子渊活动了下手腕,“他养的雪狼偷我咸菜,这笔彰清。”
张萌萌跑着追上去:“等等!你胎记还没完全稳定!”
“稳定个屁。”林子渊头也不回,“再稳定下去我就成腌萝卜了。”
白蹲在他肩头,冲着远处雪坡汪了一声。林子渊顺手挠它下巴:“放心,下次给你带双份肘子。”
三人身影渐远,寒潭冰面重新冻结,唯有那口空棺静静沉入湖底。棺盖内侧的字迹在幽暗中微微发亮,像在等待下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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